第三十四章 狡兔死 走狗烹 飞鸟尽 良弓藏

几杯酒下肚后，张麻子的话也比平常多了起来。

“刘哥，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吃饭么？”张麻子晃悠着手里的杯子问道。

“离得近？这开车也开了二十分钟，算不上近吧？肯定不光是有特色的吧？”顺着张麻子的话我约摸着猜了两句。

“有特色是一方面，看这门口的字还有里面这古色古香的装修，吃起饭来就有点意思。但这绝对不是重点...”张麻子摇头晃脑故作神秘了一番后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旁边挨得那么？外国语学院！美女如云啊。高中的时候我上的高中就在这附近，下学早了三五个兄弟一起骑个二八自行车就来外国语晃荡了，校园大玩的开。重点是”说到这张麻子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人多美女多啊，你想一个高中的雏儿看见这么些个美女可不就乐不思蜀了麻。也真是美得很啊。”张麻子说着哈哈大笑，一旁的小二也被张麻子的话逗的憋不住的笑。张麻子看见老虎在哪笑的开心对着小二大手一挥说了一句“你个小屁孩笑个屁。”弄得小二想笑又不好直接笑出声只得在哪憋着吭哧吭哧的偷笑。

就在张麻子讲笑话的时候，老板娘端着菜过来给上菜正好听见张麻子的话，也禁不住笑了一下。四十出头的老板娘正算的上是一个好时候，莞尔一笑也是有点意思。“老板年，你不会也是当年在内学校里溜达过吧？”张麻子看见老板年过来给上菜，露着包子褶一样的笑容调笑了一句。

老板娘听见找麻子的调笑，操着一口天津话说道：“我要是在内学校，绝对认识你这个天天骑着二八溜达的弟弟。”一般的众人都被老板娘这一句话逗的哈哈大笑。

大概又喝了三五杯，我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张麻子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给张麻子扔了一根烟后说道：“麻子哥，兄弟我问你个事。”

张麻子捡起烟，塞进嘴里喃道：“说呗，跟我还客气。”

“你认识王和平么？”我看着张麻子问道。

“听说过，你们公司的嘛。但是谈不上认识。”张麻子抽了口烟，答道。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刘哥，有事你就直说吧。”张麻子听出了我话外的意思，一摆手说道。

“那我就明说了。”我低下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继续说道：“你知道刚才走的时候，哪个姓居的经理跟我说什么了么？”

“说什么？”张麻子问。

“他说王和平让我帮他保住这个项目，还跟我说王和平知道你和我还有季光复的事情。”我看着张麻子冷冷的说道。

我并没有把话说全，只是把后面的话转述给了张麻子，因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包括他张麻子知道我和王和平之间还存在的这样的一场谈话。

“季光复？”

“没错，就是你给我抓的第一只老鼠。”

“他怎么知道的？”张麻子的眼神严肃了起来。

“这也就是我想问你的，麻子哥。”我点了一根烟说道。

“刘哥，我真的不知道，那天的人是小二亲自送走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张麻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没有回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我明白，张麻子一定会给我一个答案，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并不是要在这件事情上跟他张麻子分个清楚，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他张麻子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就如同我一直认为的，他张麻子是个商人，只是他比一般的商人所图更大所谋更远，当然也所谋更深。

一分钟的时间里，整个桌子上再也没有刚才的热闹。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偶尔还会闪过那么一两个青春靓丽的面庞。对面的张麻子则抽着烟低头沉思着什么。

“小二，没烟了。去买盒烟吧。”张麻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烟，打发小二去买盒烟。

小二点了点头，离开了饭店。

小二刚刚走出饭店，张麻子喝了口杯子里的酒，慢慢的吐出了这样的几个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现在依旧能够清晰的记着张麻子当时说这句话的神态。因为这个神态实在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影响了。

话语中仿佛透露着一丝无奈，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做出一个决定后的轻松。我一直不明白这份轻松究竟从何而来，但是直到两天前和三哥的交谈过后，我才算是真的明白。

“刘哥，你比我有文化，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意思是这个意思，放到事里面细说，就又是另一种不同的说法了。”张麻子低着头说道。

“哦？麻子哥说来听听。”我扭过头看这张麻子。

“刘哥，你怎么理解王和平的这句话？”张麻子问道。

“警告？要求？”对于张麻子的问题，我摆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无论是警告，还是要求，天津的事情我们已经不可能置之不理了。刘哥你说呢？”张麻子用手沿着杯边滑动。

“当然。”我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王和平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还有机会去弥补的。依我看，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张麻子说。

“嗯？”

“刘哥，有些话三个月前我们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是今天我不妨把话跟你说的在明白一点。”

“说吧。”我正了正身体，准备听他张麻子会说些什么。

“刘哥，你觉得王和平知道这件事最可怕么？其实远远不是，他能知道的再多也绝对不会有何总知道的多。他想要用你或者搞你都需要找证据，毕竟你们中间还是隔着一个何总，可是如果何总有这样的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张麻子把话停到了中间，他知道我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确明白张麻子的意思，但是我也吃惊于张麻子会说出这样一句没有退路的话。

大概是在从天津回来后的一个礼拜天，我在张麻子的速腾上看到了一本《博弈论》。当时张麻子去买东西，我一个人闲来无事，随手翻动了几页。看的有趣，自己便也买了一本。直到从内本书里看到了一个有关于相互影响的博弈理论，我才算是真的明白张麻子他今天为什么会跟我说这句话。

我一直将我和张麻子之间的相处视为一场赌博。但是单纯的就赌博而言，我和张麻子所饰演的角色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

我或许还在为博弈中的一城一地的得失沾沾自喜的时候，张麻子却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上。他更希望的是这场赌局真真正正的影响到我，让我和何规走到对立面。因为他比我更恨何规，也更怕何规。

现在看来，他是做到了。

“麻子哥，你说监控居长河的是什么人？”我不想在和张麻子继续这个话题，把话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什么人？不知道。也许是NE的人，这事.......不好说的啊。”

“你说，这项目保得住么？”我看着张麻子问道。

“保不保的住，你不都得保么？。”张麻子苦笑了一下。

“是啊。”本来以为只是抓一只老鼠就能收工的活，却因为王和平的一句话，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小二买完烟回来了。

“小二，今天的人你能确定是冲着居长河来的么？”我看着小二问道。

“能确定。”小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你怎么确定的？”我看着小二问道。

“刘哥，我今天去拿住房登记的时候，这人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在我离开柜台以后，清楚的看见他也从柜台拿了一份住房登记。”小二解释道。

“然后呢？”

“当时我也不确定，所以我就在不远处又看了一下，直到他办完入住以后出了酒店。后来我跟你们去的时候，他刚好进门，也就是这一下我彻底确定了，他是冲着居长河来的。”小二解释道。

“麻子哥？”我叫了张麻子一声。

“嗯？”张麻子有些恍惚的回了我一句。

“你怎么看？”

“怎么看？来者不善啊。”张麻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桌子上又陷入了沉默。

“刘哥，我觉得如果小二说得没错的话，我大概知道是谁在这面办事了。”张麻子大概思考了二十秒后说道。

“哦？是谁？”

“一个姓候的妖怪，这人是NE的代理，而且和何总也有些关系。”张麻子说道。

“就是你说的内个大概？”我问道。

“应该就是他，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张麻子笃信的说了一句。

“如果是他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这事，得放一下，我还有些事不确定。我得让人查一下。”张麻子说道。

“你说的这个姓候的，是个哪路神仙。”

“哪路神仙？”

张麻子花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简单的给我介绍了一下姓候的这个人，我很喜欢听张麻子这样的介绍，因为总有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只是这次介绍的时候，我发现一旁的小二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一样，脸色十分难看。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二，一个面对别人时宛如一个怒目金刚的小二，居然会因为张麻子的一个讲述变得如此。我看着窗外，静静的听着张麻子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