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缥缈剑意
124缥缈剑意
“最后的答案，在缥缈彼岸。”
——引子
在侍女的带领下，墨然来到后院的一处温泉眼，算是知道了夏筱是如何换的衣服，隐隐的，居然有些失望，不由想到刚才的事，脸忽的一红，打发走明显有意讨好他的侍女，跳入水中，只剩半个脑袋在外面，他暗忖：“果然啊，权力就是一切，如果我不是跟随老师来此，恐怕会被恶语中伤得体无完肤吧，而且，还是被当做奴仆，这个世界就只能这么黑暗与现实吗？”
过去自己追求的理想世界，没有仇恨，没有争斗，现在再回想，真是无比的可笑。
“也许，就像龙帝说的那样，唯有掌握无上力量，才可以改变世界吧。”墨然暗想，骤然浮出水面，低头看着水面中映照着的自己，感慨道，“可惜我已经被世界改变了。”
那是个略显稚嫩的蓝发少年，乍看过去有些平凡，像个邻家男孩般，仅仅是有些秀气和俊雅罢了。但再定睛一看，却有一种邪魅的气质，蓝色的眸子仿若深渊，让墨然自己看久了都心神发怵。
“是我多想了吗？这真的是我？越来越陌生了。”想起自己不久前还是个满怀热血的少年，如今却是充满了疲倦，乃至于当初那种洒脱阳光的处事态度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不一会儿，他便又沉了下去，
波光粼粼，这口温泉眼也颇为不凡，令人心神沉淀，不由自主的放松，配合凌虚秘力来修炼确实妙不可言，墨然自从来到这个纪元就没有好好歇息过，一直在警惕，而如今却是全身心的舒展了开。
从卡特大陆开始，就是勾心斗角，打打杀杀，此刻平静下来，墨然反而觉得自己的道心更加圆满，心如明镜，空明出尘，想问题也更透彻了。
“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先让老师找到溟幽，毕竟很可能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也只有他可以把我送回去，可若是找不到……”墨然暗忖，“那就只好改变目标，溟幽应该还在原来的纪元，或者……不似我这般幸运，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他也不是笨蛋，自然会找到可以依赖的大教，利用特殊的方式来寻找我，可我来到这里都一周多了，他也没任何消息……实在没办法，只能从玥给我的空戒下手了。”
脑海中出现那个黑袍人的身影，墨然就毛骨悚然，全身都起了小疙瘩，就算是面对龙帝隐圣这些至强者都不曾怕过的墨然，对于这个人却异常的忌惮。那个家伙，不知为何，总是给他一种掌握一切的感觉，自己的命运也好想被他牢牢的握在手心，无法自己做主。
“玥很可能早就料到我会在龙帝的茧化之所里遇到困难，所以留了龙文的学习典籍，而这次如果也是他安排的话，我的空戒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助我脱险，可是……却不知掉落到了何处，说起来，这也是他算好的？”墨然暗想，“倘若老师真的看穿了一切，那么他也应该发现了我的血统异常，嗯，这个刚才他为我冲开祖窍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而我魂海深处的龙帝剑意他也可能发现了，他也许不是真心对我，但是他肯定知道，如果要对我动手，必然要掂量一下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的分量，虽说龙帝或许是他的徒弟，但时间还未走到那一步……简而言之，继续待在这里，伺机而动就是了。”
“可是……究竟是谁有能力把我送回这个时空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真的是玥那个家伙，他岂不是应该比叶隐还强？那样的话，他还有必要这样做吗？是单纯的想让我痛苦？”墨然越想越乱，脑海中那个黑袍身影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头。
“莫非……是轮回？”隐约间，墨然忆起叶隐的话，长叹道，像抓到了什么因果，又仿佛知晓了什么秘密，可终究是太模糊了，像是蒙了一层迷雾，挥之不去。
“或者，可以选择坦白，但……不可信啊。”墨然仰头，靠在一块光滑的石台边缘上，思索着，最后还是放弃了。
也许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叶隐单纯只是收自己为徒，没有其他想法。但墨然也很无奈，他觉得处在这个跟他格格不入的时代，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人心隔肚皮，他又没有读心术，怎能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
要知道，他现在连话都不敢多说，害怕被偷听漏泄，虽不知自己的灵魂是否被探查过，但现在他也只能如此了。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墨然也很累。
“玥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而他又究竟……在算计着什么呢？”一声长叹，墨然离开温泉眼上岸。
换掉已经汗臭熏熏的麻布衣，穿上凌虚书院准备的白色劲装，有些自恋的对着温泉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可能是因为灵魂力吸收了大量凌虚秘力而涅槃，墨然的气质竟是也带上了一丝出尘缥缈之感，配上他匀称的身材，没有过多的肌肉，不瘦不胖，看上去居然风度翩翩。
墨然亦是一怔，但很快又释然，笑了一下，回到内屋。
内屋，叶隐依然盘坐在虚空中，身形朦胧，身放无量光，笼罩混沌气，似是随时要消失般，散发着奇妙的道韵，虽然身着布衣，却如化腐朽为神奇般令人恍然。他在和夏筱论道，但夏筱似乎心不在焉，连墨然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最后还是叶隐先开口，中止论道，对夏筱说，“等你明确自己的道后，我们可以再作讨论。”
“谨遵前辈教诲。”夏筱魂不守舍的自动离去了，还貌似幽怨的看了墨然一眼，让墨然莫名其妙，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
难道是在叶隐前来之前，他在无意识状态下，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也没啥感觉的来着……
“后辈的事还真是复杂啊，墨然，你还真有我当年年轻时的风范。”叶隐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然，又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夏筱离去的方向。
“老师你真的想多了，别再折煞我了，我们之间只是有一些误会罢了。”墨然苦笑，他并不知道刚才叶隐究竟和夏筱说了什么，竟然让她的情绪波动这么大，那眼神……真的是和怨妇一般无二了。
“就算是我想多了吧，不过为师看你似乎有心事？”叶隐回头，身上的大道涟漪越来越多，混沌雾霭无尽，染的那片虚空都变成了白金之色，一株又一株的仙葩绽放，落英缤纷，却不曾从那一小片区域中飞出，显得和这方天地格格不入。
墨然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而且叶隐给他的压力太大，虽然不曾有威压迫人，但是那副虚空中的奇景还是让墨然有些无语：自己这便宜老师低调的时候很低调，甚至连节操都可以不要，可是高调的时候，就像现在，如同显摆示威一般，令人满脸黑线。
“老师不愧神算，徒弟确实有一事缭绕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恳请老师助我一臂之力，斩断这条乱了的丝线。”墨然文绉绉道，态度放的很低，随即看向叶隐的面部，观察他的表情。
叶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轻轻一挥手，墨然的身体便轻飘飘的浮起，最后坠入叶隐所在的虚空之中，墨然只感觉七荤八素的，一阵天昏地暗后，来到叶隐的身边。
从现实空间看到的叶隐不过是一个投影，叶隐的真身此刻正盘坐在虚空乱流之中，无量光放出，空间罡风自动避开，如一片净土般，令人暖洋洋，身心舒畅，心神摇曳，如墨然在现实空间里看到的，这里很宁静，很祥和，除却没有生物以外，活脱脱就是一个人间仙境。
墨然皱了皱眉，空间之道他还不曾触摸到过，但他深知这些空间罡风的可怕，破虚境的强者，也不过是初窥此道，可以在攻击中带上空间之力，在虚空中立足而不解体。再高一两个境界，如那金乌，也只是可以在特定的空间节点穿梭，或者在更高境界的强者开辟的虚空路上行走，而在这个完全死寂的维度，叶隐居然可以撑开一片净土，这是何等的修为？
而且，墨然除了有些头晕以外，并没有任何不适，可见叶隐对力量的掌握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墨然又想起圣空学院的院长，竟然可以独立开辟一片空间作为蓝漪分院的校址，那么他的修为岂不是也很高？至少应该远超苍洺长老等，就算是王者也得匍匐。
“如果真是圣皇的话，应该是在帝冕至强者之上的级别……”墨然暗叹一声，这种级别的强者终究不是他能揣测的，而后他又在这片净土上站起，毕恭毕敬道，“老师，是这样的，先前我和家族走散之时，有一个同伴和我一样被卷入虚空流中，生死不知，不过既然我可以活下来，他应该也还活着，我就是期望老师您能施展神通将他寻回。”墨然说罢，想了想，补充道，“呃，若是有确切的位置，我会自己去同他会合，不用再劳驾老师。”
“你有此心甚好，但是你难道不想回到你的家族去吗？”叶隐说道，身形不再朦胧，而是如一尊神佛般，照耀这方天地，就连一些在虚空中经过的鬼魂邪魅等物，都在这种威严下吓得，不敢再靠近。
“我……暂时不想回去。”墨然心虚的喃喃。
叶隐笑笑，“你可有你那个同伴的贴身物品，嗯，只要有他的气息即可，拿出来借我一观。”
“呃……”墨然露出为难之色，还真没有……
“那么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特征吗？为师尽力而为。”叶隐笑容不减。
“呃，他是一个很俊美的少年，和我年岁差不多，应该是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种人中龙凤。而且……”墨然犹豫了一下，再一次无奈的撒谎，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他戴着的眼罩下的左瞳神通不亚于传说中的重瞳，这点只有我和他知晓，其他人不知，因为他是从另一个家族而来，只有我和他经常捕猎妖兽，相交莫逆才能得知。”
“不亚于重瞳的血脉眼眸？那是什么样的？”叶隐面露好奇之色，而就在此时，虚空中竟然有雷光闪烁，乱流风舞，罡风狂暴，似乎因为墨然说出陆溟幽的眼瞳而触怒了上苍。
这一点叶隐似乎早有预料，抬手微微一压，虚空变化，重新平静，且被抹上一层无量光，变得神光熠熠，竟然被叶隐生生炼化，化为了他自己的天地！
虚空雷劫落下，却被局限于净土之外，叶隐身后张开混沌翅，狠狠一扫，便令其湮灭，仿佛从未出现过，这片天地宛如太古之初，只有墨然和他存在，神圣而不可亵渎。
墨然吃惊，叶隐是早就知晓会有这种情况，才特地盘坐虚空，离开了原来的维度，就是为了逃避天劫……想到这种可能性，墨然无言，难道自己命运的轨迹真的被某个人完全看透，掌握手中，连叶隐都曾被告知？
这个想法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叶隐像是没有注意到墨然的异样一般，认真的看着墨然，神情肃穆，“我们这里暂时无忧，墨然，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详细形容一下那颗眼瞳。”
“呃，我那个同伴，呃，他的名字叫做陆溟幽，我和他不打不相识，他的左瞳似乎不是先天获得，因为他的右眼是完全平凡的，虽说也发生了一些异变，但跟左瞳比，还是微不足道，且……他的左瞳可以掌控一定的空间之力，并且推算力超强，甚至于……我可以看到他的眼中仿佛涵盖了一方世界，和……亘古洪荒一般，辽阔无垠。”墨然半真半假的介绍，避开了一些问题，尽量不泄露自己那个纪元的事情。
叶隐听的很入神，良久，才叹气道，“此中牵扯到了许多，现在时机不对，我如今无能为力，只有等到我的本尊回归，道我合一，我才可以帮你卜算一二…嗯，那个叫做陆溟幽的少年究竟来自哪个家族，你知道吗？”
“学生不知，关于他的事情我的父亲和族中的高层都避讳不及，只知道他是暂时与我们同行。”墨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其实暗暗心惊，溟幽的左瞳究竟有什么来历？居然连叶隐都这么感兴趣？甚至还涉及到天道雷劫，这也太夸张了吧？
“墨然，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那颗左瞳的名字吗？”叶隐神色凝重的问道，这还是墨然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听过他说，好像叫……”墨然最终还是决定在这个问题上如实回答，“诸神黄昏。”
“诸神黄昏？居然是他……”叶隐沉吟，让墨然更疑惑了，那个“他”指的又是谁？是那颗左瞳原来的主人吗？
“那么，老师，既然无法探寻溟幽的踪迹，我们是要回去了吗？”墨然问道，他总觉得这个死寂的维度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总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现实空间去。
“好，不过还有点时间，为师就教教你剑道之妙吧。”叶隐回神，温和的说。
“呃，这……”墨然不免手足无措，没有想到这种发展。
“怎么？你不愿意？”叶隐问。
“没有没有，学生乐意之至，就是不胜惶恐，导致乱了心神。”墨然连连怪叫道，受宠若惊。
“那就好，我且给你讲讲。”叶隐示意墨然在他面前坐下，墨然一愣，终究是照做了。
待得墨然稳住身形，叶隐才笑眯眯的问，“若是为师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凝聚出半步剑意了吧？”
“是的，一切都瞒不住老师。”墨然适当的拍马屁，不过剑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很难看出来，叶隐能洞察，足以证明他在剑道也是一代宗师。
当代剑圣，初代剑圣之徒……隐圣么？
墨然回想起后世的八卦杂文，感觉有些好笑，若是自己回去后告诉那些人，自己曾和这种至强者坐而论道，他们会相信吗？定然会被当做疯子吧？
“墨然，那么……你知道何谓剑道吗？”叶隐低吟一声，说道。
“剑道么？”墨然陷入沉思，之前倒是听检考官说过，不过检考官领悟的是刀意，并不是个好老师，讲的东西太过有限，并且傻傻分不清楚。在检考官看来，剑道似乎和刀道没什么区别，只是刀更极端，剑比较潇洒自如罢了。
刀剑本为一家，这个见解太笼统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墨然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认为只要好用就可以了，这就是我的剑道。”
“哦？倒是很新奇的观点，前所未见的道。”叶隐一愣，随后大笑，畅快淋漓，好久才噤声，让墨然不知所以。
“老师，您的意思是……”墨然迷惑不解。
叶隐洒脱一笑，“既然你有如此见解，那我也没什么好教的了，墨然，你且看好，我只教你一样东西，那就是……”
墨然似懂非懂的等着叶隐下一步的动作，心中却是暗道，我这是作死吗？明明就盼着能被隐圣指点几句，以后就可以一飞冲天了，但现在这个发展怎么好像是……什么都学不到了的节奏啊。
叶隐食，中二指合并，轻轻划出，当即这片犹如创世初生的世界变得虚无缥缈，朦胧一片，像是在开天辟地，又像是在毁天灭地。最后光辉散去，虚空乱流重现，墨然他们再度陷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独守一片净土。
“我之剑意谓缥缈。”叶隐的笑声传来，豪气冲天。
墨然身心皆一震，旋即双目清明，想到了许多，豁然开朗。
（存稿君，挺住！第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