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看戏
第七十三章 看戏
我看了看头上，能看到朦胧的月光，说明还是身在物质世界，心里算是定了些，不由得想起了手机，连忙拿出来一看，完全没有信号，跟当日魏伟困在邵夫子厢房前一样。
“烟！”
我拿出烟来，点着了几根，向四周喷去，不一会，烟雾弥漫了整个天井，在电筒光中飘飘渺渺，这里的通风条件不好，许久也没有散去，但也看不出什么来。
“或许是想多了，这里没有什么八卦设置。”但想到手机没有了信号，心里又不确定。
“管他呢，进去大厅看看再说！”
我走上前去，侧耳在并排着的几扇门前倾听了一会，听不到什么，但正中那两扇是松动的，应该可以推开。
深吸了口气，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随着电筒光的扫动，发现里面真是一个大厅，眼前这里，是用屏风间隔出来的一部分，就象一个小厅，两边各放着一排红木椅子，而正中有一个长几，上面还点着一个非常小的灯盏，因为灯盏发生的光极为微弱，被电筒光掩盖了，所以没有感觉到。
长几的后面，是一列大屏风，而两侧，各放着一张官帽椅。
右侧那张官帽椅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我吓得汗毛倒竖，不由得倒退两步，靠在门上，叫了起来：“你是谁？！”
电筒随即正照在这人脸上。
“方山，你不应该到这里的，关灯，坐下！”
这人，竟然就是陈尧博！
“陈尧博，你果然在这里！”我大声叫道。
眼前的陈尧博，身穿一件长衫，脸色黄白中透着黑红，光线之下，消瘦而坚定，神情显然有些狰狞，但语气温和。
“关灯！坐下！”他轻声说着，指了指左侧的官帽椅。
我不由得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关掉电筒。
“不要说话！”他低声道。
我这才发现，关掉电筒后，小灯盏的光线还是非常暗淡，几乎看不到，那是因为，我身侧的一个屏风那边，透过来更明亮一些的光！
这些光，比电筒光要暗很多，但非常饱满，或许我用不到其他形容词去形容了，不刺眼，也不明亮，但很饱满的一种光，有点象小时候在晚上燃烧干草时发出的光，我不知道是什么光，只觉得饱满、柔和。
“陈——”我心里有太多话要问，但昏暗之中，陈尧博轻声道，“不要说话，看戏！”
看戏？看什么戏？
我正要开口相问，但已经觉得侧边屏风，传来的光线一明一暗，飘忽不定，侧头望去，见到屏风上面，有些黑影在动着。
“这是什么？”我猜想他一定是在进行着些什么，压低声音问。
“杀人之戏！别问，看！”
我听得心中一跳，也不敢再问，凝神看着屏风上那些动着的黑影。
我现在就象看着一场皮影戏表演一样，屏风应该是用一种浅色的材料做成的，透光性很好，而上面正上演着一出好戏，上面有人物、有怪物在变动着，人物跟怪物对打着，动作飞快，战况激烈。
他怎么无端端喜欢上了皮影戏，还在这里演上一场？
——
我心中的惊奇是无法形容的，但一想起他说的是“杀人之戏”，不免又多了个心眼，当仔细看清楚上面的人物时，心中的震惊，只能用“无法形容”去形容。
屏风的投影中，人物只有一个，这人身形高瘦，长发，持剑飞舞，不断地抵御着绵绵不绝的各种怪物冲击，左右隔挡着，正处于劣势，但周围的怪物，一时也无法将他击倒。
“这人是徐之！”
我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陈尧博为何不再追踪徐之，反而守在大屋之中？那是因为他在屋里设下了这个“杀人之戏”，一步步将徐之引诱到此！徐之为何最后能不受到“失神”的干扰，那可能是陈尧博有意放他进来的！
这一切非常有计划，非常诡异，令人想到了也不敢相信！
“徐之过了恢复期，身体已经产生变异，正走向凶残，如果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和我，还会杀更多人！我不得不这样做！”
陈尧博低声说着，说得非常的冷酷。
“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发生在我身上的，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身体忽然衰老了，但服用雪蛤又能恢复？为什么？你给我说个明白！”我压着声音说着。
陈尧博叹了口气：“方山，真对不起，为了我的事，连累了你，我要是不这样做，就会跟徐之一样，走向疯狂……我怕你承受不了，所以没跟你说，但留下了足够的雪蛤，你能挺过两年的。两年时间，我能完成一切，到时候，会将命还给你……到时，你要是对尘世厌倦了，我们两人从此远离是非争斗，在历史长河中徜徉，直至永生！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兄弟和朋友！”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他说的话，就象是高僧说佛谒，又象是神仙在打救世人！
“陈尧博，我不需要你的什么长生永生，只想做回自己，你把命还我！”我其实还弄不明白他说的“借命还命”是怎么回事。
陈尧博又叹了一声：“方山，对不起，杀了徐之，我还得要先到长白山一趟，然后，再到武夷山，接着离开中国……到南极，最后，才能还命于你。相信我，我就算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了你的！”
我越听越迷糊，但却越听越愤怒：“陈尧博，你将命还我！”
陈尧博示意我不要太大声。
这时候，屏风中的影子，发生了变化，徐之已经渐无招架之力，整个人连腰都直不起来，眼看就要倒下了！
陈尧博站了起来，走到屏风之前，我不由得也站在他身旁，观看着屏风上发生的一切。
“徐之是谁？他是什么人？他为何会这样？！”我仍然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能压下自己声音。
“他……他手持越王剑，不是一般人，虽然不清楚是谁，但一定跟古越国有关，他可能是王族之后，甚至有可能是一个王！”陈尧博的话，又令我大为震惊！
“他在这里出现，是因为某个原因，其目的，是要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他可能是一切的源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陈尧博喃喃地说着。
“你说的是什么啊？”我没办法明白他话中的内容，连一点都不明白。
“糟了！”陈尧博忽然低吼一声。
随着他的低吼，屏风上的影子，乱了起来，忽然前方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嗷叫，继而屏风烧着了，前方又响起一阵物件冲撞之声，再然后，“轰”的一声，我们面前屏风倒了下来！
就在这时，陈尧博拉着我往后便倒！
猝不及防间，我被拉得倒在地上，后脑撞上了地面，顿时眼冒金星，迷乱间，赫然发现徐之挥舞着剑，在面前不远处乱挥乱砍，将那张长几和两张官帽椅都劈得七零八落，那小灯盏倒在地上，点着了屏风，烧了起来。
陈尧博死死的抱着我，将我压在地上，还用手将我的口鼻都捂住了。
徐之疯狂地大叫着，火光之中，看到他撞开那几扇门，朝着大门那边冲了过去，接着，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没有他的动静了。
“救火！”
陈尧博跳起来，走到天井，那里好象有一个水池，蓄满了水，我也跳了起来，与他一起，用大盆装了水，将大厅屏风上的火泼熄了。
他马上点起了另一个灯盏，屋里顿时明亮起来。
“徐之的越王剑果然非同一般，我失败了，杀不到他。”他颓丧地说。
我看到他脸上都是汗，本就不是很多的头发粘在头上，脸色妖红，非常激动。
大厅之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翻的桌椅，有相当一部分被劈得支离破碎，还有被烧过的屏风，散发出阵阵的焦灼味道。
“陈尧博，你也该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吧？！”我揪着他的衣服说。
他摇了摇头，“方山，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回去黄都，等上两年，到时我会找你的。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想将你牵连其中，你走吧。”
“我走了，以后哪里还能找到你？！”我吼了起来。
“徐之不死，我暂时是不会离开的，他还会找我，我还有机会杀他。你如果不回黄都，就算到这里找我，我也不会见你。”陈尧博说。
我还要说什么，他又说：“徐之冲出大屋，可能会伤到你的朋友，你快去看看。”
我听到这里，心里大急，小如和峻山他们，一定守在大屋外面，徐之手持越王剑冲出去，双方会发生冲突，真是令人担忧。
我叫了一声：“陈尧博，我迟些会来找你的！”
说完，拔脚就冲出去，但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邵夫子如何了？是生是死？！”
听到我的话，陈尧博犹豫了一下，说：“他没有死，你应该见见他，毕竟相识一场。”
我听得震撼不已，不由得转过身来。
——
这个大厅，是两层的，上面有一个阁楼，上去的木梯，在后侧。
木梯显然是年久失修，脚踏在上面，发出“吱哑”“吱哑”的怪声。
二层阁楼也是非常宽大，两侧点着几盏灯，但只放着一张床，非常的单调。
我心中又泛起了诡异的感觉，自从进入这个21号大屋，气氛一直没有变，就是那样的诡异和迷离。
陈尧博将我带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老人，这个老人，身形瘦得象个木偶，但头发和胡子却是半黑半白，脸色也是红润的，鼻孔张合着，显然是个活人！
我认得，这个真是邵夫子，我以前认识的邵夫子，小时候在我面前摇头晃脑背着书的邵夫子！
“陈、陈尧博，你们、你们是人还是鬼？！”我颤抖着问，也不敢看他。
“做鬼倒是简单，做人却是太难。”陈尧博叹了口气。
“邵夫子真的一直藏在厢房下面吗？他、他怎么没有死？”我还是要问这个的。
“他是假死，这种假死，连我都不明白……好了，方山，我的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无益。很抱歉，在一定程度上，我利用了你，但是……你的八字跟普通人一样，并不完美，也会慢慢老去死去，说不定，这次因祸得福……你走吧，记住我的话，回黄都，等两年！”
陈尧博说到我这里，将我拉着，走下阁楼。
“方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辈子里，最开心的时光，就是跟你一起听着邵夫子说书……”陈尧博眼中隐隐有泪。
我心中顿时浮起小时候的情形，也非常的感动，不由得跪了下来，对着阁楼拜了两拜。
“邵夫子，昔日的顽童，给你叩头了，希望你一切安好！”
陈尧博不再说什么，将我推了出去。
“回黄都，等两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