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敲定
固棠城中,这几日并不算是太平,因为自从当今司农令主司家中的“丑事”被搞得人尽皆知之后,这位主司大人便是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虽说并不妨碍平日里的生活,但是却也是搞得人心惶惶。
首先,司农令之中就是颁布了一道法令,对于目前银票过于随意,进行了严格的批评,并且在榜文上义正言辞地指出,现在各地假票泛滥,导致银两兑换之中存在着欺骗的现象,所以朝廷上开始要统一银票的印制,所有这些事情,都是要通过司农令下属的一个新的部门进行管理,即取名叫做,制票司。
从此以后,所有的银票都要进行兜回,而且回收的管制,也依旧如当初所说的一样,扣取两成,现银价值高过银票。
这一下,在都的商人们可就开始跳了脚了,心急火燎的,一大早便是朝着各个票号前排队兑换现银出来,银子越来越值钱,那手中的银票,岂不是也就随着时间越来越是降低了价值?
只见固棠城中,各个票号之前,都是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很是混乱不已。
信兑票行门前,自从大清早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占得满满当当,平日里,大厅之中自然是好茶好水的供着,但是现在,走到其中,甚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各个掌柜忙的上蹿下跳,一会儿陪笑着送走这个,一会儿又是赶忙哈着腰招呼那个,总之一句话,那便是人手不足!
内屋里堂之中,一个肥胖男子,不时地用手中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显得很是焦急。
当一个掌柜进来的时候,便是赶忙堵到跟前,急声问道:“怎么样了?”
“回老爷的话,现在早上兑换出去的现银,已是差不多十万两之巨,而且这其中还包括不少金票,也是被兑换了出去。”
“他娘的,这现银增了价值,管他娘金子什么事儿?”潘奇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回禀老爷,那些人说风向不对,万一有个什么情况,这里边儿还能有个回旋的余地。”那掌柜低着头,小心的回道。
“哼,老子还能不知道这这些人?还不是想趁着水浑,捞上几条大鱼?”潘奇又是使劲儿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急声问道:“咱们昨儿个拉回来的银子,还够吗?”
“回老爷的话,若是照现在这样的速度,只怕是昨天拉回来的银子,也就能够顶个两天的用法,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不晓得这些人下午的时候又会来多少人,要是再多些,只怕是这个数字也是不准了。”掌柜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家这个东家,说的话自然是不能够太死。
潘奇直觉的刚刚还有些燥热,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就好像又到了寒冬腊月的雪地里一般。
要知道,打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干他这一行的,最重要的两个字,那就是信用了,若是真的如自家掌柜的所说,那么这三下两除二的,万一顶不住这个大窟窿,只怕是自己的这个店铺,就得在这固棠城中关门大吉了。
同一时刻,在百万票行,也是出现了这样一副过年过节时候才会出现的一种奇怪景象,每个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堵在了一个地方,这样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相互间的寒暄,有的,可能是争分夺秒的激烈吵闹。
“哎,凭什么他能在前边儿?恩?”
“对啊,都在这慢慢排队,他站在前边儿是什么意思?”
“我家里有点儿事儿,急着用钱,你们看........”
“少他娘的在这装蒜,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情况?你再往前走一步试一试!”
“怎么讲话的你,老子先来的你知不知道?”
.......
相互之中少了平日之中的谦让,更是在争吵之中失了往日的仪态,这些人在这一瞬间之中,就好像平日里街头巷尾之间相互骂战的市井混混,甚至与所说出来的话,也要比市井混混更为粗鄙。
张百万透过后堂之中的一个小窗户,偷眼向外看着,心中急躁无比,对于杨煜的事情,其实他自己本身是不想要参与其中的,但是大势所趋,也只好随波逐流。
但是却没想到,那个杨煜的报复却是这么的快速,甚至于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便是实打实的出现在了面前。
掌柜的忙上忙下,急的一身热汗,在这样的冬日之中,很是少见。
“过来,快点儿。”张百万瞅准时机,小声的冲着一个站在跟前不远处得掌柜喊道,滴流着眼珠子,极为害怕会有人突然看到自己的举动。
那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四周看了看,仿佛是在做贼一般。
“老爷,您叫我。”
“我给你说,一会儿兑银子的时候,多称几遍,慢慢来,别急。”张百万急忙开口。
“老爷你放心,咱们这也是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了,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银两的分量定然不会有丝毫的差错的......”
“废话,老子自然知道你们的本事,我的意思是说,给我尽量把时间拖延着,一定别太急,慢着点儿,原先的时间,加个几倍去做,也别让人看出马脚,知道不。”
“您的意思是.......”那掌柜似懂非懂的望着张百万,脑子之中快速的领悟着自家老爷话语之中的意思。
“对,就是那个意思,你给我记住了,库存的银子一定给我控制好了,速度放慢,在天黑收店的时候,给我尽可能多剩些,明天还有的用,知道了?”张百万紧张的望着那掌柜。
“诺,老爷,我明白了。”
“好,你快去吧,有事再过来找我,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知道了?”
“明白。”
张百万回到礼堂之中,桌上放着的热茶早已变得冰凉起来,但是此刻张百万的心思却是不在了这里,他在考虑,考虑一个本就已经成型的事情。
至于四大票行之中的其余两家,门口则几乎没有多少人。
并不是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两家票行没有收到什么影响,而是早早地,这些人就已经收到风声。
门口大门上,一个“暂停搁置”四个大字,便是将一早上来的人,统统挡在了外边。
广进票行的大东家,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茶水,时不时的抿上一小口。
云汾已是年入花甲之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自然是对于这种事情很是沉稳,至少在现在,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轻抿一口茶水,静静沉思着什么事情。
而其身旁,左右服侍着的丫鬟则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当家中的孙辈少爷出来的时候,赶忙上前哄一哄。
“爷爷,你看,这是我做的泥人儿。”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云汾眼前便是多了一个黑色的不知名物什。
思绪被打断,云汾却是没有丝毫的恼色,反倒是大声笑了笑,摸了摸眼前孩童的脑袋。
“真不错,我家乖孙子还真有本事,你看,这么像的。”
“嘿嘿嘿嘿”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大堂之中。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踏步走了过来,对着云汾低身见礼,“爹。”
“怎么样,我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做了吗?”
“做了,不过很不好,那些家伙一听说要调集现银进京,态度上都很犹豫,虽说没有拒绝,但是却冲着我诉了一大波的苦水。”
“哼,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岂是不知,这固棠之中才是主战场,要是想要度过难关,不放点血,又怎么会安然过得去?”云汾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脸上的皱纹又是深了几层。
“爹说的是。”
“今天关了票行,没什么人闹事吧?”云汾淡淡的说道,将地上的孙子抱在怀里,不住得摸着孙子的脑袋。
“没事,咱们票行的名声毕竟在外,况且也是已经跟那些人解释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都好言劝回去了。”那中年男子低着头,小心的回道。
“那就好,记住,定然别多说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呆在原地,我倒是要看看,这杨煜,究竟是想要如何!”云汾狠狠地喝道。
“爹,咱们囤积这么多现银,又不兑换出去,这留在咱们手中,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发出去,有个.........”
“你不用多说了,我已经找到了门路,咱们的这些银子,现在有了大用处。”云汾摆了摆手,打断儿子的话。
“您是说,三皇子那边儿?”中年男子小心的问道。
云汾猛的转过头,“不是给你说了,多余的话,不要说出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我交代给你的,稍后会继续给你说一些事情,你尽快将事情办妥了,我也算是了了这部分的事情。”
“孩儿知道。”
“恩。”云汾低声回应之后,便是闭上眼睛,坐在摇椅上,仿佛睡了过去一般。
过了许久之后,屋门这才关上,奴婢们出去,便是剩下空荡荡的大堂.......
一处秘密之地,早上还愁眉苦脸的几个票行东家,在这里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若是说他们是在商量着某些事情,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向高位上坐着的老者诉苦。
“云老,这事情真的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要是这么作下去,我们这票行要不了几天,就都得关门大吉了。”
“是啊,就我这票行,今天一天,就兑换出去三十万两的雪花银呐,俺可是我就近从其他地方拉过来的,这才短短一小会儿功夫,就没了,这说出去谁敢信呐?”潘奇站起身来,脑门上满是油脂。
“对啊,在这么下去,万一没了银子,那么咱们这生意可就真的做不成了,我这边损失不少,光是忙活这么一整天下来,那也是出去了大半,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天,我这边就得完。”张百万最是焦急,他本是呢就没有多少身家,而且在这众人之中,实力也是最弱的那个,万一出了事情,估计也会是他最先撑不住。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演变成了争吵,无论是什么,反正都是要吵一遍出来。
对于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事情,云汾一直都是很淡然的闭着眼睛,沉默不语,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那两个人终于是感到累了,歇着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灌了一通。
屋子静了下来,这一静,就是好几刻时间过去。
云汾这才缓缓直起身子,从背后的躺椅上站起身来,目光锐利,淡淡的开口:“都吵完了?”
看了一眼其他人,“不吵了?”
屋中寂静下来,并无人搭话。
“那就听我来说,我告诉你们,杨煜撑不了多久了,他的权利完全来自于陛下,很快,它的权力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句话出来,倒是使得其他人一时之间很是摸不着头脑。
“你们不必知道缘由,只要从明天开始,将手中的现银交到我的手中便是。”云汾淡淡的环视一眼四周,“只要你们相信我,老夫定然带你们走出困境!”
“这.......”
“怎么?”
潘奇为难的滴流着眼珠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云老,咱们不是说不相信你,只是事情定然得给我们一个准洗儿才是,您得给我们说说,这事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解决方法才行啊,不然我们.......”
张百万一看,自然清楚这个时候自己应当做什么,连忙起身附和着说道:“对啊,这消息总得给我们点儿吧,我们也好......就是帮个手嘛,对不对。”
云汾仿佛早已知道他们的反应,笑而不语,不过看这样子,应当也是准备开口说话。
其余人自然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这位老者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
时间飞快,当云汾将事情讲完之后,桌上的蜡烛也是只剩下一半。
不过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人去在意这个,他们目瞪口呆的望着云汾,对于其刚刚所说的话语,实在是震惊到无以言表的状态。
对视一眼,狠狠咽了口唾沫。
“如何?”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相互间仿佛在互相给着对方信心一般,狠狠的点了下头。
“但凭云老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