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袭击据点
六子从来没见过赵明训如此严肃,感觉到事关重大。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长官放心,俺保证不出岔子!”
“好!”赵明训再次向大家详细说明了行动应该注意的事项,直到每一个人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务。
晚饭后,大家开始分头准备。
初步估计,高墓据点的战斗一旦打响,关帝庙一个排的日伪军会率先增援,从得到消息到派出援兵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而镇子上的敌人只有一辆卡车,因为距离较远,最多也只能派出一个排的兵力,到达土坡的时间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如此一来,和青山的一排面对的就是两个排的敌人。但是因为有地形的优势,又是以逸待劳,即使没有重火力,阻击一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这样,黄修明的二排就有充足的时间拿下高墓据点。
为保障土地阻击战的顺利进行,支队里的长枪和手榴弹优先拨给一排使用。
第二天天还没亮,太平支队出发了,土地庙只留下三个人负责看家。
经过急行军,和青山领着一排的兄弟绕开关帝庙据点,悄悄到达预设阵地。
一进入阵地,和青山便命令占领制高点,挖筑工事,专等日伪军援兵的到来。
而黄修明的二排则由赵明训亲自带队,直奔高墓据点,并迅速隐蔽在炮楼附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
但是上天好像有意开了个莫大的玩笑,让太平支队走向了一个生死未卜的命运。
赵明训忽视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六子大闹镇公所所造成的影响。加上负责阻击的一排缺少近身格斗的兵器,这场看似轻松的阻击战,注定演变成一场惨烈的战斗。
就在太平支队离开土地庙的同时,三辆满载日本士兵的卡车驶出县城,直奔郑母镇据点。三辆卡车的驾驶室里分别坐着熊谷浩二、池田勇还有小队长中岛。
劳工逃跑的消息传到县城,敏感的熊谷浩二立即意识到此事与赵明训残部有关。在处理完特务机关在县城的紧要事务后,熊谷浩二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于是亲自带领中岛小队赶赴郑母镇。
他不相信那些由土匪和地方武装组成的皇协军,这样的杂牌军只能干些抓夫、征粮之类的事情。因为像赵明训这样的职业军人,有着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绝非皇协军能对付的了。
熊谷浩二决心亲自指挥,消灭这支活动在青州境内的最后一支武装力量,以确保青州的长治久安。
对此毫不知情的太平支队兵分两路,正按照预定方案展开行动。
到了预定阵地后,赵明训有些担心起来。实际情况与侦察报告有所出入,关帝庙与高墓两个据点相距不足五里,两地之间的土坡地势平坦,并不适合打伏击。和青山的压力比预想的要大得多,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天已大亮,如果贸然放弃,撤退途中极容易被发现。
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拿下高墓据点,以减轻和青山的压力,避免打成消耗战。
太阳一点点地升高,炮楼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三层结构的炮楼紧靠着公路,每一次都有射击孔。楼顶白底红心的太阳旗正迎风飘扬,格外引人注目。
赵明训仔细观察,发现只有对着公路的射击孔有枪,但是看不清是轻机枪还是重机枪。公路中间设置了路障,两个皇协军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在公路上站岗。
赵明训对指着炮楼低声吩咐身边的六子:“看到那挺机枪了吗?你混进去以后,要想办法拿下来,你得手后就发信号。”
六子也注意到了射击孔里的枪口,便问道:“那外面两个站岗的咋办?”
“岗哨你不用管,现在最大的威胁是那挺机枪。记住,只有拿下机枪,我们才能发起进攻,明白吗?”赵明训表情严肃,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形。
“明白!”六子点了点头。
终于,远处的乡间小路上出现了三个身影,推着独轮车走向炮楼的方向。
赵明训用手一指,又对着黄修明说道:“老黄该你了,送粮食的来了,别惊吓了老百姓!”
黄修明回头招呼趴在沟里的几个兄弟:“你们几个跟着俺来。”
几个人顺着沟底猫腰摸向送粮的老百姓。
“站住!”几个人猛地窜了出来,拦住去路。
冷不防冒出来几个持枪的大兵,三个老百姓吓得“妈呀”一声僵在那里。
黄修明走到领头的中年人面前,说道:“老乡别害怕,俺们不是坏人!”
中年人显然吓得不轻,声音颤抖着问:“你们、你们想干啥?”
黄修明看了看独轮车问:“俺问你,车上装的是啥东西?”
“一袋白面,还有猪肉和青菜,给炮楼里的皇军送的。”中年人以为遇到打劫的,便搬出了日本人,企图吓退黄修明。
黄修明围着独轮车转了一圈,又问:“你们是哪个村的,叫啥名字?”
中年人点头哈腰地回答说:“俺们是时家庄的,俺是保长,姓时。这两个都是俺村的⋯⋯”
黄修明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你们都回吧,这些东西俺们替你们送了!”
“长官,这可使不得!”中年人连忙按住独轮车,“皇军要是怪罪下来,俺可吃罪不起!”
一个兄弟哗啦一下拉开枪栓,顶在中年人胸口上,喝道:“少废话,快滚!”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中年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忙不迭地应着:“好好,俺滚!”
与两个推车的年轻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见截下运粮的独轮车,六子领着杨大锤和班里的另外一个兄弟赶了过来,问道:“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时家庄的!刚才那个是保长,姓时。”黄修明看了看换了便装的三人又对六子说道,“你这副德行,咋看也不像个保长呀!”
六子把嘴一撇:“傻大个,你又狗眼看人低是不是?老子咋就不像保长了?知道赵长官为啥选俺不选你?”
“为啥?”
“因为老子天生一副当官的样,而你整个泥腿子的命!兄弟们,走着!”
六子说着一挥手,与两个兄弟推起独轮车,神气活现地拐上公路。
“熊样!”黄修明骂道。
看着六子的背影,黄修明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六子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谓九死一生。
“叫花子!”黄修明忍不住喊了一句。
六子回过头看着黄修明,问道:“干啥,傻大个?”
“小心点!”黄修明说道,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间关心起六子的安危。
六子咧着嘴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向炮楼方向走去。
两个站岗的皇协军不停地搓手跺脚,一边抱怨着天气。看见六子领着一辆独轮车走过来,丝毫没有起疑心。
一个皇协军问道:“今儿个送的啥?”
六子笑嘻嘻地回答说:“猪肉、豆芽、白菜!”便要往炮楼走。
“站住!”
另一个皇协军忽然喊了一声,端着枪拦住六子,上下打量着问:“你是哪个村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埋伏在沟里的兄弟们见此情形,立即紧张起来,暗自替六子捏了把汗。
六子不慌不乱地回答道:“长官,俺们是时家村的。”
“时家村的?你们保长呢?”皇协军有些怀疑。
“保长是俺叔,昨个晚上受凉了下不了炕,就让俺来了。”六子说着,眼睛偷偷瞄向炮楼。
只见楼顶上一个鬼子正探着脑袋往下看。
“转过身去,把手举起来!”皇协军用刺刀威逼着六子,并开始搜身。
另一个皇协军也过来搜查杨大锤两人。
搜索一番后,并没有武器,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皇协军便把目光投向了六子腰间的铜烟袋铜子,一把抢到手中,发现制作得相当精美,便明知故问:“这是什么东西?”
“长官,这是俺的烟袋锅子。”六子点头哈腰,生怕被抢走,这可是他的命根子。
“烟袋锅子?我看是武器吧?皇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带武器进炮楼,没收了!”皇协军眼睛一瞪,把烟袋锅子别到自己腰间。
六子一看就急了,说道:“别别别,长官!那可是俺花一块大洋买的。”
“他姥姥的!别给脸不要脸!”皇协军骂了一句,拿刺刀在六子面前比划了两下。
“中!中!送给您了,千万别弄坏了啊!”六子强压着火气,脸上挤出些许笑容,回头摆手示意独轮车卸货。
杨大锤把独轮车推到炮楼门口,三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慢吞吞地解开绳子。
一个伙夫模样的皇协军走了出来,催促说:“今儿个咋这么晚?麻溜点,都搬进来!”
“来了!来了!”六子答应着,抱起两棵大白菜进了炮楼。
只见里面只有一个皇协军,正坐在一把高凳子上从射击孔往外看,三八式步枪竖在枪边。见六子进来,便问道:“你们是时家庄的吧?你们保长咋没来?”
“俺保长病了。”六子说着,一边把两棵白菜放到墙角。眼睛顺着梯子向二楼看去,听到几个人在低声闲聊着什么。
六子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皇协军忽然问了句:“酒带来了么?”
“酒?”六子一愣,什么酒?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嘴里含糊的答应着:“酒啊,带来了⋯⋯”
此时杨大锤与另一个兄弟扛着粮食也走了进来,六子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装作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的样子,慢慢靠近皇协军,说道:“来时俺保长交待了,让俺们⋯⋯”
一边说着,猛然出手,按住皇协军的脑袋用力往墙上一撞。
皇协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下子撞晕过去,身体一软,顺着凳子滑了下来。
另一个兄弟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皇协军的身体,轻轻放到地上,不让他发出响动。
杨大锤迅速放下粮食,抄起竖在墙边的三八式步枪,闪到门后。
六子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敌人丝毫没有察觉。便顺手抽出皇协军腰间的刺刀,冲门外喊了句:“长官,这白菜放在哪儿?”
“都放在墙角,别混了⋯⋯”伙夫嚷嚷着迈进门来。
刚一进来,躲在门后的杨大锤迅速就把门关上,举起枪托将他砸晕在地上。
六子指指门口,示意另一个兄弟防备外面的两个皇协军,又对杨大锤做了个警戒的手势。自己倒握着刺刀,蹑足蹬上木梯。
二楼有三个皇协军,正守着一挺歪把子机枪闲聊,完全没有发现底下发生的一切。
六子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迅速缩回来,冲着身后的杨大锤伸出三根手指头,告诉他上面有三个敌人。
杨大锤会意,轻轻顶上膛火,瞄准了楼梯口。
一切准备就绪,六子噌地一下窜了上去。
三个皇协军正聊得高兴,冷不丁上来一个陌生人,下意识地去摸倚在墙边的步枪。一个人大声质问:“你是干什么的?”
六子也不答话,倒攥着刺刀,背在身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起刀落,割断了中间皇协军的咽喉。
右首边的皇协军见势不妙,来不及掏枪,猛得扑向六子拦腰抱住,试图将他摔倒在地。另一个趁机抄起步枪,抡圆了狠命砸向六子的脑袋。
六子受制,抬脚踹向拿枪的皇协军,身体顺势用力猛地向后一仰,将身后的皇协军压在身下。
拿枪的皇协军被一脚踢中裆部,手中步枪随即砸空。疼得他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裆部在地上打滚。
六子腾出手来,双手紧握刀柄,倒刺向身下的皇协军。锋利的刺刀穿透军装,一下子插进皇协军的腹部,鲜血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六子的衣服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
皇协军抽搐了几下,抱在六子腰间的双手也慢慢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