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饿
不时的出血，让美奂的内心产生恐惧，每天早晨，从噩梦中醒来，都有一种濒死感。
美奂的嘴唇泛白，她一边对着镜子哭，一遍涂着复古大红色的口红，让命，活得更生动。她擦掉眼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缓慢的张开嘴，看见血慢慢的才牙龈渗出，带有一丝丝的疼痛。
美奂开始不敢吃东西，身体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带着一种病态，穆姨笑着端来一碗汤药，外公亲手配的，美奂第一次觉得汤药竟然如此的难喝。
早餐，食之无味，嘴里面疼痛难忍，美奂去卫生间把吃得东西都吐了出来，漱口，呕吐物里染满了红色的液体，口红花掉，像是被人吻过，她扒开嘴唇，看见一个小小的溃疡，在慢慢的长大，她找来冰硼散，用棉签小心翼翼的敷上，疼痛传到牙根，她开始西斯底里的思念那个男人。
美仑过来给美奂化妆，美仑给美奂换了一个颜色的口红，紫色，美奂幽幽的开口。
“姐……”
“你不必说什么，我都懂，好好的，快过年了。”
“是啊，快过年了。”
美奂拿来手机，给田贺发了条短信，“晚上一起出去，可好？”
美奂打开电脑，打开那个隐藏的文件夹，里面是许传君所有的资料和照片，她一张又一张的看着他的照片，看他的眼，他的眉毛……她还是始终不想去相信，他的真实职业，宁愿他只是个美术老师，过了许久，田贺发回短信，“晚上你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美奂笑笑，外公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个家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她不敢面对，而且她急需要逃离这里。
晚上7点，田贺来到姜家，姜海林坐在客厅，在外人看来，外公现在连喘气都费劲，他在拼命的支撑着身体，像是要多一分钟也坐不下去，田贺帮着穆姨把外公送回房间，带着美奂出去。
田贺摸着美奂头，“小丫头，你尽然化妆了。”
嘴里的溃疡疼痛，让美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去了那间酒吧，腊月末，这个城市去酒吧的人越来越少，美奂还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只是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他看见酒吧的服务员给一桌端去水果，她突然开口说，有气无力，“我好饿。”那种饿，像是心里的空虚。
田贺低头看着她，像是蝴蝶破茧之后留下的空壳，他想到一个好地方，拉着美奂朝酒吧外面走，美奂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她知道她很安全。
他们去了一家烧烤摊，人很多，喝着啤酒，吃着羊肉串，田贺打开车窗，“看看，你有没有胃口。”
美奂随着他的眼光望向窗外，很多人，烟雾缭绕，带着香气，她咽了口口水，瞬间有了吃得欲望，她开心的打开车门，拉着田贺去那个摊子，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她想起夏天，和大毛小毛蹲在马路牙子吃烧烤的场景，只是没有啤酒。
点了很多东西，要了一瓶啤酒，美奂忘记了疼痛，开始胡吃海吃起来。
田贺惊讶的看着她，“你像是饿了许久。”
美奂抬头看了看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食物，“我牙龈出血，吃不下去东西。”
田贺笑笑，“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因为你外公吗。”
美奂放下羊肉串，“如果外公走掉，就像这个世界没有空气了一样。”
美奂打开啤酒，倒了一杯，他把杯子端在嘴边，“我可以信任你吗？”
田贺表情很凝重，多年来的对女人的直觉，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一定受过伤害。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吗？”
美奂一饮而尽，“我很容易就喝多的，拜托你送我回家。”
美奂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田贺看着她吃了好久。
深夜回家，美奂在车上打瞌睡，她突然把头顶住车窗，她睁大眼睛看着窗外车轮碾过的地方。田贺拽了她两下，美奂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做她的姿势，她的面部表情开始拧巴，张开嘴巴，盯着自己的牙龈。
“我们能不能不回家，他快要死掉了。”
“你害怕面对他的死亡？”
“不，我害怕面对死尸。”
田贺调转车头，去田贺的家里，两个人明白彼此都不会做些什么，一个186的身高，一个只有148。
上楼时，美奂有些走不稳，显然是微微有点醉。
田贺家里有只泰迪，叫雨果，并没有开灯。
在黑暗里，田贺说，“你睡客房。”说着，田贺找了件T恤给美奂，美奂换上衣服，正好到膝盖的上方，肩膀松垮，裸露出香肩。两个人并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做些什么。美奂躺在陌生的床上，并没有睡意，虽然头很痛。
黑夜，雨果显得很不安分，它对于陌生人有无限的好奇，不时的用它的爪子，抓着客房的门，美奂去卫生间，张开嘴巴看自己的牙龈，貌似不会再出血，那个溃疡还在，比之前看到的还大。她靠着窗外路灯的一点点微光，摸索着打开房门，抱起雨果，也许是因为田贺的衣服，让它很安静，很有安全。
美奂把它高高的举起，“告诉我，他睡觉了没有？”
雨果貌似听得懂，从美奂的手里跳了下去，直奔另一个房间。美奂敲门进去，是间书房。
田贺在电脑前，开着台灯，这个时候，美奂看清楚书房一点点的格局，颜色，还有装潢，全是白色。
灯光前，田贺笑笑，笑得很诡异，像是催眠前的准备，美奂想起小时候一点模糊的记忆，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医生，和他一样的笑。
田贺说了声，“坐。”
美奂的双腿像是不被自己支配，她坐在田贺的对面，场面太像心里咨询的感觉，美奂很讨厌看心理医生，她开始哭笑不得，但是又不能够做什么，她的思绪很乱，像团麻，她找不到头，寻找不到蛛丝马迹。
她的意识慢慢的模糊，她看见一个男人，像是在监狱里，美奂靠在门外，他伸出手来，吓了美奂一跳。
“嘘。”那个男人告诉她安静。
“听着，有人跟你说一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带着一种台湾，软绵绵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