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四】尾声

这是最后一次看长安了，也是此生最后一眼看长安。从此以后，凡尘俗世不再和她相关了。

命运来临，她必须接受，这就是她的宿命。

人算不如天算。本应繁华如梦，最后却孤坟野草……

花已落，心已凉。顾清兰最后的心事了结了。毕竟那种假惺惺的爱情，她不稀罕。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

这时，狱卒推门进来，冷冰冰地道：“时辰到了，走吧。”

“走吧。”顾清兰再说一遍，顺从地走了出去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毕竟她从未有过这样的镇定，这样的安静。

或许是不再相信爱了？

或许是。

又有谁看到了这盛世繁华之下的暗潮浮动？辽国暗中准备，烨国正在谈判，有些武林高手都在闭关。谁都想在战场脱颖而出，活下去。

赵贞真是精明，美人在侧谁不心动？他允诺给辽国和烨国送去二位妃子当真是好计谋呢。

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顾清兰抬手，看着雪花融化在自己的手中，凉飕飕的，倒也不觉得。

狱卒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把它丢在地上，淡淡地道：“皇上有旨……”

“我知道。我知道……”顾清兰冷笑一声，冷眼盯着泛着血光的匕首，心中百感交集。

再解释也没用了。

顾清兰低头，盯着自己那双通红的手，那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的手，还有几处开了裂，看起来格外醒目刺眼。

她用手颤颤巍巍地去捡那把匕首，心亦是凉得不能再凉。

顾清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攥着匕首。她狠狠闭眼，继而睁开，无怒无喜。

顾清兰身子不动，想哭，但分明已经哭不出，眼泪却还是落下来。

顾清兰嘴角带笑，笑意愈发瘆人。恩爱一场？她抬手抹去眼泪。

顾清兰不握匕首的柄，反倒是握着锋刃，她手上一用力，血就滴到地上，鲜红的，红得近乎发黑……

“啪嗒，啪嗒，啪嗒”，血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顾清兰缓缓抬头，眼底满是决绝，还有一丝看破生死离别的伤感。

“赵贞啊……”顾清兰终于忍无可忍，不再装乖巧，不叫皇上，更不叫夫君，“赵贞……呵……”

顾清兰冷盯着匕首，眼里也是寒冷一片。

“我顾清兰，今生今世，早知如此，绝不踏入宫廷一步……”

匕首狠狠地刺进她的胸口，但因为用了太大的力气，反倒偏开了心脏的位置。

顾清兰用了好大的力气，锋刃竟然透背而出。

鲜血顺着后背流下来，顾清兰身子微微倾斜，似乎还想硬撑。

她倒在皑皑的雪地上，鲜血顺着雪地留了好远，好远……

顾清兰看着狱卒看着自己，微微发抖。

“你！一个棋子，你还想要做什么？”狱卒只当她疯了，转身离开，消失在雪地中……

棋子，棋子？顾倾岚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我真的是废物么？”

“呵……”顾清兰疼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兀自诡异地笑着，“若来生复聚，就只为报仇！呵呵……”

为了能得到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她，一个文弱的女子，曾经勇敢得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以至于淡忘了年限……

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只为了他的江山，顾清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撑过来的。

可是，他最后却负了她。

就凭着她爱他，刀山火海，毫不畏惧……

她没有机会了，她在赵贞面前，在江忆秋面前，在这天下苍生，这天下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赵贞这一次不仅错过了深深的爱情，还害死了一个深爱着他的人。他们之间没有开花结果，只有无边无尽的折磨，好比落入十八层地狱永生不得超脱。

尘埃落定，十年来的恩怨在这一朝有个结果，也不足为奇。

顾清兰眼里的血泪流下脸颊，声音清脆得像啼血的燕子。

一个女子在世上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很快就被层层大雪覆盖……

“我爱你，爱得痴心。”

“你却不能弃这黎民苍生不顾。”

“今生到此为止，来生复聚。我，希望，能够一命换一命用我命。我要你活着，至少活到，我第二世报仇为止……”

“希望，我所带来的一切，能让你记着，你是如何辜负一个深深爱你的女子。”

她言。

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几句话。

眼底，似乎依旧有那傲视天下的身影，朝自己伸手，朝自己浅笑……

可惜……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