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始料未及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震惊无声，纷纷转过头看向苏衡。

苏衡一脸严肃低头沉思，片刻后他抬头看向言弭，言弭已经将头上盖头摘下，与苏衡对视。苏衡顿了一下，轻声道：“阿弭，我需进宫一趟。”

言弭知晓或许是宫里头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并不打算耽搁苏衡，马上点了点头：‘快去吧。”

苏衡点头，朝外走了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抱歉，要留你一人。”

言弭咧嘴一笑，朝他摆了摆手：“道什么歉，你又不是不要我了。反正你我都已经成亲了，我就在家等你回来。快去吧。”

“嗯。”

苏衡深深地看了言弭一眼，跟着那个奴才离开了丞相府。

“这，这突然进宫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瞧那奴才着急的模样，恐怕不妥。”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苏衡方才离开，留在丞相府内的来宾已然慌乱不已。好在先前苏衡应言弭之请并没有请来多少嘉宾，所以整个丞相府倒也不会太过嘈杂。而这些人几乎也不过是在朝中与言蒙交好，故而前来，因此眼下自然是由言蒙出面安抚众人。

“各位，稍安勿躁。”

言蒙缓缓朝外走，雄厚沉稳的声音压制住在场所有人的喧闹声。久经沙场，站在众人面前，便是一身威严，压得众人沉默不言，不敢轻易出声。

言蒙扫视众人一圈后，道：“众人莫要有所担忧。此时召见确实属意料之外之事，但皇上仅仅只传苏丞相一人，想来是足够丞相一人就能够解决之事。若是有大事发生，必然会告知吾等，眼下静观其变即可。”

“嗯，将军言之有理。”

沉默中，一人轻声应答，随后众人亦是频频点头。

言蒙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各位先行入席吧。”

“好。”

三言两语之间，众人再度恢复平静之态。言蒙引着众人入席，张氏走上前对言弯道：“将她带进婚房吧。”

“是。”

言弯点头应答，喊来紫鸣，两人就将言弭带回了婚房之中。

路上言弭屡屡回头看向方才苏衡离开的方向，言弯见状忍不住道：“你在担心丞相吗？别担心了，丞相的本事可不小，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的。”

言弭道：“没有啦，我就是在想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你想着跟他洞房了？”

“这倒没有。”言弭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其实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进一步。怪害羞的。”

“你也会害羞？”

紫鸣难以置信般摇摇头，言弭手指微弯，轻轻叩了一下紫鸣的脑门：“你以为我是多么热情奔放的女子吗？虽然说我也想跟他有肌肤之亲，但是我还没准备好，万一有孩子了，那……”

“好了！”言弯作为一名尚未出嫁的女子，听到言弭跟紫鸣讨论这件事，不自觉地双颊通红起来，狠狠瞪着言弭道：“莫要轻言此话。你，你自己进去吧，我不要跟你进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开了。

言弭留在原地，一脸不解地转过去看紫鸣：“你说她是怎么了？害羞了？”

“或许吧，六小姐到底是跟你不一样。”

言弭扭了扭脖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女的吗？”

紫鸣道：“六小姐虽然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但与你相比，她已然是十分贤淑矜持。”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矜持？”言弭摇了摇头道，“矜持没用啊，要是我矜持的话，今日跟苏衡成亲的人就不是我了。”

紫鸣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一般，言弭没有多与她计较什么，随手将头上头饰摘了下来，递给紫鸣：“帮我取下吧，怪重的。”

紫鸣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言弭的头饰，无奈道：“你啊……”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如箭一般飞行，穿过数条街道，来到皇宫城下，片刻通过宫门，朝宫内行去。

马车内，苏衡一脸肃然，微微蹙着眉头，默然地思考着方才在路上从那名奴才身上得知的事情。

据那名奴才所言，一炷香之前，在御书房内，皇上忽然昏倒与桌案之上，而后请来太医院的数名御医，却皆是无从下手，无奈之下，德妃冒充皇上口谕要那名奴才前往丞相府请他前来。

按照这奴才所说的，皇上昏倒前并无任何征兆，昏倒后亦无任何异状，面色依旧，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但不管怎么喊叫都无法唤醒。而御医在诊断之后，也认为其脉搏无异常之处，因此皆无头绪。

多年前，皇上亦有过一次病重，当时无人能够医治，唯有苏衡的到来，才使得皇上的病情有了好转，因而在数人手足无措之时，自然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苏衡身上。苏衡从奴才的口中得不到具体的情况，想来也只有自己亲自前往一观，才得明朗。

马车在宫道上飞快而驰，过了一会儿，就渐渐缓慢下来，不稍片刻，就完全停下。

“丞相，到了。”

“好。”

苏衡低声应答，一手撩起撤帘，一手撩起袍子下摆，从马车上下来，稳稳落地后，就由着另外一名奴才引路前往皇上寝宫。

路上苏衡一直沉默不言，等到他走到皇上宫殿门外，就看到一抹淡雅身影站立在门外，左顾右盼，似是焦急不安。

一见到苏衡，那人急忙朝着苏衡走来。

“微臣参见德妃娘娘。”

苏衡正要行礼，便被来到面前的人单手扶起。

“丞相，莫要多礼。还请先进去一观陛下情况。”德妃虽是满心焦虑，但举止仪态之中仍显得端庄平和，她将苏衡引进殿内，遣退其他宫人，仅仅留下几名御医。

苏衡进入殿内之时，原本围绕一圈的御医立即散开，给苏衡留下了一条路，苏衡快步走到皇上跟前，跪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条银线，慢慢缠绕在皇上的手腕之上，一手牵着银线的另一端，一手轻搭其上，静默诊脉。

须臾，苏衡收起了银线，退了下来，道：“陛下性命暂时无虞。但眼下还无法苏醒。”

“丞相已然知晓了陛下的病因了？”德妃见苏衡这样说，原本悬起的心稍稍有些放下。若是知晓病因，那么或许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苏衡道：“陛下的症状并非是病，亦非是毒，而是蛊。”

“蛊？”

御医中一人低声道：“敢问丞相，陛下所中的是何蛊？为何微臣众人皆不曾听闻。”

“此蛊乃是外域之蛊，名唤引梦蛊。蛊如其名，用以引梦。此蛊之作用，乃是将人引至梦中。梦到底是虚无，而非真实。暂时的梦，能够满足人们内心短暂的需求。但若是人长久待在虚无之中，那，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有解法？”德妃满面愁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丞相，陛下，该如何是好？”

苏衡道：“娘娘切勿担忧，此事交于微臣即可。各位大人可先行回去。”

德妃看了一眼在场的御医，道：“有劳各位大人前来，先请回吧。”

“苏丞相的医术吾等自是信服。有丞相在，吾等必是放心，若是丞相有所需要，可告知与吾等，吾等必然全力以助。”

“是，多谢各位大人。”

“皆是为了皇上。”

“娘娘，吾等告退。”

语落，一行人缓缓离开宫中。

苏衡沉默片刻道：“娘娘，微臣有一事想问。”

“何事？”

“敢问陛下近来可是接触过何种外来之物？”

德妃闻言，微微蹙眉，道：“丞相之意是……”

“准确来说，此引梦蛊乃是出自陈国东部沿海地域，在那儿有一处养蛊人，这引梦蛊当是那些人所养之物。不过这群养蛊人向来深隐山林，若无人有意取来，当是无法得之。而既然得到了此蛊，又顺利来到虞国，进入皇宫，寄养在皇上身上，那么……”

“你是想说，宫中有细作？”德妃低声说道，她满脸不敢相信。苏衡颔首，道：“所以臣才会有方才那一问。”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陛下并没有接触过什么外来之物。”德妃忧心忡忡道。

苏衡沉默片刻：“待臣前往陈国，寻得了解此蛊之人，为陛下寻来解药之后，再行追查此蛊来源。”

“眼下无法查出来吗？”

“抱歉，微臣对此蛊虽有了解，但未曾深入，还需前往蛊地，多番探查，方能知晓此物究竟如何而来。”

“那，就拜托你了。”德妃轻叹一声，“可，眼下陛下该如何是好？”

“娘娘莫要担心。此蛊目前尚无害处。近来陛下为国事忧心，正好可以借此休息一番。稍后微臣会派人送来特制药香，每日按时点燃，可减缓引梦蛊之效。”

“嗯。有劳了。”

德妃道谢后，又道：“今日，真是抱歉。今日本是你的大喜之日，而我却唐突地将你召进宫来。”

“娘娘客气了。”苏衡拱手道，“若是娘娘无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嗯，你去吧。”

“是。”

苏衡离开后，德妃轻叹一声，走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身边，缓缓坐下，伸手轻抚那人的脸颊：“陛下，你万万不可出事啊。”

纤细的手自平静的脸颊上挪开，紧紧握住放在床沿无力的手，德妃眼中忽现暗淡，她低声道：

“梦里的莲妃，并非真实。你，定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