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说再见

夜幕时分，车水马龙

林子衿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忽然间想起初见方泽的时候，人群中的那个浅笑温和的少年。她冒冒失失的想和他说话，却被他那璀璨的笑容迷惑，断断续续说不全话的模样惹得他轻笑，那是她最美好的青春，她以为会始终如一的年华

却未曾想，她会和方泽走上陌路，她会因为另外一个人违背他们的约定

原来，她对方泽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么？

她淡淡笑了，自嘲的情绪在车厢蔓延，视线模糊。回想方才薄言的话，道不明说不清的思绪让她脑中一片混沌，对方泽的愧疚、对薄言的不确定、对自己的自责、还有.....

越想越乱，林子衿终于忍不住，决堤的挣扎扑面而来，失声痛哭

驾驶座上的司机愣了一愣，回头看了眼林子衿，暗暗叹气，轻轻的将车后隔板升起，挡住了林子衿的脸庞

她抱着手臂，开始肆无忌惮的痛哭，一边抽泣，一边哽咽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不知道，林叔”

前边驾驶座上的是林家的管家，陪伴林子衿长大的老人，他慢慢停下车，将隔板降下，向林子衿低声道：“子衿啊，林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不想看你这么难受，有时候，离开也未尝是一件坏事”

林子衿好不容易止住了抽泣，她知道，林叔说得对，也许她只能逃避，也只有逃避才能让她暂时不用面对他们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浓，更深露重，林子衿坐在窗台边的躺椅上，看着自己的手机不停闪烁

灯光恍惚之间，闪烁着她眼睛只觉得刺痛。许久，手机才安静下来，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子衿，是妈妈”

“妈，你进来吧”

裴佩轻轻的推开门，看到林子衿依旧是打不精神的模样，不由蹙眉，“真的决定了吗？”

林子衿淡淡一笑，说不出的凄凉，微微点头

裴佩叹息，摸了摸林子衿的头，母女两人，一时之间，沉默无言

林子衿看着窗外的月色，薄言的话似乎还在耳边，方泽和她的回忆似乎就是昨天。可惜，这一切，终究不属于她

已经是清晨时分

办公室里钟声滴答，窗外的点点晨光照在桌面上，略显刺眼。薄言停下笔，摘下眼镜，不自觉的揉了揉额际，眉头紧皱

一夜的疲累让他几乎睁不开眼，明明是重要案件，脑海里却都是林子衿昨夜离开的身影，让他无法专心，情绪波动。连带着工作效率都大降，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大概书里说的“情不能自已”说的就是这般模样吧......

又是一阵心酸，他努力忽略昨天林子衿对他的指责，他只是想她在乎的人也在乎她，他只是想她可以依旧笑的开怀，哪怕那个人不是他

“薄言，我们就到这里吧”

林子衿的话就像是给他驳回上诉，判处无期徒刑，想到这里，突然胃里的抽搐疼痛的让他一滞，许久缓不过来

“薄总？”王薇薇站在门口，轻叩，出声试探问道

“嗯”薄言努力缓解自己的疼痛情绪

王薇薇却眼尖的发现他滴落的冷汗，“薄总，你又熬了一夜？胃疼又犯了吧，我去给你拿药”

还没等薄言接话，就见王薇薇风风火火的拿着药回来，“薄总，你这样老吃药不是个办法，还是抽空去医院好好检查下吧”

薄言接过王薇薇手里的药，淡淡点头。王薇薇见他依旧是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叹气道：“最近您每次犯胃病，都是见过子衿后，你知道吗”

拿着水杯的手呆滞，薄言淡淡笑了，他竟不知道林子衿竟然已经对自己到了可以影响胃病的程度了，刚想吐槽王薇薇的大惊小怪

王薇薇却不看薄言的神色，自顾说道：“你们也真是奇怪，分明都看着对方，于博说过，眼到之处就是心之所在，怎么你们就不能在一起”

“眼到之处就是心之所在？”薄言淡淡的呢喃着，反复念着这句话，看向窗外的阳光，已经是薄暮晨光，照的人都暖意横生

“看来于博和你很顺利？”他突然调侃，王薇薇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话辩解，羞红了脸，不再吭声，悄悄也走出了办公室。

良久，胃部的疼痛开始缓解，薄言看向手机，思量许久，还是忍不住拨出了号码，没事，他说过的，哪怕她不动，他会向她走过去的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你查证后再拨....”

突然，刚刚还明亮的晨曦，似乎被云朵所盖，逐渐转暗色，室内没开灯，光线变得浑浊

薄言一遍遍的拨打着林子衿的号码，脑海里的那句话无限循环播放，头疼欲裂，他努力冷静，却忍不住双手颤抖，按下外呼键

“薄总，什么事？”王薇薇接起电话

“你进来下”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王秘书，你立刻去查林子衿今天有没有出国，不对，去问林子衿的同学，林家不好直接打听，无论想什么办法，查出林子衿去哪了”

王薇薇一头雾水，自从薄言接受伯仲以来，就一直是那个冷静克制，沉稳理智的薄总，这一回，她却看见了他难以掩饰的慌张，颤抖的双手早已出卖了他，一番话讲的逻辑不畅

“快去！”薄言忍不住向王薇薇催促道，手中的手机越握越紧，硌得生疼

“好，我马上去”王薇薇深深看了薄言一眼，转身离开

“所以你早就是转备好了的，所以你才会说我们就到这里了.....”薄言双手撑在桌面，低头呢喃，神色悲凉，心里不好的预感强烈的让他感到不安

他回想林子衿昨天的神色，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她同学陈婷婷的号码，上次林子衿醉酒，也是她联系的他

“喂，你好，是陈婷婷么？”他努力克制自己言语中的紧张

“学长？”陈婷婷显然还是睡眼惺忪的状态

“是我，我想问你，子衿在学校么？”

“子衿？不在啊，好几天前，她就不住宿舍了，说要住家里，昨天晚上又莫名其妙来了个人，把她留在学校的东西都收走了，说她要休学。我还没联系上她呢”

休学，薄言怎么也没想到她动作会这么快，一时说不出话来

“学长？你找子衿有事吗？我估计她就是在家里，没事，我等会去找她，告诉她一声”

薄言淡淡一笑，呢喃道：“找到？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学长？你说什么？”陈婷婷还来不及听清电话那头的低声呢喃，就听见薄言撂下一句打扰了，就挂了电话

“王秘书，我出去趟”薄言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匆匆就往门外冲，王薇薇看着他神色慌张，也不加阻拦，只是淡淡点头

林宅。薄言抬头，看着熟悉的窗门，想起那无数个夜晚自己守候在这的时候，看她倒映在窗扇上的剪影，也觉得心安

“是薄言？”裴佩正拿着花洒，看向门外的薄言，张口问道

“是，裴阿姨，我是薄言，我想，找下林子衿”

“子衿今天出国了，你回去吧”

裴佩或多或少都从陈婷婷那里听过几分自己女儿和薄言的纠缠，不愿多说，只是摆摆手让薄言离开

“阿姨，我只想知道她去哪了”薄言恳切的语气，藏不住悲凉

裴佩忍不住回头，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她自己选的，竟然她选择离开，就有她的理由，薄言啊，放下吧”

薄言冷笑，顾不上裴佩的语重心长，转身便走。家、学校、伯仲、还有她爱去的小吃店.....所有，他可能想到的地方，他都去了，却都没有林子衿的痕迹

终于，薄言还是走到了这里。“你来找我做什么？”方泽看向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一脸倦容，神色苍白虚弱

“我问你，是你让林子衿离开的？”薄言冷色

闻言，方泽笑了，“是我又怎样？竟然她选择放弃我，那么也不该心存愧疚的去拥抱你”

风声微不可闻，四周静谧。薄言静静的看着方泽的神色，突然上前，一手扯住了方泽的衣领，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对她有多重要？要这么伤害她？”

“薄言，你别搞错了，伤害她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你，你才是她罪疚感的来源。如果不是你擅自毁我婚约，你觉得她会这么愧疚么，怪只怪我们爱上的是同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最怕欠别人。”

冷静面容，不起一丝波澜。方泽的眼底一片清明，刺痛着薄言的双眼，终于，他无力垂下双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深秋的冷风，带着寒意，方泽看着薄言的背影，自嘲一笑，懊恼的神色却掩不住他痛楚的情绪，他厌烦，厌烦自己，厌烦他还是成了不择手段之人，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她真的远走

“到底是你狠得下心”抬头看向天空，他笑的凄凉，笑的忍不住闭上眼，掩去一片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