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月份的天气太阳最是热辣，而对付这样的天气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扇风了，在学校的自然是开吊扇。所幸承德高中并不小气，几乎每一间教室的有人地方就有风。这么舒服的时候虽然是上午也有人昏昏欲睡，就连全校都引以为傲的特别班都不例外。靠窗户的墙边便有一个女生手撑着脑袋打瞌睡，另一只手还歪歪斜斜的握着一支笔。
林筱自小便有认床的毛病，每次换了床就会失眠。刚开学的时候是每天紧绷着神经应付繁杂的事情，到了晚上自然累得倒头就睡。可现在渐渐适应了，那习惯便又开始作祟了。第一节课是陈默然的英语课她硬是撑了过来，下课就困得趴在了课桌上，还因此被方凌好一番取笑。第二节课是语文课，她心想语文课后多看看别人笔记就够了，于是便放心大胆睡了起来。谁知这一睡大有一睡不醒的趋势，就连方凌推了她好几下都没有反应，最后是方凌使劲掐了她的胳膊一下她才被痛醒。
抬起头正对上教语文的年轻女老师略带责备的眼神，羞愧得满脸通红，赶紧把笔拿好、把书摆正。瞪着一双眼睛强迫自己不打瞌睡，等到下课眼睛已经布满血丝。下课后便被那个老师叫到办公室，本来成绩又不错又听话的学生就格外惹老师喜爱，因此也只是被教育了一下而已。回到教室的时候方凌一脸担忧的问她有没有被骂，她说没有，于是两人便又开始吵闹直到上课。
林筱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四五天，终于引起了众位授课老师的重视，纷纷反应到了陈默然那里去。其实他自己也是发现了的，只是在家观察了她也没有什么异样，因而百思不得其解。这天上课时林筱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被陈默然抓了个正着。
于公于私他都得问个明白了，于是当着全班的面林筱被陈默然叫去办公室，班上的同学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也是，虽然他们才迈入高三没多久却也感到了来自将来的紧张，这难得的插曲更是惹得众人注目，更何况还是那个凭高分考入的转校生。林筱垂头丧气的跟着他走出教室，根本没有心情去理睬这些目光，只有方凌扯了扯她的衣角露出担忧的表情。她对她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其实哪能没事，她是担心死了，生怕这事被陈默然告诉她父母去。
这一路走去办公室异常的安静，而她又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猜测不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心中更是忐忑难安。而陈默然则是在思考改怎么去做思想工作，毕竟她跟自己的关系有点不一样，要做到绝对的一视同仁是不可能的。
平日呱躁的蝉声在这一路听来更是惹人心烦，她恨不得让那些蝉全都消失掉。偷偷抬头望了一眼走在前面腰板挺直的陈默然无奈的叹息，心道待会儿该如何求他不要告诉自己的父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他的办公室里面了，而陈默然正面对她坐着。待她站定，便见他满脸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恹恹的问道:“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林筱低头站在他面前，双手在身前不安的绞动，吞吞吐吐道:“我知道……可是……”
陈默然本也不想为难他，再说她是第一次犯错，谁没个第一次？总要犯过才知道那么做是错的嘛。随手指了张对面的椅子，对她道：“别紧张，坐，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见她面露不安战战兢兢的坐在对面后他微微扬了扬嘴角，“只要下次别再犯就好。我只是好奇，你晚上睡的床不舒服？”林筱这才从他莫名的笑容中会过神来，嗫嚅道：“不是……”虽说不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理由，可要她跟一个不是很亲密的人说“我认床，所以失眠”这样的话来还是很难为情的。
最后他见她吞吞吐吐的不愿说话也不再为难她，起身泡了杯浓茶给她提神，轻声道：“嗯？是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理由吗？”
“我……我有认床的习惯，所以……晚上很难睡着……”不敢看他的表情，她低垂着头才吞吞吐吐说出事实，一双手不安地摩挲着茶杯。
他到没想到这回事，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他抬起手握拳放在唇边掩住勾起的嘴角，轻咳一声：“咳，原来是这样。”无意间瞥见她微红的耳尖，心道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害羞，好歹还和自己是住在一起也算是熟悉了吧。不过回想起她在他家时也很是拘谨，也就不打算再多问了。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张淡绿色卡片轻放在她面前，对上她不解的眼神语气温和的说：“这也不能怪你了，以后在学校午休一会儿吧，尽量下午别打瞌睡。这是餐卡，你可以和新结交的朋友去学校食堂吃，我以后也是去教工食堂吃的。好了，现在回去准备上课吧。”
她赶紧拿起餐卡站起来，后退时推动椅子发出刺耳声音便更加窘迫了，忙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老师这个称呼还是叫着觉得别扭，说完就疾走着退出办公室往教室方向去了。
……
回到教室时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站在门外想着待会推开门进去时全班同学和老师的注视就头皮发麻。“叩叩”她还是无可奈何地敲响门，老师打开门看见是她便笑了笑：“进来吧，好好听课。”她哪还敢看班里的同学，抱歉地冲老师笑了笑，低着头忙忙走回座位坐着拿书出来听课做笔记。
“好了，继续。”老师敲敲黑板把众人望向林筱的探究眼神吸引回黑板，一时间教室里又回到之前，耳内所充斥的都是笔尖摩擦纸张和老师明亮清晰的讲解声音。林筱这才松了口气，翻开书找到老师正在讲的地方跟上她的进度。
……
等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她才松了口气，满脸呆滞望着前方。方凌见了乐不开支，拍拍她的手臂说：“哈哈，进办公室滋味不错吧。”她回过头哭丧着脸：“还取笑我呢你！”见她还在笑就放弃取得她同情的想法了，揉了揉脸说：“你今天中午可以陪我去食堂吃饭不？”作为转学生的她可找不到食堂。
“耶？平常你不是不在食堂吃的吗？”她还以为她每天中午都是回亲戚家吃的呢。她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半会儿呆住了：“呃……那个……哦！我不想麻烦这边的亲戚嘛。”方凌也没多问什么：“这样啊，那好吧，等我一下啊。”
方凌转过头拍了拍正在收拾桌面上东西的杨彦宇课桌几下：“哎！回去告诉我妈一声我今天中午再在学校吃了啊。”他抬起一脸无可奈何：“大姐，你又要折腾什么去呀，我可不帮忙。”听了这话她不乐意了，随手拿起一本书就拍他：“嘿，敢情我在你眼里就不得消停是吧！”他也毫不客气，从她手上拽回自己的书收进课桌，往后靠在椅背上：“对！”
“行！那你下次可别找我啊你！”方凌也不甘示弱瞪着他。杨彦宇这才不和她闹，收起玩闹心：“说真的，你到底干嘛去啊？”方凌指了指林筱：“陪她去食堂吃饭啊，她不是转学来的吗，不认识路呢。”他听后点了点头，起身双手插兜往外走去，嘴里还不忘“嘱咐”：“你可别闯祸啊，到时候我妈和你妈又该怪罪我了。”她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知道啦，知道啦，真婆妈。”回过头对林筱说：“好啦，我们走吧。”
而林筱则在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真的是青梅竹马啊……”想起以前她躲在被窝里偷偷看的小说内情节竟然出现在身边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其实第一次见面她就该意识到了，只是当时她没想太多。方凌脸色一红，轻轻推了推她：“别乱想啦，还想吃饭吗你。”听见吃饭两字她才回过神，肚子咕噜噜响，真的是饿了。笑眯眯拉起她的手：“当然吃啊，不过……我说的是事实嘛！”说完赶紧跑出教室，随即方凌追出教室惹得走道上行人鸡飞狗跳。
最后总算安生吃完了饭的两人在校园内散步，顺带林筱记住承德内自己需要记住的地方的路，免得下次有事却因不认识路而耽误了事。林筱不得不惊叹承德校区之大，设施之完善，也记住了校园内学生之间一些默契规矩。比如说学校某处小树林是小情侣们的约会场所之类的，听得林筱心情愉悦。直到学校午休铃响起两人才回教室去休息，教室里只有几个少数的没回家的同学在休息，两人轻手轻脚走回座位坐下趴在桌上休息。
下午的课在林筱的重重不安中结束了，因为放学后她就要和陈默然独处一室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眼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离开教室，最后只剩下她自己，趴在桌面上看着绿树上偶尔掉下的落叶发呆。离他跟她说好的时间还有挺久的，这段时间她往往是在教室里做习题，然后等到了时间再去停车场和他一起回家。她也提出过可以自己做公交车回家，可他嫌麻烦便否定了。趴久了脖子也不舒服，最后她只好把家庭作业拿出来，脑海里却时不时蹦出他对自己冷眼相待的模样，真的是欲哭无泪。
差不多该下去时她恨不得化作一只蜗牛慢腾腾挪过去，感觉到有危险时还可以缩回自己的壳。这个时候的校园是最冷清的，基本上都走光了，再不愿意也还是到了他停车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蹲下，眼睛前方便是来时的路，不知过了多久怔怔的目光中一道修长悠闲的身影翩然而至。她一时抬着头对上他温和的笑容呆住了，“干嘛呢？起来吧，走了。”他对上这副表情也是好笑得不得了，这个林筱怎么总感觉她呆呆的呢？“啊，嗯嗯！”她赶紧起身微红着脸等着他打开车门，待他转身时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真傻。
待上车也只是相对无言，一路安静回到了家中。直到吃完了饭睡觉时林筱都没有等到意料中的谈话，他丝毫没有打算提起学校事情的意图，这不免让她吊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被这件事弄得夜不能寐，在床上翻来覆去瞎折腾。
“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林筱僵住了身体。陈默然似乎可以猜见她的神色，无声的笑了笑，“安心睡觉吧，别瞎想了又失眠。”其实他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她没察觉罢了。她睁大双眼双手捏住被子，小声道：“嗯……”外面这才响起了离开的脚步声，她松下一口气奇迹般的在一小会儿后便入睡了。
陈默然从靠着的墙壁上起身，里面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后他犹豫了下便进去了。在黑暗中床上凸起一团，他也没敢走近怕惊醒她，孩子般蜷着睡着的睡相让他劳累的身心瞬间柔软下来。忍住想要再近几步的想法轻轻退出了房间关上门，揉着酸痛的脑袋走回房间。黑暗的中画面撩动着他的心弦，在学校再怎么样，也终究是还是个尚未成熟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