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闹镇公所

和青山察觉身后有人，迅速扭身，手中步枪就砸了过去。

“是我！”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赵长官！”和青山有些惊讶，“您怎么来了？”

胡同里赵明训领着太平支队的四五个兄弟，全部手持短枪。

赵明训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远处的追兵，说道：“先离开这儿再说！”

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镇子，一直到了镇外才停下。

和青山问：“长官，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下山侦察，一走就是两天，音信全无。我估计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就带人来接应你们。说说吧，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和青山便把下山后，被抓当劳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赵明训边听边点头，心里面一边盘算着，最后问道：“镇子上为何突然出现这么多伪军？”

“我估计此事与六子伏击鬼子的卡车有关。”和青山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种种迹象表明，鬼子在此修建炮楼，是想长期驻扎下去。长官，你猜那个领头的皇协军是谁？”

“谁？”

“卸石山的土匪二彪子，脸上有痣的那个，几次从我们手底下溜走。”

“这么说，鬼子收编了卸石山的土匪？”赵明训若有所思，“这样吧！青山，你跟兄弟们先回土地庙，我去接应一下六子。”

听赵明训的意思是要独自一人去接应六子，和青山当即反对：“不行，长官，你一个去太危险！我离开的时候，六子换了皇协军的军服。现在鬼子与二狗子并没有发现他，如果我们去了，反倒会增加他的麻烦。”

“是啊，长官。我们人多目标大，很容易就被发现。”旁边一位兄弟说道。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任何一位兄弟！”赵明训斩铁截铁地说，“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接应六子。”

和青山知道赵明训心意已决，便说道：“要去我们一起去！”

“对，我们一起去！”几个兄弟也附和道。

赵明训盯着和青山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说：“听着，青山，我去接应自有我的道理！你现在马上回去，组织兄弟们进入隐蔽工事，作好应敌准备。这是命令，懂吗？”

和青山见劝不动赵明训，只好让步：“那好吧，我留两个兄弟在山下接应，你自己小心点！”

赵明训满意的拍拍和青山的肩头，安慰说：“放心吧！”

大家互敬军礼，就此分手，赵明训只身重新返回镇子，准备接应六子。

和青山的那一枪成功的将鬼子与伪军吸引过去，给六子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六子穿着皇协军的军服，很容易就混进了乱哄哄的皇协军队伍当中，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士兵。

工棚里的劳工逃得一干二净，几个小鬼子大发雷霆，指挥着皇协军四处搜捕。只有二彪子心里明白，在劳工里面还有两个警备团的士兵，而刚才那一枪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如果不是有人替自己挡了那颗子弹，恐怕早就一命乌呼了。

二彪子拖着残疾的腿骑上马，也跟着冲出大院。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脱离追捕的队伍，溜进日兵住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并没有很特别的东西，只有正面墙上张挂的那面太阳旗，显示了与其他房间的不同。

六子迅速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到墙上挂着的公文包。打开一看，正是和青山说的那副地图，急忙装进口袋。

一切进行的有点太顺利，六子反倒不大甘心。寻思着小鬼子住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便又找了一圈。鬼子的一些日常用品他不感兴趣，但是在抽屉里惊喜的发现了一块怀表，连同桌子上的两盒香烟一并装进口袋。

桌子上还摆放着三罐铁盒的日本罐头，六子没见过。拿起来看了看，见上面画着头牛，估计应该是吃的，便抱在怀里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地上堆着几件测量地形用的仪器。六子端详了一会儿，猜不透是做什么用的，索性一脚踢飞。

刚走出门口，迎面正碰上两个皇协军走了过来。看到六子抱着几盒罐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问道：“喂，干嘛哪？你小子是不是趁着太君不在，来偷罐头吃？”

另一个也说道：“见一面分一半，你小子可不能吃独食。”

六子一下子愣住了。他现在手无寸铁，心里盘算着如何解决这两个倒霉鬼。眼光一扫，瞄上了皇协军挂在腰间的刺刀，便笑嘻嘻的说：“那是！那是！”

一只手指了指怀里的罐头，问：“这玩意儿怎么打开啊？”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老子教你！”一个皇协军拿过一个罐头，从腰间抽出刺刀，熟悉的将罐头挑开。伸手拿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六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嘿！这么简单呀？俺试试！”说着伸手去拿皇协军手中的刺刀。

皇协军想也不想就把刺刀递给六子，把罐头送到另一个皇协军面前，说：“来，尝尝！”

这个皇协军却没有接，而是怀疑的看着六子问：“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见过！怎么没见过？在卸石山你忘了？”六子说着话接过那把刺刀。

一听说是卸石山下来的，两个皇协军立刻警觉起来。二彪子带来的这个连大部分是由土匪组成，而这两个皇协军恰恰就卸石山的土匪，目光不由的同时盯着六子的脸。

“我们就是从卸⋯⋯”手拿罐头的皇协军正想问话，刚说了个开头，六子手中的刺刀闪电般扎进了他的腹部。

另一个皇协军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口中大叫道：“来人⋯⋯”

六子拨出刺刀用力甩了出去，刺刀挟着寒光，准确的刺中皇协军的后心，身体借着惯性又跑出两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叫喊声惊动了院里的其他皇协军，纷纷端着枪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有人大声问道。

六子再想跑已经来不及，灵机一动，指着西面的围墙高喊了一句：“有人翻墙跑了！”

皇协军果然上当，看到身穿军装的六子丝毫没有怀疑，折身往围墙处追去。

六子连忙把剩下的两盒牛肉罐头装进口袋，捡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枪和刺刀，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皇协军追出十几步，发现不对劲，又返了回来，看到正在逃跑的六子，高喊着：“站住！”

六子一看露陷了，一个飞扑趴在木料堆后面，拉开枪栓，冲着追过来的皇协军“呯”的就是一枪。

可惜他的枪法太糟，这一枪打出去，子弹却不知道飞向哪里。虽然没有击中目标，枪声却起到了绝对的震慑作用，十几个皇协军纷纷就地卧倒，举枪还击。

六子推上子弹，对着最近的一个皇协军又开了一枪。子弹仍然没有打中，而是钻进土里。

“他姥姥的！”六子骂了一句，心里想：看来回去后真得好好练枪，怪不得傻大个总瞧不起自己，枪法实在是太烂了！

皇协军发现六子只有一个人，便壮着胆子从不同方向包抄上来。

面对渐渐逼近的皇协军，六子冷静的观察着四周。在他右面七八步远的地方，是一间伙房，里面大锅里还在呼呼的烧着水。伙房门口靠近围墙的一侧，堆放着劈好的木柴。

六子目测了一下，如果能迅速通过这七八步的空地，踩着木柴就可以翻过围墙。

想到这儿，六子把刺刀别在腰间，顶上膛火猛然起身，冲着越来越近的皇协军搂了一枪。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皇协军条件反射般的趴在地上，趁着这个机会，六子扔掉步枪，快迅抽身跑过空场。离木柴堆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纵身跃起，一脚踩着木柴，一脚在围墙上顺势用力一蹬，两手按住墙头，燕子般掠过了过去。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迅捷而轻盈。等趴在地上的皇协军反应过来，六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几个皇协军本是土匪出身，对窜墙越脊向来熟练。确实六子只身逃走，外面并没有人接应，唿哨一声也翻过墙头追了出来。

六子猫着腰，贴着围墙在黑暗处快速绕到前门，后面的皇协军穷追不舍，子弹“嗖嗖”的从他耳边飞过。

枪声惊动了正在四处搜寻劳工的鬼子与皇协军，纷纷又折了回来。

六子眼看无处藏身，急中生智，借着夜色又从大门溜回院中。

此时的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六子暗自得意，心想：“跟你六爷玩过家家，还差的远！”他确实周围没人，悄悄摸到伙房。

伙房的灶膛里火还在燃烧着，案子上放着一只还未上桌的烧鸡。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六子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一把抓起烧鸡就啃了起来。

大门外的几路皇协军与鬼子合在一起，却突然失去六子的踪迹，重新分成几路，沿着公路向不同的方向追去。

六子一边吃着烧鸡，一边抽出灶膛里的木柴，悠闲地把伙房门口的木柴堆引燃了。火苗窜上房顶，迅速蔓延。六子一不做二不休，把院子里用来修筑炮楼的几堆木材也点燃了，这才出了大门，跑进镇子的一条胡同。

火势越烧越大，刚刚追出不远的皇协军知道上了当，急忙又折了回去。

六子穿过胡同，重新回到大街上，回头看了看冲天的大火，咧嘴笑了起来。

还没等他笑完，“呯”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六子吓了一跳，只见几个鬼子领着一队皇协军从远处追了过来。

“他姥姥的！还追哪，有完没完？”六子骂了一句，拔腿就跑。

这伙追兵仿佛被激怒了，一个连的兵力被折腾的团团转，一个劳工也没搜到，铁了心要抓住六子。

六子顺着街道一口气跑了几十米，忽然又停了下来。他意识到如果沿着这条衔跑，势必会把鬼子和皇协军引到土地庙。

他拿眼一扫，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郑玉梅家的门口，便顺着大街一路向东跑去。情急中的六子不忘把追兵引开，他可不想让郑玉梅一家受牵连。

就在六子向东狂奔的时候，本来正在吃年夜饭的郑玉梅一家听到街道上乱成一锅粥，赶紧吹灭蜡烛，紧闭着门窗，小心翼翼地听外面的动静。

几个鬼子追击的速度尤其快，不时的冲六子的后背开枪。 六子三拐两拐，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身后的追兵。

此时的六子心里直后悔当初没把枪法练好。如果有双把短枪，再加上和青山或者黄修明那样的枪法，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不堪。

跑着跑着，六子一抬头不由的暗暗叫苦。因为不熟悉地形，竟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外面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伴随皇协军的叫嚷声：“快追！跑进前面的胡同了！”想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六子看看胡同尽头的院墙并不高，便后退了几步，借助着助跑的势头，双手按住院墙翻了进去。

六子蹲在地上定睛观察，发现这是一座不大的院子。街道上的嘈杂声显然惊动了屋里的人，灯光瞬间熄灭了。

院子里种了几棵枣树，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夜空。六子正合计着如何再翻过另一道院墙逃出去，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很快就发现了蹲在墙角的六子。小姑娘怯生生的走到六子跟前，问道：“你是坏人吗？”

六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大胆，便站起身，掸子捭身衣服上的泥土，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坏人！小妹妹赶紧回屋去，外面危险。”

说着就要打算翻越另一个墙头逃出去。

“外面的人为什么追你？”小姑娘看着六子的背影忽然问道。

六子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外面的追兵显然也追到了死胡同，叫喊着寻找院门。

“小妹妹，快进屋去！”六子着急起来，低声催促道。

“你还没告诉俺，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追你。”小姑娘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