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夫差伐鲁小胜归 视察州来斥子胥

鲁国统帅阳虎派出三百死士，夜袭吴王夫差大营！

黑暗之中夫差不知敌人深浅，不知道鲁国派了多少人来偷袭，为了保护西施的安全，夫差一夜转移了三次，以策万全。

幸亏范蠡指挥着吴王卫队，剿杀了三百名鲁国死士，无一漏网！

夫差大喜，传令嘉奖范蠡及卫队！然后吴王夫差沉沉入睡。

西施随着夫差折腾了半夜，也没睡觉。西施忽然想起一计，喊醒夫差说：“大王，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趁着黑夜，拿下泗上城？”

夫差喜道：“爱妃还会打仗？计将安出？”

西施笑道：“臣妾不过偶然灵机一动，想了个主意。鲁国不是派了三百人来奇袭大王吗？泗上城离此有段距离，城中并不知道战况！大王何不命人剥下死去的鲁兵衣甲，让大王的卫队穿上，冒充鲁兵败回，趁黑夜看不清脸，賺开泗上城城门，大军随后掩杀，可以一举破城！”

夫差大喜，连称妙计，下令三百名卫士穿上鲁军衣服，由范蠡带队，依计而行！

范蠡进言：“大王，只能派两百人去！”

夫差一怔，问：“这是为何？”

范蠡道：“三百名鲁兵来偷营，就算战败而归，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带两百人败回，比较合理。”

夫差喜道：“就由爱卿全权做主！你选两百名武功高强的卫士出发，我的大军随后就到！”

西施担心范蠡的安危，对夫差说：“大王，范将军此去，要以两百人的兵力挡住城内数万鲁军的攻击！大王有件软甲，何不赐予范将军穿在里面？”

夫差欣然同意，命人拿来软甲，亲自给范蠡穿上。

范蠡拜谢吴王，夫差爽朗地笑道：“宝剑赠壮士，红粉赠佳人！无须谢我，预祝将军此去马到成功！来呀，赐御酒！”

手下搬来几坛子御酒，又拿来一堆碗，卫士们纷纷倒了一碗酒，敬吴王！

吴王也自己动手倒满一碗酒，举碗敬大家。全都一饮而尽，然后把碗一甩，喝道：“出发！”

西施看着夜色下，范蠡率领二百人出发了，心里放心不下，催促吴王率大军跟上。

范蠡领着二百名侍卫匆匆来到泗上城下，命手下喊门。

城上士兵问：“是不是自己人？为何不点火把？”

范蠡道：“我们去偷袭吴王，谁知对方早有防备，我们死了一百多兄弟，败退回来！不点火把，是怕吴军追来，趁机夺城！赶紧开门！”

城楼上士兵点起火把，看了看城下败兵，全都穿着鲁军衣裳，不再怀疑，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范蠡率二百卫士迅速进城，手起剑落，砍死看城门的士兵，点起火把，为城外的吴军指路！

夫差指挥着大军，悄悄地跟了过来，一看城门里火把亮起，城门大开，知道范蠡已经得手，心中大喜！

夫差拔出青铜剑，高高举起，大喊一声：“杀”！

吴兵像潮水一般涌上去，抢占城门，冲进城内。

守城的士兵大惊，连忙冲下城楼，来夺城门。无奈吴兵众多，一会儿功夫杀得鲁兵死的死，逃的逃，溃不成军！

主将阳虎闻报一惊，急忙下令开北门，向鲁国境内逃窜。

吴军混战到天明，全歼泗上城守军，鲁军被杀的被俘虏的，足有一万人！

吴王夫差下令全军休息三日，看鲁国有何动静。

第二天，伯嚭领着鲁将阳虎的使者来见吴王夫差。

使者诚惶诚恐地给夫差磕头，双手举国头顶，呈上阳虎写的一封信。

夫差拆开看了一会，转手把信递给旁边的西施看。

西施看了会，上面写的大意是，鲁国向来与吴国无仇，此次战争全因邾国引起。现在看在吴国的面子上，鲁国愿意归还占领的邾国城池。如吴王不答应，鲁国将和楚国联盟，前后夹击吴军，望吴王三思。

西施看完，就听夫差问伯嚭：“太宰，你怎么看这封信？”

伯嚭道：“鲁国虽败，主力军队未损，我军劳师远征，补给困难。既然鲁国答应归还邾国的领土，我军目的已经达到，不如暂且退兵罢战。”

西施心中暗想，伯嚭估计又受了鲁国的重礼，帮鲁国说话。

夫差沉吟一会，对来使说：“你回去禀告阳虎将军，除了归还邾国领土外，鲁王须与我吴国结盟，不得和齐国结盟！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各自收兵罢战，如不答应，我大军必定踏平鲁国都城！不要指望楚军会来救援你们，我国大将伍子胥正领着重兵，驻扎在‘州来城’，监视楚军！楚国不敢轻举妄动！即使他楚国绕道出兵，我吴军已经灭掉鲁国多时了！”

使者不敢多说，给夫差磕了几个头，回去复命。

到了傍晚时分，使者又来了，带来阳虎的口信。阳虎已经答应了吴王的条件，派人赶去鲁国都城，请鲁王来与吴王会盟，订立盟约，请吴王等候几日。

夫差欣然答应， 在泗上城帅府大厅里摆酒宴款待来使。

西施不便出面，就坐在宴席后面的内室中听他们谈话。

使者对吴王恭维道：“大王威震八方，泽被海内，我鲁国佩服之至！”

吴王夫差谦道：“鲁国也是大国，礼仪之邦，名王周公旦的后裔，我也十分仰慕。”

使者道：“不瞒大王，我鲁国虽强，但是还不如齐国！齐国仗着是姜太公姜子牙的后裔，在诸侯国中享有特权，现在齐简公在位，周天子也对他礼让三分！我鲁国之前与楚国交好，齐简公颇为不满，屡次侵犯我国边境。而今我鲁哀公与大王结盟，以后互相守望相助，吴欲伐齐，我鲁国必定相助；鲁受齐侵犯，还望大王出兵相助才好。”

夫差笑道：“这是自然！此次鲁哀公与我结盟，齐国必定不满！好在鲁国南边诸国邾国、郯国、宋国、蔡国皆与我盟好，齐国孤掌难鸣！日后我吴国伐齐，必定是几国联军，还怕什么齐国？”

使者大喜，频频敬酒，扶醉而归！

鲁哀公使者刚走，夫差正要休息，忽然侍卫禀报：“相国伍子胥求见！”

夫差一愣，自己并没有召见伍子胥，他怎么来了？

太宰伯嚭站起来，准备回避。

夫差道：“太宰留下，共同听听伍子胥有何话说！”

夫差命伍子胥觐见，一会儿伍子胥进来，跪拜吴王，西施仍然躲在内室静听。

伍子胥行礼完毕，夫差命赐坐。

伍子胥坐下，说：“大王，臣听探马报告，吴军大胜，特地赶来，劝大王不要与鲁哀公讲和。”

夫差道：“这是为何？”

伍子胥道：“鲁国向来与楚国交好，如今我军大胜，士气正旺，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鲁国，斩断楚国的一条臂膀！鲁国与我吴国相连，大王欲争霸天下，必先拓展疆土，这次正是好机会。”

夫差沉吟道：“之前你劝我灭越，现在又劝我灭鲁。伯嚭，你怎么看？”

伯嚭道：“大王，伍子胥之言不可听！我军劳师远征，鲁国虽败，元气未伤，精锐部队毫发无损！我军这次是为了邾国而来，并未联合蔡国、宋国等盟国，单凭吴军和邾国军队之力，即使打下鲁国，也是两败俱伤！大王志在与齐国争霸，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若我与鲁国斗得两败俱伤，齐国出兵伐我，怎么办？我军侧后，还有楚国这个强敌，若我与鲁斗，楚国出兵断我归路，怎么办？伍子胥相国只想着削弱楚国的盟友鲁国，却不想想我吴国的处境，他的话不能听！”

伍子胥急道：“大王，伯嚭的话不可听！臣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最起码我吴国也要占领几座鲁国城池才能退兵，不然大军远征，耗费钱粮，将士用命，得到什么？以我之见，还是继续进兵伐鲁，是为上策！”

夫差沉吟良久，说：“伍子胥，本王已与鲁哀公讲和，即将盟誓！你念念不忘的是对付楚国，报你的私仇！本王问你，你驻守州来城，是保障我军后方的安全，何等重要？你未奉诏令，私自离开防地，若楚国此时来攻州来城，怎么办？勿再多言，赶快回你的州来城去！”

伍子胥眼含热泪，沉默半响，对吴王施了一礼，出去赶往州来城。

第二天，鲁哀公准时到达，和吴王夫差歃血为盟，对天盟誓，结为盟友！

鲁哀公还带来了不少金银衣帛，犒劳吴军。

夫差大喜，与鲁哀公把酒言欢，令伯嚭分发劳军之物。

宴罢，夫差亲自送鲁哀公出泗上城，然后下令大军回国，把攻占的鲁国城池尽数归还！

鲁哀公也守信，把占领的邾国土地，还给邾国，几方皆大欢喜！

夫差领兵回到吴国境内，改乘战船，浩浩荡荡来到广陵城。

夫差舍船登岸，视察新建的邗城。

伯嚭领着夫差和西施，四处巡视。

夫差看完，不甚满意，对伯嚭说：“钱粮花了不少，这邗城就建成这样？城池不够坚固，营房也不牢固，士兵们吃的伙食也不算好，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伯嚭唯唯诺诺，不敢答话。

西施笑道：“大王！邗城刚刚建起来，难免有不完善的地方，加上士兵们来自吴国的四面八方，难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哪里不好，让太宰大人改进就是，何必不高兴呢？这次讨伐鲁国，所有的兵马都从水路北上，太宰大人忙于调度粮草，安排人手，忙得焦头烂额，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士兵出征，兵器、盔甲、战具难免有所损坏，哪能不花钱呢？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太宰大人也不容易，就别追究了吧！”

夫差想想也有道理，又打了胜仗，心里高兴，就不追究伯嚭了！

当晚，伯嚭悄悄地来见西施，感谢西施从中周旋。

西施笑道：“太宰大人见外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伍子胥！太宰大人，你见多识广，可否想个主意，治一治伍子胥才好？”

伯嚭笑道：“这个容易！明日我劝大王去视察州来城，娘娘和我配合，我们鸡蛋里面挑骨头，也能找出他的不是来！”

西施笑道：“好啊，我们就联手对付伍子胥！”

第二天，伯嚭果然向夫差建议：“

大王，州来城离此不远，大王何不去视察一番？也好给守城的将士鼓舞士气！”

夫差有些犹豫。西施说：“大王，我也认为去一趟好！州来城是军事重镇，大王去视察，不但可以鼓舞士气，也可以震慑楚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夫差喜道：“爱妃言之有理，我就带你去走一趟州来城！”

于是夫差下令，大军原地驻扎不动，自己带着西施、东施、范蠡、伯嚭前往州来城！

伍子胥闻报，连忙领兵马出州来城十里迎接。

夫差领着众人首先检阅军队！

看了一会，伯嚭问：“伍相国，你部下的士兵，为何没有长枪兵？大多士兵手持双剑？”

伍子胥道：“楚军多用双手剑，因此我军不得不装备双剑，以制敌长！”

西施道：“相国未免墨守陈规，我听说，吴国才是使用双手剑的鼻祖。倘若楚军杂以盾牌兵，我军甚少长枪兵，却如何破敌？”

伍子胥一时无言以对。

一会儿进了州来城，夫差问：“楚国最近可有异动？”

伍子胥道：“楚国畏惧我吴国兵马齐整，轻易不敢犯境。只是不时地骚扰蔡国，我未得大王命令，不敢贸然进兵，视之不理！”

伯嚭道：“相国差矣！我军驻扎州来城，就是保卫蔡国，严防楚国的！相国见蔡国受到侵犯，置之不理，岂不让我盟国蔡国寒心？”

伍子胥道：“太宰有所不知。楚国士兵大规模用水犀牛皮、象皮制成铠甲，甚至盾牌也大量采用这种材质。普通刀剑，根本无法克敌，所以我轻易不出兵，以免我军受损！”

夫差道：“相国此言差矣！楚军虽然铠甲厉害，我吴国的战车也不是吃素的，放眼天下，除了晋国的战车能与我军一搏，楚军算什么？相国避而不战，岂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以后只要楚军袭击蔡国，我军一定要出战！”

伍子胥只好答应，憋了一肚子不自在！

夫差在州来城四门视察，忽然问：“我军旗帜，为何有许多画着鬼神？”

伍子胥道：“臣是楚人，熟悉楚国风俗！楚国最迷信，崇拜鬼神，而且嗜卜筮。正常的情况下是每战必卜，信奉巫术的他们在军中会配有随军巫师，这些巫师有时也可‘行谋士之职’。楚人的军阵分为五部：前、中、后、左、右。每部军都会有斥候先行。这些斥候或步行，或骑马，都是手持茅草。茅草既为楚国的特产，亦是其祭祀占卜用的重要植物，斥候手持茅草作为信号之用，既有军事意义也有浓重的宗教意义。其五军中，又以前军持茅草着最多，因此按这个原理可以判别楚阵五军的方位。我因为楚军迷信，制作了不少鬼神旗帜，以吓唬楚军！”

范蠡悄悄对西施说：“伍子胥此人非常固执，待会我们见机行事，使吴王和伍子胥产生口角，对我越国有利！”

西施点点头，果然没多久，机会来了！

伍子胥在帅府大摆宴席，款待吴王夫差、西施、伯嚭、范蠡等人。

席间，夫差兴致勃勃，连干几杯美酒，问伍子胥：“相国认为，我吴国要称霸天下，当先攻何国？”

伍子胥不假思索地说：“应该先灭楚国！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疆土西起大巴山、巫山、武陵山，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至大别山北部，幅员空前广阔。楚庄王称霸时，晋国国势犹不可忽视，晋、楚双方形成南北对峙、各霸一方。前些年，宋国执政向戌倡议罢兵休战，奔走于晋国执政赵武和楚国令尹子木之间，使晋、楚、齐、秦、宋、鲁、郑、卫、陈、蔡、曹、许、邾、滕等十四国于宋国召开弭兵大会。结果由前述十国签订盟约，规定除齐、秦等大国外，小国须既朝晋又朝楚，霸权乃由晋、楚二强平分，尊两国为共同霸主。楚地物业沃野千里，不攻楚国，却攻何国？”

夫差笑笑，问伯嚭：“太宰大人，你的意见呢？”

伯嚭道：“楚地虽广，楚人好战，彪悍勇猛，急切间不可图之！以我吴国的盟国来说，多在北方，靠近齐国，已对齐国形成包围之势，不如先图齐国！而且齐国与楚国有仇，当年楚国经常不进贡周天子，甚是无理！齐国以此未借口，讨伐楚国，逼迫楚国按时纳贡，进贡周朝！我吴国若伐齐，齐国必无援军，比伐楚容易多了！”

夫差点点头，伍子胥急道：“大王不可！齐国任用贤臣，励精图治，百姓归心，急切间不可伐之！倒是楚地辽阔，楚人疏于防范，我军可以步步蚕食！”

夫差不悦地说：“伍子胥，你口口声声要伐楚，难道不是为了报你父兄被楚平王杀害的私仇？我吴国的兵马，是为吴国效命的，不是你的私人军队！”

伍子胥一愣，说：“大王！忠言逆耳！楚国虽大，内部权臣争斗，民众离心，正是伐楚的好机会！大王不可听信谗言，意气用事！”

夫差怒道：“别人都是谗言，就你伍子胥是忠心报国？你本非我吴国之人，当然不会真正为我吴国着想！”

伍子胥大喊：“冤枉！臣一心辅佐大王，从无二心！大王难道忘了？吴国当时有诸多公子争位，要不是我力保大王，大王怎能登上吴王的宝座？”

一句话说到了夫差的痛处！夫差道：“休要再提此事！本王登基，乃天命所归！尔不过顺势而为！难道没有你伍子胥，本王就做不成吴王？如此无礼，还不快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