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回溯
苏与之最后得以被解放还得感谢那个一贯跟他看不对眼的沐维哲，沐维哲小公子带着自己的针包，直接拔掉了苏与之身上所有的针，跟陆承音说了一句“我再扎他一遍”之后便将陆承音拎出来屋中。
回到屋子中阴沉着脸扔给了浑身赤裸没有半块布的苏与之一件衣服之后，倒也没有再履行他对陆承音的“诺言”。
苏与之虽然对沐维哲那张阴沉着的脸十分的不爽，可是面对这“一衣之恩”还是不得不给沐维哲赔了笑脸。
“你只要离师妹远一点，我对你没什么一件。”
苏与之一边手忙脚乱地裹上衣服，一边不忘耍嘴皮子，“哪里，我只是想来这珠尘谷中见识一下，对她没有半点的兴趣。”
“哦？是这样啊，你来珠尘谷想要见识什么。”
“当然见识一下你珠尘谷中无与伦比的医术了。”
“那不还是要接近师妹吗？”
苏与之黑脸了。
就说沈澈那货怎么可能教出什么长了良心的徒弟么，按照他人面兽心的德行，他还是觉得他今天见到的陆承音和沐维哲才是他徒弟。
不过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也是没有办法啊，颇有几分怨毒地看了一眼沐维哲。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被人这么折磨啊。”还不是因为某些不能见光的原因么，苏与之在腹中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嘴边琢磨了好几遍，也没有敢说出口。
衣衫不整地出了屋中，转过小路刚走了几步就碰见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傅越泽。
今日几次见的人已经够刷新三观的了，苏与之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无下限的人，他并不是很惧怕再见上一个人。
“十四年前魔教所谓的圣女出逃，却在九个月之后被几个江湖中的人斩杀于向阳村当中，那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后来不知为何投靠了魔教。”傅越泽顿了顿，“今日见苏公子觉得很是眼熟，不知道苏公子对傅某刚才说的话可有印象。”
苏与之拢了拢自己身上差点被风吹跑的衣袍。
“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多说啊，据说水镜山庄祖训禁止参与江湖中事，傅二公子可不能越轨哦。”
傅越泽笑了笑，方才严肃的样子倏忽不见，“苏公子玩笑了，傅某不过就是对苏公子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很是感兴趣而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让苏公子非得要进入这珠尘谷当中呢，总归，不会是为了治病的吧。”
上上下下打量着只穿了一层衣衫却并不见狼狈的苏与之，“这料峭春风，天气还凉的很，苏公子要是冷，就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苏与之“切”的一声，挺了挺胸脯，“傅二公子可知乌龟为何活的那么长久？”
傅越泽皱了皱眉头。
“因为他不多管闲事啊。”
……
苏与之望着被气走的傅越泽，忍不住跺跺脚，哆嗦一下，“我去，还真是冷的。”
苏与之那张破嘴，在说好事的时候从来都不是灵验的，不过在说坏事的时候，往往十分的准确。
所以当隔壁威虎山上的人真的找上门来的时候，陆承音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就拎着苏与之一起到了山门口，陆承音这个女人当然是不屑于露面的了，于是可怜的苏与之带了一副笑脸上前去。
“呦，这位大爷，您贵姓啊。”
威虎山的老大是个黑脸的大汉，最是看不上苏与之这种白面书生类型的人，如钟一般的声音响起。
“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不配知道本大爷的名字。”
几乎在“不男不女”这四个字出口的时候，苏与之的脸就阴沉了下去，等那人说完了话，苏与之“哼”的一声儿。
“珠尘谷就这么点能耐吗，派出这么个人，当本大爷是来招妓的？”
听见这件事情之后赶过来的沐维哲与傅越泽已经到了门口，正是听见最后一句话，登时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威虎山的老大。
傅越泽忍不住上前一步，沐维哲一把将人拉住，傅越泽回头看了一眼，沐维哲笑笑，“他一个人对付的了，我们是来看热闹的。”
苏与之抬手，两手交叉活动了一下手腕，“真是的，这么久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呢。”
那黑脸大汉哈哈大笑，压根没有将苏与之放在眼里。
“那小白脸，本大爷许你先来三招的。”
“耶？这么久了，还真没人主动让我三招呢。”苏与之忽然间就恢复了从前的活力，“那你这么主动的话，我可得好好地享受一下这种感觉了。”
右脚后退一步，以左腿为轴画了半圈，两手缓缓地抬起。
沐维哲在一旁嗤笑，“你行不行，拿腔作势的。”
苏与之回头看了一眼沐维哲，头的方向都没有转，人直接如同箭一半窜到了那黑脸大汉的面前，本来是打算要抓住那大汉的脖子的，看着那大汉转身以躲开他的攻击，于是顺势就给了那大汉一拳。
苏与之这一拳揍在脸上可是用足了力气的，不过一拳便将人牙打落了两颗，转身腿踹在了那大汉身后看热闹的一个人身上，蹦回了远处，抱着打那大汉的左手连连呼痛。
傅越泽算是看出来了，苏与之其实根本就没有认真，他就是在玩闹。
如果他昨天猜的真的没错的话，以苏与之的功夫，想要对付对面的几个人，恐怕就是一呼一吸之间的事情，方才明明有机会一招毙命，他却只是打了对方一拳——嗯，然后还回来耍这副活宝的样子。
那大汉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早知道自己轻敌了，可是话已经放了出去，倒不好再收回来，这可真是打碎的牙咽到了肚子里，还要强撑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错，有几分的能耐，再来！”
苏与之左脚后退一步，又以右腿为轴画圈，沐维哲懒得看他虚张声势，已经退回到了谷门以内陆承音的位置，与陆承音低低地说话。傅越泽对苏与之的兴趣不减，即使是知道他是在装，也忍不住地看下去。
双手又一次抬起，眼神紧紧地盯着那大汉的腹部。
腾空一跃，那大汉下意识地就去护住腹部，苏与之另一拳直接落在了另一半脸上，两边以肉眼看的浮肿了起来，大汉这次忍不住吐出了脱落的牙齿，看着气不喘脸不红的苏与之。
“少年师承何人？”
“按照一般程序，不是得打完三招，你才能说这句话吗？”
这次不在停顿，一掌拍了过来，这次这大汉学聪明了，面子已经丢的差不多了，里子还是得要的，提起气就要躲，苏与之半途又变了招数，扫腿便是一踢，将人直接踢翻在地，头晕得半饷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水平，也想知道我师尊的名字？嗯？”苏与之勾唇一笑，“我师尊要是知道我居然跟你这种货色动了手，非拿鞭子打死我不可。”
拍了拍手，自袖中掏出了手帕，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擦过去，而后将手帕直接甩在了那大汉的脸上，“喏，赏你的，算你陪小爷玩儿的开心了。”
丢下一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进了珠尘谷。
陆承音已经先行回到谷内去了，沐维哲略有几分暧昧地看着苏与之，“啧啧啧，还这位大爷，你还真当自己是招客的老鸨子啊。”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苏与之，“还别说，长得比老鸨子好看多了。”
苏与之不想跟沐维哲动手，嘿嘿笑了两声，“那你说，我是老鸨子，这春意楼的牌子得挂在哪啊。”
沐维哲被噎了一下，瞪了一眼苏与之，不想跟他继续扯皮。
傅越泽冷眼旁观，觉得这三个人相处的方式十分的诡异，本来在山门口第一次遇见三人的时候，傅越泽觉得这个人跟陆承音沐维哲并不熟悉，可是如今看这几个人一来一往的谈话，很明显不是这样的，他们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傅越泽只是来了珠尘谷三天的功夫，便觉得这其中透漏着种种的诡异，从一开始陆承音出现在水墨楼，他便觉得这个女人带着一种诡异，而后自己带着傅婉莹来求医，又遇见了同样奇怪的苏与之与沐维哲。
“傅二公子怎么了？”苏与之瞥一眼傅越泽，脚起踢了个石子打在了傅越泽的腿上。
“嗯？没什么。看陆少谷主这神色，好像是经常有这种事情？”
“哪里，不过就是两个傻子罢了，江湖中人有几个敢得罪她的。”
“嗯？不是说……她……树敌颇多吗？”
苏与之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傅越泽，“你……之前对她一点了解都没有？”
“……听闻过一些。”
“那你听到的都是假的。”苏与之很是不客气的断言。
傅越泽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看着苏与之。
苏与之啧啧两声，“傅二公子不是水镜山庄这一代少有的通透人么，怎么也会被世俗蒙住了眼睛？其实陆姑娘为人，虽谈不上良善，到底是爱憎分明的，之前被她拒绝看诊的都是什么人啊，采花贼玉面书生，江洋大盗孙仁，还有什么卖春药的，什么视人命如儿戏的，她收了重额诊金的都是什么人啊，江南富豪，地方贪官，王公贵族，这些人自己吃了亏，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回去百般污蔑了。”
傅越泽倒真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犹豫了一会儿……“那，听说桃源三侠也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啊。”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桃源三侠就是当年将给沈谷主下毒的人带入谷中的人，阿音查出来之后便直接命人通告他们三个，从此珠尘谷三代不与他们来往，是他们觉得医者仁心，以为阿音不会眼看着他们去死，才又恬不知耻来的珠尘谷。”
傅越泽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苏公子跟陆少谷主很熟。”
苏与之打哈哈，“那个啊，我跟人家很熟，人家跟我……就那个样子喽，你又不是没见到她把我拦在门外的样子，是吧。”
傅越泽笑了笑，其实心中并没有信。
与此同时，对苏与之的身份更加的感兴趣了，那日不过是觉得他与记录中的画像实在是太像了，才忍不住诈上一句，谁知苏与之滴水不漏，不过傅越泽就是有那样的直觉，他觉得，苏与之本身的样子一定不是如今这副笑哈哈的样子。
有了这番的认知，再看见苏与之赖在陆承音的身边的时候，其实他就没有那么……震惊的感觉了，陆承音在替一个男子施针，苏与之在身边替她给针消毒，在合适的时候将针递过去，给陆承音抹去额头上快滴下来的汗，真是比旁边被抢了活计气囊囊的小姑娘和玲还要专业上那么两分。
等陆承音挽袖洗手的时候，苏与之终于察觉了傅越泽的存在，抬头朝着傅越泽吐了吐舌头，成功地获得了傅越泽的一白眼。
陆承音出门的时候瞥一眼傅越泽，“傅姑娘今天可有什么变化？”
“她今日用膳比从前多了几分，就是早晨晚起了很多。”
陆承音点点头，“嗯，那是正常的，若是明天还没有什么变化的话，你们就可以回去了，师兄会配好了三个月的药给你带回去的。”
“那……多谢陆少谷主了。”
“正常三个月之后情况就会稳定下来，最后一剂药的药渣留下，放在空枕之中，每晚睡的时候就枕着这个枕头。如果还有反复的话，便劳烦傅姑娘再来一次了。”
“是。”
陆承音且说且走，走到了另外一个屋中的时候转过头向傅越泽道：“我还有事，傅公子先回去吧。”
“嗯……如果陆少谷主不介意的话，我还想说一句。”
“但说无妨。”
“不知陆少谷主可知道其他八卷《华严韵》的下落。”
陆承音终于正眼看向了傅越泽。
“只知其中两部。”
“水镜山庄应该是有相关的记载，如果陆少谷主需要，傅某回去之后可以帮忙查阅。”
“那真是感谢傅公子了。”
傅越泽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承音，不出他所料的，陆承音并没有表现出来那种应该的惊喜，反而是冷淡的让人不由得不多想。
陆承音已经回身走进了下一间房中，傅越泽还在仔细地思考着陆承音的态度。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