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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赤子
苏与之站在门口,瞧着机会,打算强闯入阵中去,沐维哲在阵内神色很是冷静。
“苏公子当知我珠尘谷中从来都不供养闲人,你若当真打算强闯入谷,照着你这种身强体壮的劲头,送到伙房烧火也是可能的。”
苏与之一脸赖皮相,进入到了阵中的傅越泽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苏与之,这人有几分的眼熟,但是当真地是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了。
还不等阵法彻底合拢,远方“哒哒”的马蹄声便又近了。
沐维哲将傅婉莹交给了跟过来的小童,站在阵中等待着新来地人,苏与之瞧着这会儿机会正好,便要强行挤入其中,沐维哲如何会吃亏,两人便在阵门口动了起手。
傅越泽一边想帮忙,却又看着苏与之武功的路子很是奇怪,没有敢贸然动手。
马上的人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苏与之分心回头,一掌便拍在了珠尘谷的大门之上。
刚刚翻身下马的人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住手!”
一声呵斥,苏与之无比痛快地收手,沐维哲恨恨地看了两眼苏与之。
“苏公子当我这珠尘谷是什么 地方!”
苏与之不见了之前的无赖,两手垂在身体的两侧,头低低地不说话,一副乖巧无辜的样子让傅越泽瞠目结舌,这……这人……是刚才那个无赖?这居然是刚才那个无赖!
苏与之这副乖巧的样子可是并没骗过陆承音。
“明日这门口若和昨日有什么区别,苏公子就准备好了做一辈子的珠尘谷看门的吧。”
将马的缰绳丢给了身后等候已久的小童儿,半点没有犹豫地路过苏与之走向谷中。
傅越泽就看着陆承音这样视若无物地走过了苏与之而苏与之似乎没觉得陆承音这句话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真的开始琢磨起了要怎么修已经坏掉的石门。
偷偷地看了一眼沐维哲,好像沐维哲对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了的样子,既然主事的人都是这种态度了,那自己可就没什么说的了,与二人一起进入了珠尘谷当中。
傅越泽还是第一次来这珠尘谷,不由的借着如今这大好的地势好好地打量一番,珠尘谷四面环山,自山坳之处开了一个入谷的门,里面一排排的房子建的极为整齐,看得出是经过了仔细的规划的,平整益于耕种的地方种满了诸如甘草等大剂量需要的药物,来往小童儿年龄都谈不上大。
来的路上,傅越泽已经简单地了解过珠尘谷的具体情况,沈澈一共有两个徒弟,一个是现任珠尘谷少谷主的陆承音,一个是她师兄沐维哲,据说这沐维哲也很是有治病救人的天赋,说话虽然刻薄了一些,不过为人倒是比陆承音多了那么几分的……平常?
至于陆承音这个女人。
傅越泽从后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身高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真是不能相信这个小姑娘那么的……啧啧啧。
据说当年江湖中的桃源三侠到珠尘谷中求医,那三人也不知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陆承音坚决拒绝给他们医治,亲自地坐在谷门口,凉伞一把,竹椅一个,清茶一壶,在那里悠闲地看着中毒的老大死在了珠尘谷的门口。
整个过程当中,这个女人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动,任凭另外两个人跪在门口一直求到了那人断气而死。才满足地端着自己手中的茶碗回到了谷中。
自此之后,从三侠变成双侠的老二和老三放出狠话,说是与珠尘谷不共戴天。
可惜了,他们这句威胁的话半点用处也没有,倒是让江湖中不少的人都开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无论心中有多么的不满,坚决不能得罪了珠尘谷中的人。
傅越泽看陆承音洗了手去给傅婉莹看诊,一时间琢磨不出来这么一个清新可人的小姑娘为什么会那么狠心。
开了方药又将具体的行针方案告诉了沐维哲,陆承音便出了门去。
傅越泽终于有了能跟陆承音说话的机会,如何会放弃,紧跟着走了出来。
“多谢陆少谷主。”
“没事,我的本分。”
陆承音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不似谦虚,倒好像是真的就单单只是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傅越泽忍不住地在心中琢磨,这么个女人,真的会觉得这是她的本分?
“嗯……今天门口那位苏公子,真的一个人就能修好门吗?”虽然觉得这句话很蠢,不过实在是没什么话说的傅越泽还是问出了口。
“他?能吧,毕竟每隔两个月就要来这么一次,师兄早就知道,才不让他进来的。”
傅越泽恍然大悟,难怪呢。这师兄妹两个人的确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陆承音忽然伸手揉了揉眉间。“今日有些疲惫,就先告辞了,改日再与傅公子聊吧。”
“嗯……是傅某考虑不周了,陆少谷主请自便吧。”
陆承音拱手告辞,走了几步就消失在了拐弯处。
傅越泽望着陆承音的背影,觉得陆承音也没有传言当中那么莫名其妙,人性子的确是冷了一些,可也没有到让人厌恶的地步。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看沐维哲推门而出,忙忙上前,“舍妹如今情况如何?”
“傅小姐还是娘胎中带来的热毒,而后又被庸医虚补,身体不能承受所致,按照师妹的药吃上几日,沐某每日再来以针疏导几日,便能有所缓解,先天之疾则急不得。”
“那就多谢沐公子了。”
“傅公子客气了。”
沐维哲带着针包走远,傅越泽在下人的带领下前去休息。
一天忙忙碌碌过得十分的快,不到傍晚傅越泽便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太早睡觉的不好的地方就是夜半时分傅越泽便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对着外面的繁星,半点睡意也没有。
自认倒霉地起身,想要出去转一圈,却通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了陆承音一闪一过。
傅越泽皱了一下眉头。
陆承音的样子有那么几分的诡异,一身白衣,没有穿外袍,长发全部被披散在肩上,手中提着羊角灯笼,步子缓缓地走过,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游荡在午夜的女鬼一般。
好奇心使得傅越泽跟了上去。
陆承音的步子并不快,傅越泽怕被她发现只是远远的跟着,过了一座石桥便看见了一小屋。
将灯笼放在了门口,蜡烛直接取了出来端在手上,陆承音推门进去,不过一会儿,屋中各处的灯都被点亮。
傅越泽轻功施展,蹦到了屋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瓦块。
桌旁放着蜡烛,陆承音人站在床的旁边,正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傅越泽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那人却正是中毒昏迷的沈澈。
“师傅。”
陆承音的声音有点低。
“徒儿找到了传言中的《华严韵》呢。”
“不过呢,目前还只有一部。”
她忽然转身,吓的傅越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慌忙将瓦片盖了回去,半饷过去也没有声音传来,傅越泽大着胆子地又掀开了瓦片。
却见陆承音在榻前支起了琴,正在仔细地调音。
一曲响起,傅越泽忍不住屏息。
其实他听过许多的名家,他自己也可以算上一个行家,陆承音抚琴的样子,谈不上有多专业,可是手中的声音响起却是让傅越泽一阵窒息。
恐怕以琴闻名的晋夫人,也就这个水平吧。
傅越泽想。
曲子很陌生,是傅越泽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调子,联系之前的一切不难想象出来这就是华严韵的第一部。
曲声已了,陆承音抬头看着床上没有半点反应的人。
“真是传闻不可信呢。”
陆承音的声音低低的,只听出了一点点的无奈。
傅越泽觉得有几分的不对。
江湖中传闻,陆承音与沈澈的关系是很亲厚的,据说她自小父母双亡,是沈澈抚养她长大,又教她一手医术,现在看来,沈澈不仅仅教过她行医,女孩子家应该会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差了什么的教给了她。如果像是她所说的,她为了救她师父,用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这会儿希望落空,至少应该有点失落,为什么她如今的样子,反而像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呢。
“那……师父等着,徒儿一定会想办法集齐九本《华严韵》的,到时候,师父可要醒过来呦,这可是《华严韵》呢。”
陆承音弯弯嘴角。
人要回去了,傅越泽慌忙隐藏了身形。
陆承音照着来时的路子又走了回去。
等人走远了,傅越泽才敢露出头来,还是不能够理解陆承音这番举动。
心中的好奇心更加地被勾了起来。
因为几乎半夜都没有睡觉,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傅越泽看上去憔悴极了,傅婉莹吃饭的时候便频频抬头看着傅越泽。
“二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嗯嗯嗯?没没没,挺好的。”嘿嘿一笑,傅越泽埋头吃饭,吃了一半才抬头,“你感觉怎么样了。”
傅婉莹笑了,“才吃了一次药呢,哪有那么快就见效的,不过昨日睡的的确是比平时好了许多呢。”
“那就好,你也不要心急,昨日沐公子说了,只要几日你就能有所改善的。”
傅婉莹点了点头。
今天陆承音没有在傅家兄妹面前露面,沐维哲来了也只是说陆承音去解决个麻烦去,傅越泽知趣地没有多问。
不过如果傅越泽知道陆承音是怎么解决麻烦的,恐怕就不是如今这种平静的反应了。
苏与之在多次与陆承音师兄妹斗智斗勇当中终于是长了心眼,这次居然真的被他趁机混入了谷中,进入了珠尘谷,一举一动自然全部都在陆承音的掌握之中,陆承音手指轻敲,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床上浑身扎满了毫针的人。
“你若是想留下来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珠尘谷不养活无用的人,你这种人让你砍柴做饭你一定也不会,不如你留在这里让我练一练行针的技术吧。”
苏与之之前已经被警告过说不能乱动,否则说不定就嘴歪眼斜浑身瘫痪了,听了陆承音的话,当真是欲哭无泪。
“我……我会做饭,我做的饭可好吃了,真的。”
陆承音仔细地想了想,“可是我还是喜欢吃梅婶做的饭,不想吃你的,你还是留在这里被扎针吧。”
“我……我还可以保护你呢,我知道你其实不会武功,你想啊,你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万一有人来寻仇,我可以保护你的。”苏与之拼命地推销自己,一点都不想成为陆承音手下那个用来扎针的“假人”。
陆承音双手交叠在胸前,又仔细想想,“我觉得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苏与之肯定得翻白眼的,可是如今当真不是翻白眼的机会,“那个那个,说的桃源双侠,现在就等着找到合适的机会要杀了你呢,还有隔壁威虎山上的老大,听说对于你救治过安阳教徒的事情十分的不满意,很早放话说要平了珠尘谷呢,还有……还有……”
陆承音一脸郑重地坐在那里思索。
“那……好像我还真的得罪过很多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苏与之摆出一副自认为最真挚的笑容,“因为……因为我……那个……你救过很多我的好朋友啊,他们现在自己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便集体派我出来保护你的。”
“哦。”
“是不是可以……把针拔下去啊。”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并不需要保护。”
如果有人这时候进来,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平日里那个冷酷的陆承音现在已经化身成了纠结宝宝,满脸都是我不懂我想不明白的神情。
“就是……以防万一啊,万一你将来真的遇到了危险的话,身边一个能帮你的人都没有,多可怕啊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苏与之看着仍旧好像没有听懂这句话的陆承音,绝望之余忽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觉得,陆承音之所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生人勿进,可能完全不是因为她什么冷漠,也不是因为她耍酷,她就是那个表情,她觉得那个表情最是省心!换句话说,她就是根本什么都不懂!
这才应该是沈澈那个玩意教出来的徒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