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妖娆离情>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破鞋之风波
第二百零九章 破鞋之风波
CHAP 209 破鞋之风波
我从书房走出,走回我的房间,在桌边坐了足足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我既没碰慕夏为我端来的糕点,也没喝一口水。至于出于关心,后来偷偷跑进来问我曹岳找我去书房所为何事的北洱,我也没怎么搭理,只是不咸不淡地敷衍了几句,就找了个头疼的借口把他支走。
不过,等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望着墙壁上水晶盒里的那些蝴蝶标本的时候,我蓦地害怕起来。此时此刻,令我害怕的已非刘寅吉,而是卫红衣了。她找曹岳还能有什么“急事”呢?
噢,没错,方才在书房,我是得益于她的突然闯入才趁机脱身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巧合,一个意外。但是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就要黑了,这个刚刚意外地将我从虎口边救出的女人接下来又会带给我怎样的“意外”呢?不不不,我逃不掉。仅有一个援手北洱的元帅府,我无论如何也逃不掉。那么,我就这样干等着,束手待毙吗?噢,不,或许等待着我的,是比死更……更加痛苦的事情。如果……如果卫红衣……啊,不,我不要再想下去。可是,如果我不提前设想一下,我又怎么知道,待会儿,该如何面对那头发了狂的野兽呢?是的,是的,他一定会发狂。虽然是在今天这样一个“轮番喜事”以致他心情又特别好的情况下,但是,别忘了,今晚还是我和他约定的最后限期!噢,该死的约定!
老天爷,难道我当初真的答应过他,许诺过他,同意过这个该死的约定了吗?哎呀,现在还想这个干嘛?这完全不是现在问题的重点嘛!重点,重点……现在问题的重点认真说起来,其实只有三个字——怎么办?不不不,是两个字,生?或是死?咦,这好像不止两个字嘛!噢,该死的,我的头好疼!我的注意力似乎已经不能集中了!我的脑子好像异常地乱!乱得就像马蜂窝,乱得就像一锅粥!咦,这句话好像刚刚我在哪儿听到过……是谁说的呢?哎呀,我怎么又想走神了呢?应该集中精力,去想重点嘛。
也就是说,如果待会儿,事情“败露”的话,我究竟是要选择忍辱偷生,还是以死解脱?如果是选后者的话,很简单,只要我现在不小心打碎一个茶碗,从碎瓷片中挑出最锋利的一块,往手腕上或是咽喉处这么轻轻地一割,就解决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不过,问题是,这样做,我不甘心。我还要保护他,保护我的左护法,还要为了答应他而好好地活下去,我还要——在这里等他。因此,这样看来,我似乎就只能忍气吞声,做委屈的小媳妇状喽?不过,就算我表现得无懈可击,呈现出一个女人该有的“柔顺妩媚”(严格按照他的要求),那么,他可能会放过我吗?在卫红衣将所谓的“急事”统统说与他听的情况下?
想到这儿,我蓦地从座位上跳起,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可以说,我每走一步,曹岳那张愤怒的、扭曲的又充满了浓烈情欲的脸就在我眼前放大一些,因此,我越走,脑子越乱,到最后,我简直不能思考了。然而,与此同时,我并没有停止踱步,事实上,我反而越走越快,越走越用力了。我心慌意乱,惶惶不安,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我居然一筹莫展,束手无策。我完全不知道待会儿该怎样应付那样一个尴尬的、可怕的局面!想到这儿,走到桌边的我突然停了下来,斜倚着桌子,抡起两个拳头,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脑门一阵乱捶。
疼痛稍稍缓解了我的极度紧张与不安,我的脑子又开始工作了。我忽然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待会儿,那位大元帅能将我一刀宰了,那将是我莫大的幸事。不过,紧接着,我又立刻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可笑。曹岳绝不会杀我,相反,他会让我好好地活下去,但是与此同时,却会用比杀了我更残忍的方式折磨我。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因为他就是这样对待寅吉的,一如他即将对寅吉宣布的禅位密诏的事(当然,或许寅吉在他说出这道密诏之前,就已经对此事知情,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一如他即将在大年三十那天向参加婚宴的众多宾客揭开寅吉身世的事。因此,如果按照这样的思绪继续推测下去的话,那么似乎我此刻应该琢磨的是:曹岳将会怎样残忍地折磨我呢?当然,在卫红衣将那样的“急事”告诉他之后,或许他会更倾向于摧垮我的意志,在精神方面打击我?而这,很可能也是出于他男人的自尊心。估计没有多少男人会再兴致勃勃地去捡别人的……“破鞋”。
噢,“破鞋”!很好,我终于让自己想起卫红衣提出的这个词了!不过,我刚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脸白得像个死人的曹岳,阴沉着目光,一步步地向我走了过来。
他一声不吭地隔着桌子坐在我对面,一手下垂放在腿上,一手懒洋洋地搭在桌边,蜷曲着手开始不停地叩击着桌子。我注意到,他反常地把脸偏向了一边,仿佛故意不愿看到我。因此,我的视线很长时间都集中在他叩击桌子的那根弯曲的食指上。不知为什么,他那轻轻的叩击声令我感到心惊肉跳,恍惚觉得每一下敲击都仿佛敲在了我的心坎上。我开始悄悄地冒冷汗,没过一会儿,我后背的衬衣就湿透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里蓦地变得昏暗;外边的天,完全擦黑。
我站起身,想去找火石点蜡烛,然而却被突然开口的曹岳阻止。“不必了,黑一点好。”他淡淡地、又仿佛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只得重新坐下。需要说明的是,即使在他刚刚说话的时候,他的食指也没有停止敲击桌面。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令人烦躁的沉默。为了尽快打发这种沉默,也为了让自己心情平静,我暗自默数起数来。当我数到一百零三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开了口。
“你还没吃晚饭吧。”
他依然用很淡的语气说道,而且说话的同时并没有转过脸来看我,相反,他仍然两眼直视他的正前方。顺着他的视线,我很快看到挂在墙上的一个水晶盒。此刻,屋内晦暗的光线使人压根看不清水晶盒里的那些蝴蝶标本。
我收回打量水晶盒的视线,冲他抬起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嗯,我也没吃呢,”他突然抬起原本垂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摸摸了嘴角,然后歪着头,仿佛兴致盎然地又看了看他正前方的那个水晶盒,接着,蓦地冷笑着说道,“你一定没数过吧。”
“数?数过什么?”
“这水晶盒里的蝴蝶的数目。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四个水晶盒里的蝴蝶一样多。”
我没吱声,静待他的下文。然而,他却像说到关键之处就搬出“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的说书先生那样,突然在这个蝴蝶标本数目的话题上戛然而止了。而且,就在这时,他突然不再叩击桌子。
死一般的沉寂瞬间降临,然后,我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狂跳,又过了片刻,窗户剧烈地抖动起来,被外边的狂风蹂躏着的它们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有那么一阵,我几乎以为这些窗子铁定会立马散架。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些很轻微的声响,好像是一些小砂砾被风卷打在了外边的窗棱上所发出的。
“北洱刚刚被我支开了,所以……现在没人在外边为你在守门。”他蓦地转过了头,用野兽对目标发动攻击之前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盯着我。
我没说话。不过,却在心里暗自琢磨他说这话的意思,他干嘛要这样说?为了威胁我,还是为了待会儿折磨我的时候,没人听到,会比较方便?噢,我真是败给我自己了,居然这时,我还能想到“比较方便”这个词,夏小离,真有你的!就这样,想到末尾,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苦笑。
“咦,你笑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有趣’的事吗”?不知为什么,他恶狠狠地强调了“有趣”这个词。
我又摇头。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那四个婢女起那样的名字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又莫名其妙地问。
“是指慕夏她们吗?”我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除了她们还会有谁?”果然,对面的声音变得懊恼,稍稍停顿之后,这个声音突然小了下来,而且开始一个劲地颤抖,“难道……你就没有……从来没有……试着把她们的名字连起来,连起来读一遍?”
我没吭声,也不愿照着他的话去做。
这次的沉默相当短暂。眼前的男人猛地转过了头,面对我。不过,此时此刻,我已经不太能看清他的神情了,尽管只隔着一张桌子。屋内已是一片漆黑。
“二十。每个水晶盒里都装着二十只蝴蝶。二十只,整整二十只,”他仿佛是咬着牙和我说这些话的,声音好像也正变得越来越凶狠。“不过,为什么是二十,不多不少,偏偏是二十呢?夏小离,你今年多大?”
“二十。”等我下意识地回答完,不禁恼恨交加。难道他这是在用另一种别具一格的方式向我倾诉衷情?噢,见鬼!谁要是乐意接受这样的衷情,谁就赶快来把这男人给领走吧!老天爷,你听到我的心声了吗?
老天爷不说话。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蓦地提高了声音,用仿佛大发雷霆的嗓门冲我吼:
“思念,倾慕,思念,倾慕!”
我微微一愣,随即恍然。要说我没有一丝感动,那是骗人,不过,这仅有的仿佛一根蜘蛛丝般的感动很快就荡然无存:眼前的这个男人开始歇斯底里地骂我,骂我是“死女人”,是最不知羞的贱货,是最不要脸的“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