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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风云再突变3
CHAP 208 风云再突变3
“做作?或许吧,”他(曹岳)不以为然地挑高了半边眉毛,“要知道,我早已说过,这是一次表演,而且我会尽量让这次表演呈现得不露痕迹,天衣无缝!是的,这样的‘做作’是相当有必要的。因为它除了‘证明’的功用外,还是一种炫耀和威慑,甚至可以说,是作为一个未来的……未来的天子所需要的那种炫耀和威慑。”
“虚荣!想不到男人的虚荣心也能强烈到这种地步。”
我这件冷嘲热讽的话立刻把曹岳气坏了。他的脸都被我气歪了。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就在眨眼间,他又忽而咧嘴大笑了,而且笑得还很暧昧。“哈哈,小离,你这事想故意激怒我?破坏……破坏你我的约定,破坏我现在的……兴致,是吗?没门儿,没门儿!我可不会中你的圈套的!不过,你这样的小伎俩,我还是能够接受的。要知道,容忍向来是男人的美德,尤其是在容忍他的意中人方面……哈哈哈!”
轮到我被气坏了。不过,除了气愤,更多占据我整个人的还有一种万分苦恼的感情。我还在苦苦寻觅逃开这头野兽的办法,至少是在此刻。
“话题似乎扯得太远了。言归正传吧。简略来说,我是需要‘瘦猴’这样的‘道具’的。要知道,离开了道具,还怎么演戏呢,对不?虽然这个小丑手里掌握的实力有限,但……总聊胜于无嘛!而且如果一切……布置得妥当的话,还是能制造出一些符合我设想的惊天动地的效果的。不过,我还是吩咐徐衍将一切进行得小心翼翼,不露声色。而之所以这样谨慎,一来是不想打草惊蛇,让这个小丑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二来,也是出于那第二个‘护身符’的考虑。要知道,要知道,仇大宰的第一个护身符就是那么大的惊喜,能装七十辆马车的金银珠宝,那么与之并列的另一个护身符的来头还会小么?因此,安抚就成了徐衍应对金陵局势的主要策略(虽然,仅仅是从表面上看),为的,当然是想从这小丑嘴中套出第二个‘护身符’的消息。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的胃口竟是那么大,竟敢……他竟敢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向我提出要做‘私货走廊’的大当家……喏,就这样,为了这样一个贪婪的要求,徐衍来信请示。对此,我虽然恨得要命,但却不得不作全盘的考虑,最后痛定思痛,大笔一挥,遂在回信上写了同意二字,并让人立即把回信发出……啊,顺便说说,为了及时掌握当前瞬息万变的局势,柳城叶前段时间也效仿贵帮,弄了大量的‘黑珍珠’、‘白珍珠’之类的信鸽用于传递消息,而且还在主要的集镇建立起了中转消息的信鸽驿站,大量的信鸽驿站,为的就是提高消息传递的效率。因此,现在几乎可以说,我们也拥有了一张不算小的消息网,而这张网足以捕获任何可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风吹草动。当然啦,得益于这张网带来的便捷与高效,估计最迟今天凌晨,徐衍就收到了我的那封回信。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就因为我昨天坚持发出回信,小甲和柳城叶就闹成那样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现在对于这第二个‘护身符’的秘密已经……已经探听到一点虚实了?”我几乎没给曹岳喘气的空隙,紧接着问道,我的声音有些急促。
“嘿嘿嘿,小离,你……你又在玩弄你的小伎俩了,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或许,这也是两人之间的一种情趣呢。又或许,我也应该开始学着对此慢慢习惯,嘿嘿嘿,凡事都应该慢慢习惯嘛。嘿嘿嘿!”
他盯着我,两眼发光地笑了一阵,稍顿,然后很快说起了仇大宰第二个“护身符”的事。他说,在他中午“意外地”打扰到我那个凉亭幽会之前,突然收到了徐衍从金陵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肯定,第二个‘护身符’的确在“瘦猴”的手里。而且,鉴于曹岳对“瘦猴”已经发出“私货走廊”大当家的任命,因此,“瘦猴”也就兑现承诺,公布了这个“护身符”的具体内容。
“嘿嘿,现在说给你听也不打紧,要知道,小离……你和我很快就要亲……亲如一家了嘛。嘻嘻……好了好了,我可不能老这样盯着你看,否则简直说不下去了。赶紧说正题。其实,这个‘护身符’就是盛平昏迷前,被仇忠言所逼,写下的一道禅位密诏!”
“什么?”我捂着嘴,冲曹岳瞪大了眼睛,惊叫道,“这不可能!太荒唐,太荒唐了!”
“嘿嘿嘿,对于一个早已称得上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宰相,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又有什么称得上是荒唐的呢?别急,你别老这样性急,总是打断我嘛!我还没说完呢。接着说,接着说。这道密诏的具体内容就是,盛平皇帝决定传位给……注意,你可要竖着耳朵仔细听好了……啊,顺便再说一句题外话,据传,得益于仇忠言时时献上的汤药,盛平一直没有子嗣,因此,这封诏书上注明的继承人看起来也就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是寅吉?盛平要传位给寅吉,是吗?”我颤声问道,并且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
“不不不,实际的情况要比这精彩得多!眼花缭乱的多!嗯,徐衍在信中是这么写的……当然,他也是根据‘瘦猴’的描述。徐衍在信中说,这道密诏关键部分的原话是:‘将禅位于德王的嫡亲骨血,无论男女。’是的,就是这样!我应该说得一字不差!嘿嘿嘿,怎么样?小离,你有没有从中体会出一丝别样的……别样的意味?尤其是‘嫡亲骨血,无论男女’这两句?”
我霎时间目瞪口呆,如遭五雷轰顶。好一阵,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就在这时,曹岳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却在我的耳边响起。
“应该说,这样的禅位密诏还是有其足够的份量与意义的。看重它的不外乎两种人,或者直截了当地说,应该是两个人:刘寅吉与耶律宏。先说你这位表哥吧。只要有了它,你表哥自然可以一切‘名正言顺’,并且跟着出师有名了。当然,这种推测仅仅是基于你和他身世的秘密不外泄的前提,也必须是基于今年的大年三十永远不会到来的这样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假设。小离,你总不会忘了吧,大年三十那天的重头戏可不是两场婚礼……认一个养子就能占那么大的便宜,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对了,此事,我已经私下对你的那位姨妈点头了,说是过两日就宣布。要知道,现在为了这事,小甲他们天天来和我吵和我闹,把我搞得简直是……唉,不提了,不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曹某人真正一旦决定的事,谁又能拦得住?
“噢,居然又扯了这么多题外话?还是回到这道密诏上来吧……正是基于前面提到的两个假设,这道诏书对于刘寅吉才有实际的意义,才能发挥出一柄‘尚方宝剑’的功用。凭着它,他就可以呼唤来一群狐朋狗友,替他卖命,与我为敌。啊,当然,当然,在这之前,他还必须具备从我这儿逃出去的能力与幸运!如果,凭着他现在武功被废后的身体也能够逃出这里的话。
“至于耶律宏,密诏的意义就更简单了。手持这道密诏,这个老匹夫就可以拿捏我要挟我,和我讨价还价,侃侃而谈了嘛!关于这点,他早已露出了狐狸尾巴。数日前,他不就是端着一个未来岳丈的身份,公然抢夺我漠北大营的十万石粮草么?!真是孰不可忍,孰不可忍!我X!啊……瞧我,怎么可以在佳人面前爆粗口呢?真是不该,不该!嘻嘻嘻……
“咦,小离,你怎么这副神情,好像很不以为然?好像,你并不认同我刚才的说法?你大概认为这老匹夫不能用一块破布(注:破布指密诏,密诏用黄绸布所写)就要挟到我,是吧?瞧瞧,你又瞪我了!这么说,我这是猜对喽?嘿嘿,看来我俩的默契感正在逐渐提升嘛。噢,别生气,别转过脸去嘛,我不说了,不说了。说正题,继续说正题。嗯……正题就是,小离,‘你的不认同’实在是把我曹岳捧得太高,也太抬举我了。
“当前的局势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广袤的中原大地的现状用一个字来形容,足矣!——‘乱’!乱得像马蜂窝,乱得像一锅粥!除了东洋的织田家族,西北的契丹,还有许多蛰伏在暗处的鬼影在蠢蠢欲动,伺机而动!是的,我喜欢将他们称之为‘鬼影’,对此,你姑且听之吧。这些‘鬼影’多如牛毛,细如花针,无孔不入,令人头疼。譬如说江湖上一些凶残的草寇,要知道,毕竟,偌大的江湖不是只有你们一个正义帮,而这些草寇是早有趁火打劫之心,伺机作乱之意的,对此,我就不再具体举例说明。
“此外,另一些影子就是金陵那些王公贵族们的陈旧势力,你也别小瞧了这些老东西,姜不还越老越辣吗?再说,争权夺利的这一套把戏还有谁能比这些人更了若指掌更能玩得转的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上述这些‘鬼影’的实力,就目前而言,还都相当孱弱,不足为虑。但是,请注意,请注意,所谓的‘不足为虑’指的眼前,而且是指单独应付他们每一个影子而言。真正让我担忧的是,‘某人’可能会出于某种特殊的考虑而将这些鬼影悄悄地收入羽下,纳为己用,而到了那时,这样一道密诏无疑就是一面‘招募贤才’的旌旗,一个舆论的风向标,一块吸引鬼影的磁铁!有了这道密诏,许许多多的鬼影就可能闻风而来,闻风而动了。而这个‘某人’,还用对他指名道姓吗?难道他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否则,他此刻包围了金陵的两万人马算什么?儿戏?还是仅仅是他所谓的为了侄女大婚而‘随便摆摆的一个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排场’?噢,见鬼!真他妈的见鬼!
“不过……从这老匹夫如此的举动上也可以看出,他与‘瘦猴’之间那种想要藏也藏不住的秘密联系。而正是这种秘密联系,成为了今天中午,小甲向我低头认错,并承认他自己鼠目寸光的主要原因。当然啦,小甲随即改变了立场,完全同意了我对‘瘦猴’的任命。嘻嘻嘻,不过一个任命嘛,一张盖了元帅金印的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这张纸就能摆脱这个小丑早已注定(不过现在稍稍推迟)了的‘道具’的命运?啊,顺便说说,我之所以一直安抚此人,还有一个用意,嘿嘿嘿,小离,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明白了,明白了我没说出口的意思……没错,那七十辆马车的珠宝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嘿嘿嘿,当然啦,道具又岂会仅仅只有他这一件?他不是和那个老匹夫暗中来往,秘密联系的吗?因此……想象一下,小离,闭上你漂亮的眼睛好好地想象一下,还有什么能比此时此刻,两万契丹人马包围的金陵城更美妙更诱人的东西呢?啊,我当然指的是两军对垒方面,指的是公事,至于私事……小离……整座金陵城也未必抵得上你的一根小指头……啊,你干嘛躲开我,就让我抓一会儿你的小手不好么?别别别,别瞪我,我最怕你这样瞪我了,你这样的眼神简直能要了我的命!嘻嘻,我不急,一点都不急,就像对待金陵城一样,现在我对你也有……足够的……足够的耐心。(说到这儿,他咕咚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过,话说回来,小离……你不觉得,现在的金陵城,活脱脱就像一个天造地设的、几乎没有一点瑕疵的战场?只要等到开春,只要等到我筹足了军费,嘿嘿嘿!嘿嘿嘿!小离……你知道吗,光是想象一下,想象一下金陵城狼烟滚滚,烽火连天的景象,我就开始兴奋了。是的,而且好像越来越兴奋了……喂,你……你听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了吗?我其实是想告诉你,如果待会儿,我对你……真的太过……唐突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毕竟,我不是故意的……噢,我简直坐不住了,小离……你想不想喝一杯?或许,现在喝点酒,是个不坏的建议?……”
曹岳说到这儿,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一道门缝,探出头,对着外边的士兵吩咐起来。我隐隐听到门外的士兵的说话,那士兵的意思好像是说,之前卫红衣就来书房找过曹岳,说是有急事求见。对此,曹岳十分不耐,说他没空压根不想见这个蠢货。然后又仿佛很恼火地把门外的士兵骂了一顿,措辞十分粗俗。
也就在这时,我的理智回归。并且蓦地一下,我记起了寅吉始终没说出口的那则消息,也就是所谓的“现在称之为好消息,似乎还言之尚早”的那个消息。可能吗?不可能吗?可能吗……噢,难道我还想要自欺欺人?难道这一切还不够明显?难道,我还指望着我那位好表哥能立马站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他中午是故意对我隐瞒了这则关于禅位密诏的“好消息”的?不不不,我还不至于天真到这种地步!我还有我自己的理智,我的头脑还算清醒,还算冷静。因此,这一切几乎可以说:完全对上了!这一切简直就像木匠做的榫头,彼此嵌合,完全关联上了!
是的,是的,正因为寅吉早已获悉了密诏的事,所以他才会那样充满敌意地看着我,也才会始终对这则消息避而不谈。为的就是不让我知道!不让我知道我才是那封密诏正儿八经的受益人!虽然我压根没想过要将自己的身世公布与众,更别提去当什么玩意儿的皇帝,女皇帝了。噢,对了,他……他后来还几次伸手入怀,仿佛要掏出什么东西交给我似的,当然,他最后什么也没掏出来。不过,他这样迟疑不决的举动,不正也说明了他心里可能有鬼吗?更遑论数次在他眉宇间闪过的犹犹豫豫的神色了。
或许……或许当时真正令他感到困扰与棘手的,是我这样一个极大的妨碍的存在吧。毕竟,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做孙寅吉或是做刘寅吉。啊,虽然我是多么地不忍心默念出“孙寅吉”这个残忍的名字,但是,那终究是事实,不是吗?而对于这样的选择,他……他又会怎么选呢?选前者,沦为笑柄,受尽嘲讽,还保不住小命;而如若选后者呢,如果他选择……后者,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要知道,我和他之间身世的秘密,现在知道的人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噢,对了,还有,他后来几次想从怀里掏出交给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而这个始终没掏出来的东西是否会与他当前面临的那两个仅有的选择有关呢?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痛苦地闭上眼。
“咦,你怎么啦?小离……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苍白?”早已合上门,走到我跟前的曹岳迫使我立刻睁开了眼睛。不过,我只是厌恶地斜了他一眼,就伸手捂住了额头。我忽然感到有些头晕。
“要不要喝点茶?来,跟我还客气什么,来嘛,小离,让我喂你……乖……就这样,很好,很好。哎哟,你别吐嘛,喂喂喂,你把水都泼到我身上啦!不过……算啦!谁让是你泼的呢?又谁让我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呢?喂,再说说写这密诏的盛平吧,如何?真的呢,我现在居然有点佩服他了……啊,应该说,他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一点也不糊涂……绝不含糊!”
曹岳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手,奋力地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
“嗯,关于他,我倒是很有些猜测的。我认为,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概是在面对凶神恶煞的仇大宰时,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天性使然!他受不了啦,因此,他就这样不露声色地悄悄留了一手!当然,当然,更加有可能的是,关于刘寅吉的一些‘小秘密’,他早有耳闻……此外,他还可能对那位高贵的王妃的性情以及一些私人生活,也略有所知,因此,才干出了这样漂亮的一笔!嘿嘿嘿,也正是因为这一笔,他才无愧于一个君王!不过,要知道,小离,他之所以写上‘无论男女’,并不是因为你,他绝不可能知道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这样写或许只是……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类似于孩子式的恶作剧,总之,大概是出于这样一种心理:是想利用自己最后一点权力好好报复一下这个仇大宰相,让他鸡飞蛋打,落不了好吧。对此,我也只能做出如上的猜测。没错,就目前而言,我也只能这样揣测盛平。不过,另一方面,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你那位表哥获悉这样一封密诏时,脸上会露出的表情呢!啊,小甲已经告诉我了,说他迫于……迫于……嘻嘻枕边风的压力,只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表哥了,也就是说,告诉他,他应该姓孙,而不是姓……”
曹岳说到这儿,不得不停了下来,门外蓦地传来卫红衣气急败坏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