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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风云再突变1
“噢,小离,你知道吗?你的眼睛现在看起来亮晶晶的,好像宝石在发光!你可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少废话!快说正事!”着急之下,我哪里还顾得上与他虚以委蛇?
而他似乎也对我向来这副急躁的性子习惯了似的,丝毫不以为忤,甚至还表示理解似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几句话,两个意思。一是劝你凡事想开,保重身体,等他来……来救你;此外,还提到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值一提的小事?”
“没错。他忽然提到了刘寅吉的母亲德王妃的一件小事,还说请你原谅一直没有把这件小事告诉你。他说,正义帮弟子在捉拿她的时候,发现她在自己房间里辟了一间密室,密室里供奉着唯一一个牌位。那牌位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孙复兴三个字。随即,他这样得出一条结论,他的原话是——‘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是的,是的,他在信里就是写的,写得这么奇怪,完全叫人看不懂,猜不透,简直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哼,有些人就是这样,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故意说出一些玄之又玄的话,来这个,这个捣鼓玄虚……啊,小离,师父,师父,你怎么哭啦?我说错话了么?好好好,我不说他的坏话了,行不行?他聪明,最聪明,天下第一的聪明人,我看不懂他的意思只能说明是我笨,我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喂喂喂,你别哭啦,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要不,先吃一块羊肉……是的是的,吃上一点东西兴许你就会感觉好一点……来来来,我喂你……这块最嫩……”
我急忙躲开他伸到我嘴边的筷子,并且立刻抬起胳膊,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不过,我这样胡乱抹泪的同时却不小心撞翻了他再次伸到我眼前的筷子,然后,筷子夹住的那块羊肉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坠入火锅,紧接着,锅中的汤汁四溅,其中一坨可以说从汤汁中跳起的葱花不偏不倚地恰恰落到了织田的鼻尖上,看到这一幕的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出了声。此外,最不可思议的是,看到我笑,织田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望着我笑,一边伸出一根手指,蘸起鼻尖上的那坨葱花放进嘴里吃了。看到这儿,我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也就立即止住了笑,板起了脸。然而,与此同时,我的心里还在回味着无风那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的话,并且依然感到说不尽的温暖与甜蜜。
稍稍平复心情之后,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问织田,九尾青衫现在究竟在哪儿。
“老参谋他……他竭力反对我与曹岳做交易的事,今天早上就被我派人关进了‘神武号’,也就是紧挨着‘威武号’的一艘巨舰上。”
“所以,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九尾都一直不知道你与‘两大活宝’各自做交易的事?”
“准确地说,大概迄今为止,他还不清楚我与刘寅吉之间的约定……噢,小离,你可不晓得,当他听说我要把昏迷的萧卷云给吊上桅杆的时候,他的反应有多激烈,他……他差一点就要动手打我……”
织田自怨自艾地伸出手,仿佛后怕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他又装作故意看外边风景似的,盯着那片长满芦苇的波澜不惊的湖水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
“是吗?哎哟,真可怜,没打着吧?”我拨开织田覆盖在脸颊上的手,代替他,轻轻地抚摸起他的脸。于是,受宠若惊又喜不自禁的神情立刻浮现在眼前的这张脸上。
“其实……他的指甲还是刮到了一点点……喏,你瞧,颧骨这边还有点痛呢……啊,对对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轻一点,你揉得再轻一点……哎哟!你干嘛……干嘛掐我?痛痛痛……痛死啦!”
旋即,被我猛地一把揪住脸颊的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也就是在这样的嚎叫声中,一条条黑色的影子仿若一条条大鱼般从凉亭外边的那片长满了芦苇的湖水中跳出来。紧接着,约莫十二三个身穿水靠的织田家族武士将我包围。我注意到他们每人的腰间都插了一根很长的芦苇杆,想来刚刚他们就是凭着这些芦苇杆在水下呼吸的。
织田立即挣脱了我,朝他这些手下抬了抬手。众人遵命,纷纷往后退了一大步。然而,在看到站在这些人最前边那人时,虽然事先在寅吉那儿听到了此人的大名,但是真见其人,我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稍顷,我这样称呼此人。“‘大都督’,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没错,此人正是朝廷昔日的水军大都督黄一帆。此刻,他在织田的示意下,蓦地从身旁一个织田家武士的手里接过一件水靠,对我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又仿佛带着某种莫测高深意味的微笑。
“小离,跟我走吧。走水路,由黄一帆保护,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况且,你的水性又是极好的,都这会儿了,难道你还在犹豫?小离……”
织田拨开众人,走到我身边,深情款款地劝说。
但是,就在他对我说话的同时,黄一帆突然有了诡异的举动,他蓦地走到凉亭的入口处,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剥开纸包外边的几张油纸,然后抓起里边一个漆黑的东西猛地抛向了空中。随即,顷刻间,一朵璀璨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几乎就在烟花绽放的同时,一阵近乎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和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那可怜的臭徒弟用手指戳着黄一帆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就看到了笑得像个狐狸的曹岳,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乌压压的一大片士兵。这些士兵之前自然是藏在那片茂密的红杉树的树林之中。没过多久,北洱与那十个武林高手也来到了亭外。接着,织田不谷指着曹岳的脸破口大骂,称其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偏偏这时,他的成语用得全对/ 注:不知其可,意为,这样做是不行的。)。曹岳瞄了一眼将织田紧紧环绕住的十几个年轻的武士,淡淡一笑,冲亭外站在北洱身后的十个武林高手抬了一下手指。
于是,接下来,悄然无声的厮杀拉开帷幕。溅射的鲜血四处开花,年轻的武士们疯狂拼命。不谷的身上很快被血染红。不过,都是别人的血,而且因为这些武士的拼死守护,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受伤,连一根头发也没少。不过,一个又一个的武士相继倒在了血泊中。而早在这些人动手之前,北洱就窜入亭内,站到了我身边,摆出一副守护的架势。不过,曹岳并没有给北洱大显身手的机会,这位大元帅让两个身手矫健的士兵将我从亭子里架了出去。而我在被架出去的同时,我也终于原谅了织田不谷,我冲他大叫起来:“快!快跳水!快逃命呀!”要知道,亭外黑压压的一片,尽是兵马,水遁已是织田唯一的出路,然而,就是这最后的一条路也被堵死了。听到我的叫嚷,黄一帆第一时间站到了织田的跟前,将他死死挡住。也就在这时,最后一个奋力厮杀的织田家的武士轰然倒下!
一切尘埃落定。
气得浑身发抖并自称“比瞎子还瞎”的织田不谷被黄一帆拉走,北洱与十个武林高手不知何时退了下去,而我却被曹岳当众横抱着,走出了凉亭。
直到和我一同翻身上马(今天曹岳的坐骑是一匹漂亮得几乎可以与我的“烈风”相媲美的黑马)的时候,曹岳还在得意洋洋地大笑。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地凑到我耳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又仿佛迫不及待地说出“入幕之宾”这个令我深恶痛绝又胆颤心惊的词。而我之所以会胆颤心惊,自然并非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忧,早在他第一次这样无耻地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无晴可能已经被他抓到了。
而这一预感在我抵达元帅府之后就得到了验证。无晴被绑在一块特制的灰色铁板上,由四个魁梧的士兵抬着铁板给抬进了书房。铁板上还缠着一根黢黑的极长的带着倒刺的铁链,这铁链不仅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和脚踝,还穿透了铁板上与之相对应的四个点,因此,这样一来,他就被牢牢固定住了。一圈一圈绕在他腰间的铁链看上去就像一条贪婪地正在试图把猎物勒至窒息的巨蟒。他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已经昏了过去。
曹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我几眼,便吩咐人把无晴抬了出去。而我,则跌坐在椅内,好半天喘不过气。
“不要露出一副绝望的模样嘛,小离……你该知道,只要你乖乖地……乖乖地顺从我,我就绝不会让你感到绝望!当然啦,有时候,在某种特殊的场合,我还是十分渴望看到你出现绝望的神情的,譬如说……今晚?哈,哈哈哈……”
我连骂他无耻的力气也没有,依旧蜷缩在椅内,浑身哆嗦。各种思绪如同碎纸片般在我的脑海中纷至沓来:
一会儿我焦急万分,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为自己难熬的今晚而惶惶不安,慌乱异常。一瞬间我想到了死,认为这是我摆脱耻辱的唯一途径,但是随即我又想到了那封只有三个字的信以及那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于是,那“唯一途经”又被我断然否决掉了,然而这样一来,我就因为走投无路而愈发烦躁与惊慌。虽然我一再咬着牙告诉自己,说我绝不可能遂了曹岳的意,但是,但是别的可能的解决眼前这个困局的办法,任何一条办法,我都想不出。是的,我已经一筹莫展,完全抓狂了。
噢,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无风,你总是让我凡事想开,不过,若我真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还怎么可能“凡事想开”呢?再说得厚颜无耻一点的话,如果我最后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选择接受屈辱的话,那么,那么你又能“凡事想开”吗?噢,老天,我简直无法再想下去!打住!打住,关于这件我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的事,我必须就此打住!冷静!冷静,我必须冷静!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冷静下来!要知道,我需要理智,要知道,我还不想发疯,虽然一想到那可耻的“入幕之宾”四个字,我就想发疯。打住,先就此打住,先到此为止吧。
一会儿,我又忧心忡忡,愁得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噢,我怎么能不担忧,不心惊,不杯弓蛇影,不草木皆兵呢?要知道花岗凉亭的尘埃落定,要知道无晴的顺利被俘,这两件事可都完全中了我那位好表哥的下怀呀!是的,是的,都被他料中了!织田不谷与无晴,看似成了曹岳的囊中物,实则反倒是双双构成了寅吉的陷阱!难道不是吗?仅凭在我那个臭徒弟身上下的功夫,他就一下子给曹岳卸掉了织田家族的这条“臂膀”,而在无晴这件事的处理上,更是十足十地做到了“引火烧身”!如果说,曹岳是抓住了眼前的蝇头小利的话,那么我那位表哥就是目光长远,已经站到了“更上一层楼”的高度!而且,此时此刻,他还在“放长线,钓大鱼”,而其属意的钓鱼的“鱼饵”则自然是区区在下我。
难道不是这样吗?否则,我该如何理解他所谓的“一根绳上的蚂蚱”的说法?此外,就另一方面而言,在织田不谷被曹岳抓住之后,得悉无风近况的人,也就是说,确切地知道无风此刻早已离开滇西离城的这则内幕消息的人,据我所知,就只剩下了李小甲、柳城叶以及刘寅吉。而前边两位估计是绝对不会主动跑去向曹岳汇报此事的,除非他们脑子进水。因此,换句话说,现在,在整个偌大的元帅府里,唯一能用无风的事要挟我的人,也就只剩下了我这位好表哥。而他心里盘算的那些心思,我又怎么还会不明白?是的,是的,我完完全全地明白,甚至可以说对他那些龌龊的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龌龊”这个词,我其实用得还算客气的了,而这也是根据他中午对我说的所谓“人家还停留在垂涎欲滴,并且一直在这种程度上原地踏步”的之类的话有感而发的!我太明白了不过了,太明白……他想让我用……怎样的……方式去迎合曹岳!要知道,利用一个女人去对付他的敌人,这样的手段他是轻车熟路,且乐此不疲的!喏,别的不说,卫红衣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在“私货走廊”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被他所逼去“对付”裘恨天,从而为他那差一点的完胜而牺牲了自己!现在,他,我这位好表哥,自然又是指望着我去做“牺牲”了,他……他可真是擅于攻心,精于算计哪!
那么对此,我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还能不对他屈服?要知道,面对想要欺负我的曹岳,我可能会最终无可奈何地做出“唯一的选择”,尽管我又是那么强烈地渴望着“活下去”,但是,在面对用无风的安危要挟我的好表哥的时候,我甚至……已经觉得我无需再考虑我自己了……
想到这儿,我猛地哆嗦了一下,垂在前额原本遮挡住眼睛的碎发滑落到一边,然后,我注意到了地板上的一小滩血,刚刚无晴留下的一小滩血。“你……你想拿他怎么样?”沉默片刻,我终于抬起眼睛,望向曹岳,用完全不像我自己的声音问道。
曹岳的眼睛亮了,一道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光倏忽一下从他眼底划过。他很是愉快地舔了舔嘴唇,却没有说话。接着,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怀好意地冲我眨了眨眼。于是,我立刻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