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拿下保塞军

李弘益再一次见到了天子李晔，李晔的气色比上次见到时好多了，大概是因为除了李茂贞这个心头大患，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缘故吧，特意在暖房接见了李弘益。

暖房是上次李弘益派来跟随徐彦若到长安的工匠带领修建的，说白了就是玻璃房。图纸依旧是李弘益提供的，具体施工是工匠们按照皇帝在大明宫里划出来的一块地搭建起来的。

混凝土的墙，镶嵌了数块大的玻璃窗户，顶是木制网格结构，中间也镶嵌了双层的小块玻璃。此时已经到了十月中旬，长安冬日照耀，暖房内还生了地暖，其实就是木榻下布设了成排的铁皮管子，把火炉的热气引了进来。

李晔兴致很高，他今年三十一岁，儿子就生了十二个，而且每个都养大了，并无一个夭折。即便是放在皇家，这样的情况也是实属难得。

暖房面积很大，长安的将作监和工部官员参与其中，偌大的地方，竟然没有一根柱子，让李弘益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起来，越看越觉得古人的智慧实在不可思议。

李晔见李弘益看得入神，笑着说：“李爱卿，听工部和将作大匠禀报，此暖房的图纸还是你提供的，爱卿涉猎颇广啊！”李弘益微笑着说：“微臣平素就喜欢看一些杂书，一时技痒，教天家见笑了！”

在座的除了李弘益、张琏、韩逊以外，也就是韦昭度等四五位宰相，崔胤并不在其中。李晔拉过来一个少年，很是自豪地说：“这是德王，朕的长子。来，吾儿，见一见凉国公、泾国公和韩副使。”

李晔即位后并未封皇后，而是在去年立何淑妃为后，这也是自唐德宗以来，相隔一百多年，大唐皇帝再一次册立皇后。而德王李裕正是何皇后的长子。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位就是未来的太子，更是下一任皇帝了。李弘益三人连忙施礼，好在大唐的礼节，还不像满清时期那么复杂，没有什么三叩九拜，李弘益等人也不过是跪坐在席上，深弯腰拱手而已。

李裕大约只有十二三岁，脸型不像李晔，估计倒像是他的生母，他年纪不大，看上去却很是老成，也还礼道：“见过两位国公和韩将军！”然后他便坐在一旁，低垂着眼，默不作声。

众人说了几句闲话，李晔问：“素闻李爱卿颇懂兵法，朕正欲重组禁军，爱卿可有教朕的么？”李弘益听他说话谦和，心想：这个皇帝倒是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看到徐彦若等人脸色平常，看来李晔平时说话的态度也是如此，便放下心来，将河西军如何练兵仔细说了一遍。

李晔和诸宰相听了，不住点头，韩逊却暗自心惊，不说别的，只说河西军每日操练，天下便没有几支军队能够做到，能够做到三日一练的，便可称得上天下强军了！

待听到李弘益又说了河西官办养猪场、养鸡鸭场，便是普通士兵，每天都有肉和鸡蛋吃，韩逊暗自叹气，也只有李弘益如此大方，舍得这么养兵了。要知道大唐可称的上富庶，只是士兵训练，极需要肉质补充，李弘益的阉猪之法，在关中流传并不广，大唐各地的肉食来源，主要是羊肉，这一点实在比不上。

李晔听徐彦若说过姑臧有数处大规模的养猪场，这一次听得李弘益说下属各州县，都有存栏万头以上的养殖场，更加惊讶羡慕。

李弘益看到李晔的眼神，笑了笑，说：“微臣也曾命工匠在关中传播阉猪技术，只是百姓大多不相信，因此只能在本州县内推而广之。臣愿将阉猪法献给朝廷，若天家以旨意推广天下，则天下百姓有幸矣！”

李弘益并不怕别的藩镇学了去，也鼓励百姓或者大规模官办养猪，他对自己的军队很是自信，在他看来，河西军真正的实力不在士兵吃肉多少，而是超越时代的武器、整体的训练素质以及思想道德建设。

李晔抚掌赞叹：“爱卿心系百姓，朕便替天下百姓谢过爱卿了！”李弘益慌忙说：“不敢！”他突然觉得，若是李晔在削藩一事上对自己不那么抵触，他倒是很情愿用心用力地辅佐，毕竟只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知道，李晔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

当然李弘益现在已经分得很清楚，好人和好皇帝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若是李晔的胸怀更宽广一些，他更愿意做郭子仪那样的大唐忠臣。

李晔并未开口向李弘益讨要火器，尽管他很是羡慕河西军的火炮，但是他也知道，若河西火器真给了朝廷，只怕过不了多久，天下藩镇都能学会了。

君臣相谈甚欢，李弘益在长安又待了数日，便向天子辞行而去。他从陇州、秦州抽调兵力，前往接管宝鸡县，同时负责还在山南西道诸州的李存孝的后勤供给。

韩逊的朔方军驻守的斜峪关，也交给了捧日军，斜峪关扼守褒斜道北口，只要一两千人，依托修缮完固的关隘，足以抵挡洋州方向的攻击了。

然后他带着张琏的彰义军、韩逊的朔方军，与扈跸军都头李君实一起，直入坊州，进入了鄜州。李茂贞在鄜州留了个养子李继详，得知李茂贞被诛，李继详一合计，居然转身投靠了保塞军的李思敬，死守鄜州，不愿交出来。

李弘益岂能叫他在那里跳，于是遵天子诏令，率大军前来。前次河西与凤翔大战，吸引了大半个天下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热切地关注着，到底是新崛起的河西赢，还是老牌的凤翔获胜。

最后的结果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纵横关中十余年的李茂贞，竟然坚持了不到两个月，说败亡就败亡了。至此李弘益的名字第一次被人们重视起来，许多人再也不把他当做是西北偏远的幸进之徒了！

听闻李弘益来，李思敬有些慌了神，他被李茂贞欺压，哥哥李思孝无奈投降，去年武功之战后，便被李茂贞除掉了。李茂贞虽然兵败河西，在鄜州方向也只派了五千兵，由养子李继详带领，却把已经被打得有气无力的李思敬看得死死的。

好在定难军李思谏难得不再顾及二人之间的矛盾，考虑到兄弟情谊，以及延州在南方为自己挡住李茂贞，暗地里多有支持，因此李思敬才慢慢将延水以北收复，肤施城也重新夺了回来。

李茂贞被擒的消息传来，李思敬长松了一口气，这一年来他过得实在太憋屈了，李继详来投，他居然不加考虑便收纳了，哪知刚把丹州收复，就听到李弘益出兵鄜州的消息。

李思敬大惊，一咬牙，转身就把李继详卖了，写信给李弘益，言辞谦卑，只说自己糊涂一时，此时迷途知返，愿与凉国公一道，南北夹击鄜州，为朝廷效力。

李弘益接到信，看了一遍，冷哼一声，也不答复，直接下令攻击。彰义军这几年也从河西那里学来了练兵之法，虽然没有火炮，李弘益却提供了震天雷。此次与李茂贞大战，出力最多的还是玉门军，张琏的部下更像是护卫。

这一次难得作为主力出战，彰义军将士个个激昂，要知道李晔这一次很大方，朝廷户部没有钱，皇室也缺钱，于是官职便不要钱似的撒下来，彰义军将领个个都有封赏，因此士气高涨。

韩逊这一次跟来，大开眼界，他越发看得明白，自己的朔方军，只怕连彰义军都打不过，更不要说河西军了，因此也就彻底放下了小心思，反正自己得了朔方节度副使一职，其余朔方将领，也都升了官，况且在李弘益部下，也不丢脸，于是朔方军也奋力向前。

李继详只有五千兵，哪怕这一年来他招募民壮，把兵力扩充到了一万，毕竟难挡两支虎狼之师，一下子就被张琏的彰义军给打懵了，连忙从洛交城退往伏陆县，并紧急向李思敬求助。

李思敬急于在李弘益面前表现，当即拒绝了，并领着六千新兵南下，结果还未赶到伏陆县，却迎来了韩逊带领的朔方骑兵。

韩逊比他还要急于表现呢，只派了人，射了一封信至李思敬的阵前，李思敬打开信来，头晕目眩，心中怒骂不已。原来信是李弘益写的，叫他立刻带兵来归附，听朝廷安排。

李思敬暗暗叫苦，他总算看明白了，李弘益和李茂贞是一路人，都是要吞并自己的保塞军的。他犹豫了一整天，第二天看到了扈跸军的旗帜，一跺脚，下马向李君实请罪。

李思敬很无奈，定难军自大哥李思恭去世后，李思恭唯一的儿子李仁祐还死在老爹之前，于是众将推举李思恭的三个弟弟为继任。李思敬和哥哥李思孝都有心思，然而最后却被李思谏得了节度使一职。

这也是三兄弟的矛盾所在，李思敬知道，李思谏不愿得罪李茂贞，更不会得罪李弘益了。而且李弘益此次挟大胜凤翔的威风前来，只怕李思谏的性子，再也不会支持自己了，与其回到夏州被软禁，不如投靠朝廷。

他打的主意不错，哪知抬头一看，李君实旁边的马上，还坐了一个年轻人。那人张口说道：“李节度归附于我河西，甚善！很好！”李思敬这才知道，李弘益居然跟着扈跸军前来，他后悔得只想抽自己两耳光，无奈地说：“下官拜见凉国公！”

十一月，李弘益下延、丹、鄜三州，李继详兵败自杀，李思敬归降，兵驻坊州中部县，待捧日军接管雍县，便调玉门军余部前来，准备休整一个冬天，只待来年春日，引兵东去，攻打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