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左右手

辰欣雨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她喜欢楚临君，可楚临君却并没有对她表现出有意的倾向。刚才为了让太后赐婚，她捏造了个“两情相悦”。她有信心，只要能嫁给他，她就一定会让他爱上她。

“小乐子！”尚武墨决定后立刻吩咐，“去宣楚将军到听竹殿。”

“是！”小乐子应声后，不急不缓地出去宣旨。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老练，成了尚武墨名副其实的左右手。

“欣雨？”尚武墨吩咐完毕，又转向了辰欣雨，“你，很好！有勇气，朕很欣赏。不过，待会儿楚将军来了，总是有些不便。不如你去母后的屏风后面暂且避一避，不必见面尴尬，也能听清楚他的说辞。”

辰欣雨不敢说不，只得俯首谢恩，躲到了屏风后面。

太后背后的屏风，是一大块双面四君子苏绣，还是先帝在的时候，布置在这听竹殿的。屏风略微有些透，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后面有人影的。

不过，有谁在这种场合，敢直直地盯着太后的方向看呢？所以，辰欣雨躲在那里，倒也安全。

卓纤儿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她只知道，他要来了！而且，这次来，是为他的婚事。他到底会如何应对呢？

激动和紧张，让卓纤儿都觉得有点恶心，她忍不住深深地吸气，喝了一杯茶，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很快，楚临君来到了听竹殿外。

“启禀皇上，楚将军到了！”小乐子进来传话，他的目光略略像卓纤儿这边偏了偏。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小乐子觉得，卓纤儿对楚临君好像有些不一般。当然，他是不会告诉皇上的，卓纤儿是他的恩人，无论她做什么，他只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卓纤儿没什么表情，坐得端端正正，垂着眼睛，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宣！”

楚临君进殿后，规规矩矩地直视着前方，拜倒在地：“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楚将军请起。”尚武墨抬了抬手，示意楚临君免礼。

楚临君起身后，静候尚武墨的吩咐。他今天原本在宫门口值日，却忽然被小乐子叫回来，说皇上有事，传他到听竹殿去一趟。

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听竹殿一向是太后跟后宫嫔妃举行宴会的地方，不知道尚武墨为什么会去那里，这么急召他又有什么事。

不过，既然皇上召见，他来就是了。

卓纤儿随着众嫔妃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上次见他，还是招待东岛太子那次家宴。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她没什么理由出宫，也就没有机会跟他打交道。

楚临君不知道的是，卓纤儿只要一有空，就会站在高处，向着楚临君现在驻守的丹凤门遥望。远得看不清楚哪个是他，可只要看到城门口驻守着的人，她总会想象他的样子。

“皇上，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有何要事？”楚临君见尚武墨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笑，而周围嫔妃的目光也有些古怪，弄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楚爱卿，你现在还没有娶妻吧？”尚武墨没有直接提到辰欣雨，而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楚临君心头一紧，不知为什么，目光左转，鬼使神差般地瞟了卓纤儿一眼：“回皇上，微臣的确尚未婚配。”

“那就好！如今，正有一桩婚事，朕和太后，都认为甚好”尚武墨头微微侧转，瞄了太后一眼，太后回了他一个微笑，尚武墨扭过来继续说道，“今日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楚临君又瞟了卓纤儿一眼，正对上卓纤儿有些担心的目光，他心中一凛，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尚武墨说要给他说一桩婚事，他头脑中第一反应，居然是：难道是卓纤儿？在看到卓纤儿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是皇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给他介绍？

楚临君不知道尚武墨要给他介绍什么人，或许，是为了更好地监视自己？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答道：“不敢，皇上请讲！”

尚武墨盯着辰妃说：“朕的辰妃，有一小妹，今年刚刚及笄，朕和太后欲将此女许配与你，你可愿意？”

“皇上！”楚临君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拒绝，但还是忍住了，换了个说法，“微臣乃粗人一个，恐怕配不上辰妃娘娘的家人。”

卓纤儿的手指捏着一方帕子，已经不知不觉地在手指上缠绕了好几圈。眼睛不受控制地停留在楚临君身上，身子几乎僵硬得成了一尊雕像。

尚武墨却像是刻意逼迫，扶了扶额头说：“可是，这位辰妹妹，却对你是一见钟情啊！楚爱卿，可还记得近期在京郊，发生过什么事么？”

楚临君只是一转眼睛，立刻就想到了那次自己救过一个女孩子。当时看她穿着打扮，以为她是京中哪位官家小姐，谁知竟是辰妃的妹妹。他送了这位辰欣雨姑娘入宫后，便不再想这回事。

没想到，今天尚武墨叫他来，是要说这门亲事。

楚临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照实回答：“微臣曾在京郊与辰妃娘娘的妹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情势危急，微臣并没有想太多。”他不想得罪辰妃，但从尚武墨的语气中，他听得出来，尚武墨也未必就真想让他答应这门婚事。

“哦！这么说来，欣雨喜欢你，也是事出有因喽！楚爱卿，你的意思如何？”

这下，尚武墨的暗示就更明显了。他不想让楚临君和辰妃扯上什么关系，但可能又碍于太后的颜面，不得不假装要为他赐婚。否则，尚武墨直接下一道旨意就行了，何必反复问他的意见？

想通了这一点，楚临君说话也利索了许多：“皇上！辰妃娘娘，请恕微臣失礼，微臣恐怕不敢承受！”

见楚临君没有答应，辰妃松了一口气，不过又为妹妹觉得委屈。她不敢拉拢楚临君是一回事，楚临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的妹妹，则事关她的脸面，她不能不别扭。

“楚将军少年才俊，又深受皇恩，何以出此谦逊之言？”辰妃也不敢太过分，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这么一句。

“回娘娘的话，微臣粗陋，自是不配，况且，微臣已有了心上人，微臣对她发过誓，此生，非她莫娶。”

楚临君话音刚落，卓纤儿望着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了几分，心中剧痛，手里的茶杯再也拿不稳，立刻脱了手，眼看就要摔到地板上。

只听得殿内“啪——”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却是从太后身后传来。接着，有人影急匆匆地从太后的屏风后面转向大殿后方。显然，躲在屏风后面的辰欣雨听了接受不了，打碎了什么东西，逃走了。

“娘娘当心！”虹绽的声音在卓纤儿耳边响起，卓纤儿这时才发现，自己紧张得都没注意到自己手中的茶杯，已经稳稳地被虹绽接住了。茶水洒在了她的手臂上，茶杯却是没碎。

卓纤儿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将视线集中在眼前的杯盘上，不去看楚临君。她不看，也就不知道，她的失态，已经被楚临君完全看在了眼里。

楚临君心头微动，却也没敢多想，只是转了转眼睛，想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想法：也许，卓纤儿是想起了死去的姐姐，过于伤心吧。

尚武墨有些好奇，问道：“哦？楚将军原来早有属意之人？是哪家姑娘？朕可为你们赐婚。”

卓纤儿垂着眼眸，悄悄向楚临君的方向转了转，想听听他怎么说。

前世，尚武墨说苏青翎与楚临君不清不楚，不过以为是苏青翎不知廉耻，借着从小相识的交情，私情勾引楚临君。他倒是不知道，楚临君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他曾经的皇后苏青翎，所以才会这么问。

楚临君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叩首道：“微臣与她已是有缘无分，但微臣在心里永远尊她为妻，其它女人，恕微臣不能接受。如果微臣心中挂念自己喜欢的女子，却娶了旁人，一来对不起自己心爱之人，二来，对那位姑娘也不公平。”

听了楚临君的话，殿中几乎所有女人都有些动容。卓纤儿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望向那个跪在地上，却仍旧不减风度的他。

女人们一生，大约都渴望能得到这样的男子吧。一心挂念着她，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依然不肯另娶他人。

“没想到楚将军真是多情呢。皇上，臣妾也觉得，不要勉强楚将军为好。”辰妃见楚临君主动拒绝，赶紧忙不迭地加把劲，免得尚武墨和太后同时对她有什么看法。

尚武墨对楚临君的反应也很满意：“嗯！楚爱卿情深意重，诚难可贵，朕不如你。来人，赐楚将军黄金百两，以嘉其情。”

既然嘉奖，证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尚武墨本就是要来给太后问安，顺便为辰欣雨庆生。如今辰欣雨不在，尚武墨也要回上书房。

“好了！今儿大家乐也乐了，哀家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你们且好好乐一乐，明儿不用来向哀家请安！”太后经了这么一番折腾，着实心里憔悴，忙着离开了听竹殿。

太后一走，辰妃和明妃也跟着退了出去，人群也就渐渐散去了。这场原本热闹的生日宴，居然就此收场，卓纤儿也不由得有些唏嘘。

“娘娘！奴婢去给您准备醒酒汤。”回了月华宫，虹绽扶着步履有些不稳的卓纤儿半躺在榻上，出去叫小丫头准备热汤，顺便取来一块醒酒石让卓纤儿含着。

“这是怎么了？娘娘喝醉了？”翠烟看到卓纤儿脸色不大好，虽然心知有异，却不便明说，只好打着马虎眼问跟去的虹绽。

卓纤儿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恐怕大为不妥，她一手撑着额头，盯着桌角的漆皮：“没事，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今天的宴会，太多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