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心动

不过，太后最清楚尚武墨的脉门。她继续说道：“皇帝有心振我大元国威，自然是好的。不过，也得考虑眼前实际困难。哀家知道皇帝舍不得，可是，若玥美人对皇帝是真心，便不会推辞。玥美人东渡之后，亦能为我大元继续传递消息，岂不是成全了她对皇帝的情谊，也成全了大元？”

太后这一番话，让尚武墨有些心动。

东岛国内如果有自己人，大元就能时刻掌握东岛国动态。若卓纤儿争气，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东岛国太后。这样一来，大元和东岛国的关系，就更加紧密，海贼之患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虽说当下是难堪了些，不过，毕竟前朝有过出塞的昭君，也不算太过违祖制。

尚武墨的表情变了又变，沉声道：“母后说的是，容儿臣再斟酌斟酌。”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累了，皇儿也要保重龙体。”

“是！儿子告退！”尚武墨出了息宁宫，一路低头沉吟。身边的小乐子感受到尚武墨情绪不好，也不敢吭气。

不知不觉间，尚武墨就又来到了卓纤儿的月华宫。

“参见皇上！”卓纤儿有些意外，这是尚武墨今天第二次来她这里了，而且，这次来，他的表情中，有种特别的东西。凡是反常即为妖，卓纤儿不得不小心应对。

可惜，她即便小心也没想到，尚武墨会真的想让她去和亲。

“美人，太后决定，准予你和亲东岛国。”面对卓纤儿探究的目光，尚武墨到底没有勇气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虽然他不认为他这个决定有什么错。

卓纤儿惊得瞪大了眼睛，就连站在一边的虹绽都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皇上，这是太后的决定，还是皇上的圣旨？”只是片刻，卓纤儿回过味儿来，这几天的不安，就在这时平静了下来。

卓纤儿目光灼灼，带了几分诘问的含义。尚武墨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虽说卓纤儿的反应在意料之内，但如此直接地质问，还是让他难堪。

尚武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玥美人，太后是朕的母后，太后的意思，自然……也是朕的意思。”

卓纤儿直视着尚武墨的眼睛，像是要从他眼睛中看出点什么。尚武墨闭了闭眼睛，轻咳一声：“昔有西施以身救国，乱安宫，以霸越。今日，朕的玥美人，亦能为大元捐躯，成为我大元有功之臣。此去东岛国，朕会为你保留封号，太后和朕都只望你能以社稷为重，为国东渡。”

卓纤儿垂下了头，状似沉思，掩饰着心中的恨意。

尚武墨，果然还是不改自私本性！

这个主意，一定是太后出的。她本来就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联想到东方锦告诉她的消息，恐怕辰妃她们也参与其中。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东岛太子会突然对她起意。若是大元有人私通东岛，所图恐怕不只是为除掉自己这么简单吧？可一时半会儿，她也看不出，此人究竟为何这么做。

“皇上，昔日范蠡双手奉上挚爱之人，只为复国。可是，臣妾似乎并未听闻，越王复国之后，范蠡是否将心爱之人接回，白首偕老。可见，史书之中，尽无可信之言。如今我大元国力昌盛，虽西北征战频繁，可未必没有能力与东岛国一战。”卓纤儿知道，自己只能陈言厉害，让尚武墨自己去判断。

至于她自己，倒不太在乎结局为何。反正，即使她在尚武墨身边，心思也不在他身上。

尚武墨望着卓纤儿，多少有些泄气。

“‘遣妾一身安社稷’的确有先例，可是皇上，您难道真的想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面前，受此奇耻大辱吗？再则，太后娘娘虽然为成全妾身节义，却是未曾考虑到皇上您的尊严。”卓纤儿决定下一剂狠药，“皇上，寻常百姓之家，尚且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的蝼蚁之愤，难道皇上作为天子，就能忍受番邦外族之人，对您的女人觊觎垂涎吗？”

尚武墨的眉头拧在了在一起，事实上，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只不过，他也有他的考量。

他当然不会任由东岛太子带走卓纤儿，池野太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也无非是想要别的。不过是以卓纤儿为借口罢了，尚武墨是想利用卓纤儿引出那些暗地里活动的人。

特别是太后的人！

“玥美人起来吧！朕不会让你受如此侮辱的，只不过，想问问你怎么想的。”尚武墨伸出双手，握着卓纤儿起身。

“那，太后娘娘那边……”卓纤儿稍稍宽心，眼睛里透出一分疑惑。看样子，尚武墨是早有打算了，他准备怎么做呢？

“母后那边，朕自有办法应对。只是，这几天，恐怕要委屈你了。”尚武墨忽然沉下了脸，“待到朕收拾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会给你一个交代。”

卓纤儿一惊，暮地抬头。尚武墨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有人私下勾结东岛国，只是还不太确定，是不是太后那边的人。

卓纤儿嘴角勾起，暗暗打着自己的主意。不管是不是，至少，要让尚武墨以为是太后动的手脚。这么一来，尚武墨和太后之间的裂痕会更深。如果利用得当，这次的事，对尚武墨来说，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太后这次想借东岛太子弄走她，可算是走了一步臭棋。如果不好好利用，岂不辜负了太后的一番“美意”？

想到这里，卓纤儿心下一阵兴奋，表现出来的，却是对皇上的感激之情：“皇上，臣妾此身，唯愿交给皇上一人。”

“好！好！”尚武墨心情大好，之前辰妃所说卓纤儿和东岛太子的事，也被他忽略过去了。事实上，他还可以利用这件事，做点文章，就看背后之人是不是会出来了。

池野太子的真正目的不是卓纤儿，这一点，朝堂之后，池野白邪派了井上明志给了尚武墨一封密函。

当然，他没说自己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只是提出，东岛国内会发生政变，希望到时候，大元国能够站在池野太子这边。待到太子即位，东岛国将和大元订立同盟，确保大元东海沿岸至少五十年之内不受海贼侵扰。

这些情况，卓纤儿不知道。不过她从尚武墨笃定的态度中，大致猜到了几分。就是不知道太后那边是不是也得到了消息，一切，就看她和尚武墨的配合是否能骗得过太后了。

尚武墨又去了一趟息宁宫，在太后面前，犹如壮士断腕般下了决心，同意将卓纤儿嫁与东岛太子为妃。不过，为免被天下人诟病，这件事只能秘密进行。尚武墨跟太后商量，要求为卓纤儿准备一个小轿，漏夜起身，直接送入池野太子驿站，悄悄随着池野太子回国。

对外宣称玥美人病逝，赐池野太子美人若干，以示大元待客之道。

夜色朦胧，一乘小轿，从正德门偏门悄悄出发，小轿里是尚武墨赐给池野太子的歌姬，跟随的一队护卫领队，正是楚临君。

不过，楚临君并不知道尚武墨的计划，他以为尚武墨让他护送的，就是卓纤儿。

想到好端端一个女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被皇帝拱手送与他人，楚临君几乎咬碎了牙才没在尚武墨面前失态。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事件能够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因为东岛国内部出了事。

池野白邪得到密保，国主可能已经驾崩，国内的几个王子却秘不发丧，准备谋反。搞不好，还没等他回去，国内已经另立新君了。

跟王位相比，一个女人是否能到手自然无关紧要。池野白邪听了井上明志的意见，迅速与大元皇帝达成一致。由东岛提供战船，大元提供兵力支持。在关键时刻，帮助池野太子剿灭国内叛贼，顺利登基。

正好尚武墨也需要引蛇出洞，这个计划，就这样成形了。

此时，跟着小轿的楚临君心内十分纠结。

轿内，是苏青翎的妹妹，是镇国公唯一的血脉，他必须为老国公保护好这一血脉。他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镇国公府被抄之后，卓纤儿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必须救她。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复仇计划就不能进行下去了。

尚武墨虽说大部分时候还算信任他，但从他始终不愿让他带兵来看，还是对他有着不小的戒心。楚临君只能隐忍，等待时机。

所以，这趟差事，若能办好，算是给他的信任加分。如果办不好，只怕会让尚武墨疑心。因为尚武墨也曾跟他交底，要利用卓纤儿，把背后弄鬼的人引出来。、

到底该怎么办？

越靠近池野太子的驿馆，楚临君的脸色越难看。

眼看快要到驿站了，楚临君打算无论如何，先救下卓纤儿再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被牺牲，尚武墨这个混蛋！为了他自己的皇位，为了引出幕后黑手，竟然把卓纤儿推入虎口！

楚临君手握刀柄，正要动手杀了轿夫，眼前几个轿夫却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有刺客！”几个护卫反应过来，迅速包围了轿子。楚临君也靠近轿帘处，低声对里面的人道：“你呆在里面别出来，很快就好！”

四周屋顶上，几道黑影落了下来，直直地冲向轿子。有几个稍微弱一些的护卫，很快就被斩杀了。

楚临君眼眸一缩，这几个人行动迅速，分工明确，身手不凡，看起来不像是寻常劫匪。或许，这就是尚武墨怀疑的，那个幕后之人派来的杀手。

楚临君一声冷哼，身形迅速移动，缠住了一名黑衣人。此人在这一群人之中，武功最高，只是片刻间就杀了三人。

一交手，楚临君就发觉，此人的身法诡异，在格斗中还时不时抛出暗器。若不是楚临君与千军万马中厮杀过来，临场经验丰富，恐怕就要着了他的道了。

是暗卫！

京中暗卫才有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