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利大于弊

想到明天的活动，卓纤儿的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关于她改籍的事情，她问过东方锦的意见。虽说灵魂是自己的，可毕竟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别人。特别是，东方锦还对这个人很熟悉。

卓纤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不想让东方锦心里不舒服。这件事，虽说对她今后的路大有好处，但如果东方锦不愿，她也会想办法推掉。

好在，东方锦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既然这事，对她利大于弊，总是好的。况且，虽说她不是崔员外郎亲生女儿，却是皇上金口钦定的义女，不会有人对此置喙。

“好吧！我知道了！”卓纤儿乖乖喝下了药，早早睡下了。虹绽是知道卓纤儿的身份的，当然，卓纤儿真正的“身份”她并不知道。她以为卓纤儿是想起自己的身世，无限感怀，才会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第二天，尚武墨上早朝前，来卓纤儿宫中坐了坐，算是给她打气。卓纤儿带着一些礼物，坐着皇宫专用的马车，出了宫门。

坐在车内，卓纤儿的思绪却飞得很远。

上次出宫，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而且，也有人希望她永远不再回来。结果，她不只回来了，还做了皇帝的宠妾。

这次出宫，却是带着荣耀，事后，也将带着一个全新的身份回来。很难说清，她现在的感受。

事实上，昨晚卓纤儿睡得虽然早，却一直在做梦。梦中，仿佛自己回到了镇国公府，回到未入宫前那段日子。

那时候，她和她的临君哥哥经常在一起。后来，她去边关打仗，说好了，等打了胜仗，凯旋来娶她。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后半夜的梦凌乱而恐怖，她仿佛一个幽灵，飘回了镇国公府。那么多人跑来跑去，却被更多黑色的身影抓住、倒下。府里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老镇国公躺在床上死不瞑目，母亲，在她面前触柱而亡。她眼睁睁看着，发不出声音，也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等到凌晨苏醒，脸上已是一片泪痕。

马车上，卓纤儿借口头晕，闭着眼睛想心事，倒让虹绽和翠烟也跟着不敢吱声。

工部员外郎崔宏胥的府邸就在京城，距离皇宫不算很远。不过，为了显示天家隆重，卓纤儿出宫后就换乘了大型轿辇。路上清退闲杂人等，轿辇后，还有尚武墨赏赐的一大堆东西。

不知道的，可能真的以为是崔家哪个女儿进宫后获宠，今日荣归省亲。

其实，要说最诚惶诚恐的，还是崔宏胥一家。崔宏胥的工部员外郎是从五品，在官员如过江之鲫的京城，不算大，也不算小。

这个崔员外郎成亲本来就很晚，且成亲后与妻子琴瑟和鸣，竟是一个姬妾都没有。家中，只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他的夫人于氏，娘家是江南书香子弟人家，一辈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却总是不能如愿。

尚武墨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这个心愿，正好有意为卓纤儿抬高身份，就选了这个家庭，让卓纤儿入族。

皇帝的命令，即便不愿意也得执行，否则就是抗旨。所以，崔氏一族，尽管宗族内人口众多，却难得地没有什么分歧。

虽说卓纤儿本人出身不高，可她是皇上御赐的义女。皇帝愿意让卓纤儿成为他崔氏一份，是他们的荣耀。

所以，为了这次省亲，崔宏胥几乎可以说是全族出动，隆重，但又不会太过奢靡，迎接“女儿”归宁。

到了崔府，卓纤儿下轿，崔府合家上下，在门口迎接。卓纤儿掀开轿帘之时，甚至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真的是省亲回家，眼前的人，也好像幻化成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进入府邸后，崔宏胥和于氏坐在高堂之位，接受了卓纤儿叩拜。接着，由族长带着卓纤儿进入崔氏祠堂，在崔氏祖宗面前上香。

卓纤儿入崔氏族谱，在朝堂上，也是引起巨大风波的。所以，崔宏胥多少也打听过这个御赐“女儿”的底细。

只是，今日从卓纤儿进门，接受崔氏一族君臣之礼，到卓纤儿向崔宏胥和于氏行家礼，最后到这祠堂，进行入族大礼，崔宏胥发现，卓纤儿竟然一点都没有怯场。

一般来讲，一个人的出身，总会影响到她的言行举止。卓纤儿本人出身低微，又是从宫女一跃而成为主子的。寻常人等，只怕不是像暴发户一般得意忘形，就是如履薄冰，尽显小家子气。

卓纤儿虽然已贵为美人，到底出身摆在那儿。像崔氏这样，说不上是大族，可也不算小门小户的人家，她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排场，一不小心，就会露怯，暴露本性。

可是，令崔宏胥意外的是，卓纤儿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出生就养在福贵人家。不只礼仪周全，面对大型场面，也能做到端庄稳重，贤淑得体。

原本以为被迫接受的，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没成想，见到人才发觉，此人竟有大家闺秀之风范。

于氏的感觉更为明显，她觉得，卓纤儿虽然在宫中位分不算高，承宠时间也短。但却一点都没有骄纵之气，反而相当低调。入崔家族谱，严格说来，是卓纤儿高攀，她没有自惭形愧，也没有借皇帝的旨意，故张声势。

当崔卓纤儿的名字，被族长亲自写入族谱之后，卓纤儿的身份，正式蜕变为：工部员外郎之幼女崔卓纤儿。

今后，如果卓纤儿的位分再有升迁，她的称谓也将变为：崔氏卓纤儿。

卓纤儿接过族长递过来的香，面对着崔家的列祖列宗，唱礼人高喊：“跪——”

卓纤儿在蒲团上跪下，眼前，崔氏祖宗牌位，似乎变成了苏氏宗祠内的牌位。卓纤儿垂下眼眸，竭力控制着自己。

“拜——”

卓纤儿弯下身，脑海中却想起自己小时候偷看父亲年下祭祖的场景。那个时候，父亲还年轻。他手握重兵，是大元的开国重臣，祭祖大典上，还有御赐的官银。那个时候的卓纤儿还小，只觉得那么多人对着牌位拜来拜去很没意思，就在祠堂门口偷看，只等大人们祭祖完成后，她好进去偷吃。

“起——”

眼前场景一变，似乎又到了她第一次以家族女儿的身份拜见祖先的那一天。那时，她已经长大及笄，父亲和母亲知晓她的心事，告诉她有意将她许配给楚家为媳。她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心里想的却是她的临君哥哥。枯燥的祭祖，似乎都成了甜蜜的回忆。

“拜——”

“起——”

卓纤儿抬头，这次，仿佛回到她入宫前夜。父亲打开祠堂，在祖宗面前诉说女儿嫁入天家。母亲那个时候，眼里都是泪水。他们也不愿，可当时皇上就是看中了她，一定要娶她为后。

“拜——”

第三拜，卓纤儿眼中，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渗入蒲团之中。

“起——”

三拜起身，卓纤儿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将三炷香插入香炉。卓纤儿心中暗自祷告：爹、娘，女儿能得重生，就是为了报仇雪恨。今日，女儿认崔宏胥为父，是迫不得已。求爹娘恕女儿不孝，如果爹娘有在天之灵，请保佑女儿顺利复仇。

玥美人省亲回来后，后宫中，似乎安静了许多。而此时，前朝倒有一件大事，让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东岛国使者即将来访，就在卓纤儿省亲那天，东岛国的国书已经递交到了大元。

大元都城地处中原，距东海不算近。这几年来，大元的兵力主要用来防范西陵和北戎铁骑的侵扰，对东海的海域防范则显得不足。

东岛国，就是位于大元东海的一个岛屿国家。大元建国初期，东岛国内陷入内乱，曾主动跟大元示好。大元国还曾出兵，为当时的国主平乱。东岛国每年都向大元纳贡，而大元也在东岛国的边境驻兵，帮助东岛国防止外敌入侵。

东岛国主膝下有八个儿子，长子被立为太子，其余几个都被封为亲王。如今，东岛国主病重，太子虽是正统，却没有什么兵力。他的几个掌握兵权的儿子们便都不安分起来。

正好，太子今年到了成家的年纪，国主决定，派太子来大元，送上一位美人，同时，求娶大元公主为太子正妃，以修两国永世之好。

对于国主的这个决定，东岛国内，还是有许多不同意见的。他们最不赞同的，就是太子迎娶大元的公主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登记为王，他们的王后，岂不是成了大元人？到那时，恐怕整个东岛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大元吞并。

而国主其实也是相当无奈。太子虽说按长幼嫡庶是名正言顺，可惜却从小被他溺爱过分，整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鬼混。现在，国主病重，觉得自己随时可能驾崩，而他的另外几个儿子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位置。

为了让太子将来能够顺利得登大宝，东岛国国主才决定，派太子代表东岛，出使大元。

对后宫来说，两国联姻的事情，与她们没有多大关系。当今皇上没有一子半女，多半不是从宗室之女中选一位，封为郡主，就是选择先帝留下来的公主。

不过，这次不一样。听说，那位东岛国太子带来了几个绝世美姬，要献给皇上。后宫之中，妃嫔本来就不少。尚武墨按照祖制，轮着临幸，她们都见得少。再来几个女人分宠，她们自然心里不舒服。

最不舒服的，就是明妃还有新进的雪妃了。

雪妃其实挺倒霉的，她入宫后，也就第一天被皇上召见过。有了卓纤儿之后，尚武墨的精力又多半用在了为卓纤儿争取福利和跟太后斗法上头，竟像是完全把她给忘记了。

雪妃跟父亲哭诉了几次无果，暗自观察，发现后宫之后太后最大。可她虽然被皇上册封为妃，却因父亲身份低微，而不怎么招太后待见。雪妃无奈，投靠了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