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是个摆设

卓纤儿低头称是，众人见太后发话，纷纷行礼告退。卓纤儿注意到，一脸病蓉的德妃刚才一句话都没说，眼睛也没有抬起过。仿佛她坐在那里无非是个摆设，她也是最早离开息宁宫的。

宫门口，有一坐轿辇，是专门为德妃准备的。皇上体谅她身体不好，特许她在宫内使用轿辇，即使来见太后也不例外。

不过，当卓纤儿最后一个出来时，去发现，德妃还没有坐上轿辇，仍旧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

卓纤儿躲避不过，上前参拜：“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的目光深沉，脸上因为长期生病，有些苍白，眼角的皱纹看起来也很明显。虽然天气还不冷，她却早早地披上了大氅，时不时地还咳嗽几声。

“恭喜玥美人，本宫身子不爽，未能前往恭喜，这是一点见面礼，还望美人不要嫌弃！”德妃身旁的宫人捧过一串手链，卓纤儿不好推辞，收下谢恩。

德妃却没再说什么，坐上轿辇离开了。

卓纤儿握着那串珠串，沉吟不语，由虹绽和翠烟扶着，也回到了月华宫中。

卓纤儿回到月华宫，直到进入内殿后，身子终于软了下来。

她的脚扭伤后一直没有停歇，在太后那边，还因为急停导致扭伤更为严重。能支撑到这会儿，不让人看出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虹绽正要打热水，却被翠烟制止了：“先准备冰块，为娘娘消肿！”卓纤儿脱下绣鞋，这才发现，右脚脚踝处，已然浮起了一大块，连鞋都撑得变了形。卓纤儿痛得只是吸气，却没有叫出声来。

翠烟让人准备了冰块，说是美人想吃冰镇梅子。将冰块用布包了，敷在肿了的地方，冰块融化后，就再换一块。

直到肿块小了一大半，卓纤儿的脚已经冷得跟冰块一样了，翠烟才打来热水，要卓纤儿泡一泡。

“娘娘，扭伤之初，用冰块不只是消肿，更是让您脚踝受伤地方的淤血集中于一处。消肿后，再用热水泡脚，活血通络，奴婢再配合药膏为您化瘀，这样恢复起来快一些。”卓纤儿一边解释，一边麻利地为卓纤儿泡脚，顺便取来了一小盒膏药，轻轻为卓纤儿涂抹。

“娘娘，可能会有些痛。您忍着点儿！”翠烟提醒道。卓纤儿点了点头，手紧紧抓着床铺，虹绽则为卓纤儿准备了一根包着卓帕的木片，以免卓纤儿痛苦之下咬伤嘴唇。

翠烟手上有些功夫，随着她的按摩，卓纤儿只觉得脚腕像是要被拆卸掉一般疼痛。这次，可比刚扭伤那阵还疼。卓纤儿咬紧了口中的木片，额头上不停地冒出汗珠。

虹绽忙不迭地为卓纤儿擦汗，小声对翠烟说：“你轻点儿！娘娘疼得厉害！”

翠烟低着头，按照自己的节奏，为卓纤儿疏通经络，脚踝处先是痛不可耐，后来渐渐发热、发麻，也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淤血化开了，后来，卓纤儿不再觉得那么疼了。

半个时辰之后，翠烟才为卓纤儿洗了脚，扶她睡下。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一个身影站在了卓纤儿床边。

“你倒是能忍得住！”东方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卓纤儿原本已经有些迷糊了，听到他的声音，倒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几天都没见东方锦出现。也不知道他是出去了呢，还是一直在屋梁上作壁上观。

“你都看到了？”卓纤儿转过头，脸颊有些发烧。女子的脚如果被人看到，多少都会有些别扭。

东方锦点点头：“难为你一路忍那么久！”

卓纤儿眼睛一闪，原来整件事情，东方锦都知道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东方锦在的话，自然会保护他。如果他不在，她也必须有自保的方式。只是，没想到，他能冷眼看这么久。

“哼！让你看笑话了！”卓纤儿有些浮躁，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像柔软的羽毛在心上抚弄，又痒又不舒服。

东方锦坐在桌前，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你的人取了衣服跟着你的时候，被人打昏了。”

只是这一句，卓纤儿听了就觉得心惊。原来，她还是低估了对手！此人不仅下手狠辣，对人心的把握还如此精准。竟能想到，她会有后备手段。如果不是东方锦发现，恐怕，她今天不得不落在辰妃那边了。

这样的陷阱，是辰妃设计的么？

卓纤儿沉吟回想。辰妃在见到她时，一点意外都没有。明妃也没什么反应，照她那个藏不住的性子，如果是她做的，在看到卓纤儿毫发无损准时出现的时候，一定会惊讶。可是，卓纤儿在谁身上都没看到这种情绪。

如果是辰妃，她的心机就太过深沉可怕了。

东方锦看她皱着眉头，熟悉的小脸上阴云遍布，不禁叹了口气道：“不是辰妃的人。辰妃恐怕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呢！”

卓纤儿颇有些奇怪，明明，那个拦住她企图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就是辰妃宫中的人啊。即使害她受伤的人不是辰妃，那拦着她，企图让她迟到的人，也一定是辰妃才对。

东方锦翻了翻眼睛，看到卓纤儿瞪着他，却不说话，知道她是在等他的答案。

“是太后的人！”

“太后？”卓纤儿再次陷入沉思。这个答案，说起来倒也不十分意外。太后对她恨之入骨，赐她如此贵重的东珠，就是为了挑起后宫之人对她的仇恨。

除此之外，如果能再造成她恃宠而骄，第一次觐见太后就大大咧咧地迟到的印象，后宫之中，只会说她上不得台面。之后，太后再来个，后宫非议甚多，皇上即便想为她辩解都不可能。

细细想来，卓纤儿都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手段。先是刻意大张旗鼓地赏赐，这样卓纤儿必然会主动去她宫中谢恩。

卓纤儿对太后早有提防，自然会想到，路上可能会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太液池附近。

这样，太后把陷阱就设在过了太液池之后的路段。那个时候，卓纤儿一行在太液池紧绷的神经，可能就会松懈，滑倒的概率很大。

事实上，卓纤儿虽然已经很小心，还是着了道。虽然没有出洋相，却也伤得不轻。而此时，太后的诡计还没完，接着等待她的，就是那盆早就准备好的污水。

即便卓纤儿摔倒后，仪容没有凌乱，总归是让人看到了她不稳重的地方。再在此时，一盆污水当头而来，她肯定得回头重新梳洗和替换衣服。

这么一来，迟到是肯定的了。那个白芷，千方百计把卓纤儿引到她住的地方，还说要为卓纤儿取衣。说不定，那取来的衣服上，也动了什么手脚。

为了避免卓纤儿早有后手，太后派人跟在了她的身后，将她的后备力量截断。到时候，她自己准备的衣服拿不到，只能用别人为她准备好的。

这样一来，她在迟到之后，衣服上再出点事。比如当众脱落什么的，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想通了前后因果，卓纤儿不由得后背发凉。以前她还是个宫女的时候，太后是明目张胆地派人追杀她，要她的命。现在，看到她成了皇帝的女人，不能再那么明显地下手，开始这样背地里算计。

而且，如果不是东方锦暗中保护，恐怕她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后的计谋。

这个老女人，实在是太阴险了！

“谢谢你！”卓纤儿有点不好意思。她发现，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好像都没谢过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人。虽然东方锦说是为了他的小师妹，不过，卓纤儿能感觉出来，很多时候，东方锦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东方锦却抬了抬眉毛，目光像流水一样在她的眉目间滑过，随后低声说：“可是，你的人，不是我救的。”

“什么？”这一下所惊匪浅，卓纤儿整个人立刻坐了起来，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里面的中衣有些凌乱，露出领口一段玲珑的锁骨。

东方锦忽然转过身，背对着卓纤儿，过了一阵，才继续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干燥：“我只看到，有人将墨竹拖行到了一间空屋内，跟踪那人才发现，那人来自太后的息宁宫。后来，等我返回后，才发现，墨竹已经不在原地了。”

后面的事，不用东方锦说，卓纤儿也知道。只是，如果墨竹曾被人弄晕的话，为什么她再见到自己时，却一句都不曾提起？这种时候，卓纤儿才发现，恐怕自己一直都太过天真，这宫里，各路人马盘根错节，就连那个不起眼的墨竹，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想到这里，卓纤儿不禁问道：“当初这几个人，你都查过吧？”

东方锦喝了口热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嗯！不过，这个墨竹，确实没什么不正常的。她是今年新入宫的宫女，身家清白，宫内也没有什么关系。尚武墨挑这样的人给你，也是让你培养自己的心腹。”

“那为什么……”话一出口，卓纤儿就觉得不好意思，东方锦已经帮了她很多了。这件事，既然东方锦不清楚，必定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

“你放心，我会继续查的。墨竹我已经监视起来了，虽然她没害你，不过目前还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以后，你的事，最好还是少让她经手。”东方锦提醒卓纤儿。

“多谢！”卓纤儿再次道谢。却听到东方锦轻声一哼，身形一动，又回到了他的老地方——屋梁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还是不要谢我了，这次的事可不是我的功劳。还有……呃……”东方锦似乎打了个嗝，“小师妹从来不跟我这么客气。”

接着，窗户微微一动，卓纤儿知道，东方锦已经出去了。她忍不住嘴角一抽，望向桌面。

果然，桌子上的点心，已经没有了。

这家伙，活像饿死鬼托生。每次跟她见面，总是在吃东西。话说，吃那么多，不怕超重压塌房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