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请安

“算了！”卓纤儿皱了皱眉，似乎自认倒霉，“只是，我要去见太后娘娘，这衣服脏了，还得换一换才是。”

卓纤儿这么说着，手指摆弄着衣角，眼睛却瞧着白芷。只见，白芷眸底滑过一丝喜色，随即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娘娘若不嫌弃，请到奴婢那里更衣，奴婢会为娘娘准备好衣衫。”

“你带路吧！”卓纤儿接受了她的提议，白芷放心地起身，一路领着卓纤儿来到了她住的地方。

白天宫女们都在当值，这里没什么人，倒是不怕被人冲撞了。

“奴婢这就去为娘请取衣。”

“不必了！”白芷正要出去，却被卓纤儿阻止。她有些惊讶地望着卓纤儿，看到她对翠烟耳语几句，随后转过头来微笑道，“正好，刚才翠烟瞧见我宫中的墨竹从浣衣局取了新洗干净的衣物，就在这附近，所以，不必劳烦你了。”

白芷脸上血色尽褪，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下。

很快，墨竹捧着替换衣物进来了。

“还好娘娘远见，提前让奴婢备好了衣衫在后面跟着。”墨竹听虹绽说了这一路上的事，只觉得大为凶险，不由得佩服卓纤儿深谋远虑。

卓纤儿一边更衣一边无奈道：“也不是我有远见，只不过，能在路上拖延的法子，无非那几种。提前做好准备，总是好的。这不就用上了？”

“娘娘，那白芷已经离开了。”翠烟一直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动静，这时回到卓纤儿身边说道。

“嗯！她总要跟她的主子通风报信不是么？”卓纤儿毫不意外，既然白芷这里失败了，肯定会及时报告，免得她的主子应对不来。

“走吧！”更衣完毕，卓纤儿出了门，“我们去见太后。”这次，她们顺顺利利地来到了息宁宫。

“太后娘娘，玥美人到！”秦嬷嬷接到通报，向正坐在宫内正殿之中的太后禀报。

她的声音虽小，在座的妃嫔却都听到了。

今天来请安的妃嫔不少。除了辰妃和明妃外，还有总是病怏怏的德妃，在卓纤儿晋封之前，刚得封的赵婕妤，还有徐充容、刘充容和与她们同一个宫殿住的几个才人、采女。可以说，莺莺燕燕一大堆，就等着看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玥美人了。

“传！”太后手中捏着一串碧玉佛珠，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卓纤儿缓缓走来，到了正殿中央后，端端正正跪下：“臣妾卓纤儿，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太后的声音里，一点儿也听不出怨恨，反而还有几分慈祥，望着卓纤儿的眼神，也像是一个长辈看着晚辈那种欣喜而慈爱：“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卓纤儿起身，看到辰妃和明妃，分别坐在距离太后最近的两侧，随即上前行礼参拜。

“嫔妾见过辰妃娘娘，明妃娘娘。”辰妃现在有协理六宫之权，明妃也算跟着掌权，宫中所有嫔妃，即使同样是妃位，见到她们都要行礼。卓纤儿不想在礼数上被人挑刺，是以主动上前。

明妃从卓纤儿进殿后，就一直冷着一张脸，卓纤儿给她行礼，她只是哼了一声，便没什么表示。辰妃却是异常客气，伸手将卓纤儿扶起道：“妹妹快快请起，在太后面前，你这可是要折煞我们了。”

明妃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神色稍有缓和，眼睛在周围巡视一周后，开口道：“玥美人天姿国色，不愧美人称号。难怪皇上独赐妹妹封号为‘玥’呢？太后姑姑还将最名贵的东珠项链赐予妹妹，果然跟妹妹很相配。”

明妃的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卓纤儿胸前那一串东珠之上。明妃的话说得很客气，明面上是在夸奖卓纤儿，实际上却将所有矛头都转向了她。

在宫中，一个没有根基的妃嫔忽然如此获宠，简直是活活的标靶。卓纤儿微笑不语，坦然承受。起身向太后躬身行礼：“嫔妾谢太后娘娘赏赐！”

辰妃捂着嘴巴笑道：“太后娘娘，您瞧，明妃妹妹吃醋了呢！素闻明妃妹妹最喜东珠，太后娘娘都没有赏过，如今，玥美人成为皇上掌中明珠，没想到就连太后，也跟着偏心了呢！”

辰妃说起话来很甜，这么笑着说，更是让人听来悦耳动听。就连卓纤儿听着，都觉得骨酥肉软，虽说少不了太后撑腰，但她一出来，尚武墨也还是会宠着她。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诱惑的功力不小。

明妃嘟着嘴道：“太后姑姑，辰妃姐姐就是会打趣我。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嫉妒玥美人，偏要按在我头上！太后姑姑可要为我做主！”

太后展颜一笑，不无宠溺地点了点明妃的额头：“傻丫头！辰妃那是逗你玩儿呢！皇上喜欢玥美人，哀家不过是尊重皇上的意见，怎么你们难道忘记妇德第一要务，乃是贤惠么？”

太后这一句，虽是笑着说出来的，众人却不敢怠慢，都急忙起身行礼：“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罢罢罢！哀家也无非是闲说几句，你们不必拘束。”说完，太后才像是注意到了卓纤儿，对卓纤儿说道，“玥美人，来，让哀家瞧瞧。”

卓纤儿依言前行，忽然，太后身边的宫女手中一直抱着的猫跳了下来，正好落在卓纤儿面前。卓纤儿及时停步，脸色稍变，咬着舌头，压下了喉头一声惊叫。抬眼一看四周就明白，她们恐怕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猫儿只在卓纤儿脚边停留了片刻，就跑着出去了。卓纤儿刚才行进中突然止步，让原本就伤到的脚腕吃了力，痛得她几乎要忍不住栽倒。

好在她心性坚定，控制住了身形，旁人一看，只道是她被突然出现的猫儿吓着了。卓纤儿停顿了片刻，才款款走到太后身边。垂手而立，等待太后吩咐。

太后脸上始终挂着让人看不透的微笑，拉起卓纤儿的手瞧了瞧，又不动声色地拈起她的裙角，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是个齐整孩子！玥美人既得圣宠，以后就要谨守本分，为皇家开枝散叶。”

卓纤儿低头行礼：“谢太后娘娘训示！”

太后的笑得眉目弯弯：“呵呵，不用这么拘束。以后你常来就知道了，哀家宫中，没那么多规矩。”

随后，太后为卓纤儿赐坐。她坐在了赵婕妤下首，却处于徐充容、刘充容之上。卓纤儿注意到，这两位充容，似乎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趁太后不注意，还狠狠地瞪了她两眼。

卓纤儿低头，看到她们的脚尖都似有若无地向着明妃，心下明白了过来。这两人，感情是明妃的跟班啊！果然，无脑上司，只能带领更加无脑的属下。至于另外几个才人，倒始终是规规矩矩，见卓纤儿进来后，站起来行了礼就坐下，犹如木头一般再不说话。

刚才辰妃和明妃有意无意地，暗示她的独宠，而太后也顺着她们的口气，说“尊重皇上的意见”。这样的话，给了在此的众人一个印象，卓纤儿借着皇上的宠爱，就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大家都知道，太后喜欢东珠，尤喜食用东珠磨成的粉。今年东珠极其稀少，如果不是皇上下令，太后又怎么舍得将如此名贵的东西，赐给一个小小的美人？联想到，册封玥美人的事，让太后和皇上之间产生了隔阂，就让人不得不猜测：一定是卓纤儿贪得无厌，跟皇上提要求，才让皇上逼得太后不得不割爱。

太后这一招，真是让她有苦还说不出。

赵婕妤最不服气，率先开火。只见她上下打量了卓纤儿一番，忽做惊讶道：“咦，我怎么瞧着，玥美人有点眼熟呢？”

来了！卓纤儿不用想也知道，她打算拿什么做话题。

赵婕妤身边的明妃笑道：“妹妹倒是眼尖，可记得在哪里见过么？”说着，眼光还溜向辰妃那边。

果然，卓纤儿不禁想抬头望天。这些女人，就不能换点新鲜招式？总是动不动把她的身份拉出来说事，企图让她自惭形愧。殊不知，她们的行为，在卓纤儿的眼里看来，只像是一出戏。看她们各自粉墨登场，自娱自乐。

“哦！”赵婕妤顺着明妃的目光，在辰妃那边转了转，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来了，玥美人原来不是辰妃娘娘宫里的人么？没想到辰妃娘娘宫中，有如此可人啊？”

赵婕妤的讽刺，对卓纤儿完全不起作用，她的脸上仿佛带了个面具，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辰妃的眼眸一缩，面不改色道：“赵婕妤的确眼尖，本宫宫里有过什么人，原来赵婕妤这么清楚啊！”

辰妃这句话，让赵婕妤有些难堪。卓纤儿虽说是从辰妃宫中出来的，但已经离开洗梧宫时间不短了。如果不是总盯着辰妃的人，恐怕不会注意这么一个小人物。

“娘娘说笑了，嫔妾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赵婕妤发现自己针对的人有误，赶紧调转了话风，“说起来，玥美人能得皇上亲睐，也算是福气不小。而且，皇上对玥美人痴情深种，日日流连，这等伉俪情深，实在让我等羡慕啊！”

赵婕妤的话，让明妃和辰妃眼光一转，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她却毫不在意，一把扇子挡着嘴，好像真的特别羡慕卓纤儿的好运似的。

伉俪情深，这个词，一向只用在正式夫妻上。眼下宫中没有皇后，可以说，没人当得起这个词。赵婕妤就这么用在卓纤儿身上，要说她是无心，没人会相信。

卓纤儿微笑道：“嫔妾惶恐！嫔妾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能得圣上垂怜已是万幸，没想到，嫔妾的一言一行还能落得婕妤娘娘法眼，嫔妾实在愧不敢当！”话一出口，就见赵婕妤嘴角扭曲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僵硬了几分。

卓纤儿的话，不过自谦，却暗地嘲讽赵婕妤：眼睛总盯着别人的言行，用心险恶。

“好了！哀家有些乏了，今儿就散了吧！”太后最终出言制止了下面的暗潮汹涌，“玥美人有空常来哀家这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