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识破身份

“娘娘辛苦了！”虹绽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彼此都明白什么意思，昨晚一过，卓纤儿就正式成为皇上的女人了。如果以后能保持这样的恩宠，就还有机会向上。

卓纤儿已经改籍，她现在的名字叫崔卓纤儿，身份已从原先的奴婢摇身一变成为工部员外郎之女。

过几天尚武墨会恩赐卓纤儿“省亲”，到时候她再进行祭祖，并正式进入崔家族谱。说起来，尚武墨肯为了她转这么个弯子，费这样大的心思，倒是比什么赏赐都有价值。

毕竟，如果卓纤儿的身份不变的话，她在宫中的地位，就不可能有继续上升的空间。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今后的路，也就好走了。

卓纤儿低头尝了一口粥，忽然眉头微微蹙起，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对着虹绽说：“对了，内务府那边还有咱们的月例银子没取回来，你过去取一下吧。”

“是！”虹绽行礼退出。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卓纤儿才放下手中的粥，面色有些发沉地盯着翠烟。

“翠烟，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卓纤儿拨弄着手上的护甲，眼睛却紧紧盯着翠烟的一举一动。

翠烟身子一震，迅速抬头瞟了卓纤儿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卓纤儿也没有继续问，只是沉默等待着。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翠烟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打转。后来，虹绽和翠烟一起扶着她进入内殿时，她感觉到，翠烟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扶在了她的脉搏上。

她偷眼看去，察觉到了翠烟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

卓纤儿只装作没有看到，不动声色地借着身体摇晃，稍稍偏了偏，刚好避开她的指尖。

卓纤儿知道，她可以装扮容貌，可以假装虚弱，但脉象却是实打实的，无法作假。除非提前用什么药物，否则，只要是经验丰富的大夫，立刻就能从脉象上看出，她其实并没有承宠。

真是好手段！没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卓纤儿心中冷笑，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情绪。

在卓纤儿的沉默下，翠烟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然而她还是很强硬地低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还请娘娘明示。”

“哦？不知道么？”卓纤儿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睛却是冷冰冰的，“翠烟，贤妃已经被你伺候得进了冷宫，怎么？你也想让本主子也进去？”

听了卓纤儿的话，翠烟立刻神色大变，脸上血色尽失，原本紧咬的嘴唇微微张开，眼中满是惊讶。

卓纤儿却平静地一字一句道来：“你不用这么惊讶。很多事情，只有有心，总是有迹可循的。”

翠烟的身份，是卓纤儿在挑选了自己宫里的人之后，请东方锦帮忙去查的。毕竟比起别的妃嫔，她身边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万一有什么人在她身边安排眼线，到了关键时刻背后捅她一刀，到时候，恐怕她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奴婢……”翠烟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卓纤儿骤然变色，一只手掌狠狠拍向桌面：“怎么？还不肯说么？”

翠烟吓得马上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不知从何说起。”慌乱的声音里还有些颤抖，几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抬起头来。”卓纤儿又恢复了平静，“你学过医术，只要说你的真实想法就行了。”

翠烟又磕了个头，才直起身子，仰面望着卓纤儿道：“奴婢的确略通黄岐之术，从前伺候过贤妃娘娘。娘娘您……昨夜，似乎并未承宠。”

虽然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但卓纤儿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翠烟的回答，没有说任何原因，却把所有关键点都说了出来，也是表明对卓纤儿的臣服。

不过，这还不够！

“说，什么目的？”卓纤儿直接问到核心。

“娘娘，奴婢知道娘娘是有大志向的人，奴婢恳请娘娘，为贤妃娘娘洗冤报仇！”翠烟的脸上露出了庄重的神色，同时再次重重地叩头。她的头磕在卓纤儿脚边，额头都泛了青。

将一丝意外之色藏起，卓纤儿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翠烟惊异地抬头，脸上的意外，比方才被卓纤儿识破身份时还要强烈：“娘娘，您就不怕……”

“哼！”卓纤儿冷哼一声，“翠烟，既然是你选择主动交代，本主子不妨透露一些消息给你。不过，你也得有些诚意才好跟本主子讨价还价，对吗？方才，你好像，还有一些事没说清楚吧？”

翠烟再次垂下了头，手指缩紧，指甲嵌进了手掌都不觉得痛，脑中在不断地思索权衡。

见翠烟还在犹豫，卓纤儿决定给她最后一击，清冷的声音再次在翠烟耳边响起：“本主子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叫许麟吧！长得不错，是个聪明的孩子。至少，比他的姐姐聪明！”

卓纤儿这一席话，说得声音很轻，好像是自言自语，对翠烟来说，却如同五雷轰顶。

他有个弟弟这件事，只有贤妃娘娘知道。当年，若不是贤妃，他们姐弟俩早就不在这人世上了。贤妃出事时，她不在宫中，等她回来后，贤妃已经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而她则跟别的宫女一起，被贬入浣衣局。

翠烟望着卓纤儿，她的心理防线彻底突破了。

“娘娘，求娘娘放过奴婢的弟弟，奴婢……愿为娘娘孝犬马之劳！”翠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不停地磕头，很快，她的额头就渗出了鲜血。

“你起来吧！”卓纤儿一声吩咐后，翠烟就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原本被派往内务府的虹绽。

虹绽神色平静，看样子，也是早就知道了。她扶起翠烟后，就站在了卓纤儿身边，没有说话。

翠烟闭了闭眼睛，脸上表情变幻，胸口剧烈起伏，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娘娘，奴婢什么都说！只求娘娘在听完奴婢的话之后，再做决定。”

卓纤儿这才喝了一口虹绽递过来的热茶，仔细听翠烟讲述。

既然已经被看穿，翠烟也就很痛快地交代了自己的底细，以及到卓纤儿身边的目的。

翠烟原名许倩，原本是普通农户人家。黄河决堤让一家人只剩下了她和弟弟两人。她在父母坟前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长大，传承许家香火。

可恨朝廷赈灾粮食被下面的官员大肆贪污，发放到他们手中的，只有一些麸皮。而且，就连这些麸皮也吃不饱。她和弟弟孤苦伶仃，没有任何依靠，有时候分到手的一点可怜的麸皮粮食还要被别人抢走。

祸不单行的是，当时，年仅1岁的弟弟忽然发起了高烧。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去看病。没办法的情况下，她只有卖身为奴，只求能给弟弟治病。

当时，恰逢贤妃娘娘出宫为自己腹中刚刚怀上的龙裔祈福，路上碰到了他们姐弟。贤妃娘娘怜悯她的身世，接她入宫侍奉，还为弟弟找了一户人家收养。她在宫中所得的俸禄和赏钱都给了那户人家，用作抚养弟弟的费用。

而且，贤妃娘娘看她聪慧，又喜欢医术，特地求了神医陆明，让她做了陆明的关门弟子。

贤妃对她的照顾，让她对贤妃娘娘死心塌地。只是，没想到，贤妃会出事。出事那天，她被派出宫外办事，等她回来后，一切都晚了。

后来，她想尽一切办法，用自己所学医术为在冷宫病得奄奄一息的贤妃娘娘送了一些药。因为治好了冷宫首领太监家人的病，那个太监才答应帮她照应贤妃娘娘，确保贤妃在冷宫不至于太过凄凉。

她在神灵面前发誓，此生一定要为贤妃娘娘洗脱冤情，并向害她落到如此境地的人报仇。

在浣衣局潜伏了很久，她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卓纤儿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她能看出来，卓纤儿能以一介宫女的身份，在太后、明妃和辰妃等人之间周旋。

在太后的追杀令下，不仅毫发无伤地回来，还成了主子，连籍贯都改了。而且，不客气地说，卓纤儿没有任何背景靠山，能做到这一切，完全靠她自己的能力。如今成了主子，一些事，恐怕就不方便自己去做。而且，卓纤儿面临的敌人也不少，肯定十分需要帮手。

翠烟决定赌一把，就想办法贿赂内务府的人，被选了来让卓纤儿挑选。说起来，也算她幸运，居然就被选中，留在了屋里。她做事一向本分，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一点就透，因此平时也颇得虹绽这个大管事宫女的青睐。

说到这儿，卓纤儿的目光转向了虹绽。虹绽一惊，急忙跪下：“娘娘，奴婢不知道翠烟的身世。奴婢只是，看她做事还算勤快，也懂得上下分寸才……”

卓纤儿伸手阻止，目光示意她并不介意，直到翠烟说完。

翠烟讲话极有条理，讲到弟弟和自己被贤妃救助时，有些激动，除此以外，没有半句废话，看得出来是个非常冷静之人。

听到翠烟称她只靠自己的能力走到现在，卓纤儿不禁苦笑。事实上，今晚翠烟的话，让她大为意外。而且，如果不是东方锦帮她把翠烟的隐秘调查得这么清楚，她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突破翠烟的心理防线。

好在，翠烟到她身边，原本就不是为了害她。不过，只有利用关系的话，在某些时候，说不定就会出卖她。

以前还是宫女的时候，卓纤儿虽然身份低微，但身边除了小乐子之外，没有什么隐藏的人。现在成了主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别人送来的，总归有些不放心。所以，在他们这些人到卓纤儿身边的第一天，东方锦就去调查了他们所有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