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1）

丁裳裳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耳边隐隐传来马车滚动的声音。她动了动身子，没有异常；又摸了摸衣服，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浑身没有力气。她抬起手向上摸去，不到半臂的距离就碰到了木板，她皱起眉双手又向两边伸去，右手碰到一个温软的物体，好像是个人，继续摸……

“你摸够了没有！”

丁裳裳猝然一惊，“是傅兆！”

傅兆抓起她的手，忽的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喷到脖颈处，引起一阵酥麻。丁裳裳脑中一懵，脸上温度遽升，她急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怒道，

“你做什么！”

“你这般热情，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辜负了你的‘盛情邀约’？”

“你……你无耻，滚开！”

傅兆闷笑出声，身子一歪向一边倒去。

丁裳裳暗暗呼出口气稳住心跳，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心里又羞又怒，恨不得跳起来暴打他一顿扔到水里淹个半死，再用电棍狠狠电上一顿。她为傅兆脑补了这一顿打，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再想起他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兆听到她的笑声，不解的看着她，“你竟还笑的出来，你知不知道……”

丁裳裳心里警觉，立刻问道，“知道什么？”

“呵，现在才想到问，不嫌迟了吗？”

丁裳裳费力的转过头去，“我现在哪里，你不杀我？”

傅兆不答，丁裳裳又问道，“你到底是谁，要去哪里，既然不杀我为什么不放了我？”

丁裳裳见他还是不答，正要再接再励，不料黑暗中傅兆手指一点，丁裳裳立刻一阵晕眩没了知觉。

“终于清净了”，车厢内重归寂静，唯有马车的轱辘声断断续续传来。

“什么，裳裳被劫持了？谁这么大胆子？七哥，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她啊！”

屋里有三个人，老叟坐在椅子上闷声抽烟，谢康站在屋子中央来回踱着步子，一脸焦躁不安。

谢玄皱着眉头不语。

“七哥，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该怎么办”。

“黄鹤楼的厨子已经服毒自尽，柳诗诗那里什么都没说，傅兆不知下落，建康城各出入要塞已加强排查，并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谢玄心里不是不懊悔的，若不是自己心中犹豫，担心打草惊蛇，丁裳裳也不会涉身犯险。若是傅兆是凶手，一旦出了建康城，丁裳裳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

这两件案子看似毫无干系，若是循着草灰蛇线排查下去，傅兆的嫌疑确实不小。朝廷刚经历北伐失利，本应修养生息加强防御才对，刺杀大司马的事若是不够严密，不能一击成功，不但会引发内乱，更有改朝换代的风险，这个可能性也很低；难道是大司马故弄玄虚，贼喊捉贼？谢玄眼中闪过沉思，自己在桓温府上待过数年，对桓温的为人有些了解，他摇了摇头。要找出这件案子的幕后黑手，只有看得利者是谁，此时北燕自顾不暇，除了西秦，他国势微力弱，寻求晋朝的庇护还来不及，怎会惹起这番事故！可是傅兆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是情杀，就更不可能了，不然傅兆最应该带柳诗诗离开，况且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为柳诗诗赎身。难道他是秦国的间谍？这样一推论，谢玄背上立刻惊出了一身汗来。现在时局动乱不安，各国对谍报之事都很看重，在他国安插间隙不是不可能，况且自己一直认为傅兆此人不简单。

谢玄猝然站起身，他见二人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于是稳了稳心神，对老叟道，“蔡老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裳裳。”

说完又看向谢康，“八弟，你回府去吧。”

谢康见谢玄要离开，忙问道，“七哥你去哪儿？”

谢玄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回军营，找裳裳的事会再涂计议。”

谢玄回到军营后，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推测，在信中写明着人立刻送到尚书府。他思索了片刻，将刘牢之唤来屋中。

刘牢之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队率被人劫持？将军打算如何去救他？”

谢玄紧皱着双眉，“他们应该会去秦国，我现在并不知道他们的动向，此事我还在斟酌，你有何对策？”

“事不宜迟，等他们出了建康，再找起人来会更加不易”，刘牢之顿了顿，犹豫片刻才道，

“属下曾听说江湖上有个帮派，叫地鼠门，专门刺探消息，擅长追踪术和易容术，听说江南一代有几处分坛。”

刘牢之言简意赅，说道此处便停住，看着谢玄不语。

“地鼠门？”

“是。”

“可知怎样联系他们？”

“属下有个兄弟，落草前曾混迹赌场，那里龙蛇混杂，有人专门为不同帮派牵线搭桥。”

“你那兄弟现在哪里？”

“他叫石大鹏，正在营中。将军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唤他来此。”

过了片刻，刘牢之带着一个男子匆匆赶来，“将军，这是石大鹏。”

石大鹏听说将军要见自己，心中既惊又喜，路上寻思着见了将军该说什么好。他前脚刚迈进屋里，脑中就懵了。愣愣的站在地上，不知要做什么。身旁的刘牢之咳了一声，石大鹏才反应过来，却又忘了该怎样行军礼，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刘牢之。

谢玄略微打量着他，“你可听说过地鼠门？知道怎样联系他们？”

石大鹏这才缓过神来，忙道，“我之前在赌坊有听说过，我虽没见过地鼠门的人，但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知道。”

谢玄见他眼神纯正，不像说谎，“刘牢之，你带他换过衣服，我们这就去赌坊，此事要保密。”

“是”，两人退下。

过了一会，三人骑马朝着石大鹏所说的赌场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