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杀了二狗子

六子讲到一半突然不讲了，慢悠悠地点了一袋烟。把兄弟们的不断催促下，才继续往下讲述那个离奇的故事。“

“大户人家一看这儿媳妇刚过门就死了，丧气的不得了，该着自己的儿子没福气。没办法，赶紧埋了吧！就这么着，喜事变成了丧事。”

大家听了便纷纷感慨起来，有的说：“有钱的人家日子也不好过。”还有的说：“那女的也没福气，年轻轻就死了，可惜！”

杨大锤琢磨了一下，觉得故事应该不能就这么完了，就问：“班长，还有吗？”

“有啊！”六子说着，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山上的风明显比平地大的多，顺着脖子直往衣服里灌。本来大家走得一身是汗，衣服被冷风一吹，贴在身上冰凉冰凉的。

六子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弯弯曲曲如一条蜿蜒的长蛇。远处的村庄冒着袅袅的炊烟，一块一块的麦田整齐地排列着，连成一片。

多美的景色，六子的心在短短的一瞬间竟有些醉了。在这恍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如果买下一座宅子，在院子里和门前种上桃树杏树李子什么的。春天来的时候，满目的鲜艳，满院的清香。再置几亩地，种上麦子，秋收的时候一地的金黄。等到下雪了，沏一壶茶，坐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看那雪花铺天盖地的雪花飘落在院子里。

想想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

“班长，你还讲不讲啊？”一个兄弟又喊了起来，把六子从臆想中拉了回来。

“啊，讲！讲！”六子理了理思绪，走到队伍当中，“刚才讲到哪儿了？”

“新媳妇死了，埋了！班长，你想啥呐？”一个兄弟说。

“啊，对！”六子恍然大悟，“这新媳妇埋了，本来呢也就没什么事了，可偏偏让一个人惦记上了。”

“什么人？”杨大锤着急的问。

“隔壁村的一个穷小子，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一听说大户人家的新媳妇埋了，心里面就开始琢磨，这大户人家的坟里头肯定有值钱的宝贝，当天晚上就带着家伙什到了坟地。”

“原来是个盗墓的！”大家都明白过来。

六子又接着说：“这天晩上，月亮特别的圆，坟地里静悄悄的。这个穷小子扑到了新坟，借着月光就把坟挖开了。撬开棺材一看⋯⋯”

说到这里，六子故意停顿了一下。

“看到啥了？”有的兄弟开始紧张起来。

六子“嘿嘿”一乐，说道：“棺材里啥都没有！”

“嗨！我当里面有啥呢？”大家一阵唏嘘。

“别急，故事还没完呢！”六子接着说，“穷小子看了看没啥宝贝，大伙儿想啊！有钱人都抠门，一个刚过门的媳妇，当然不舍得陪奔值钱东西了！咋办呢？穷小子一瞅，也就这新媳妇身上的衣服还值几个钱。”

“于是这穷小子就拿了根绳子，套住新媳妇脖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新媳妇的脖子咣咣咣就是三拳，又在后背上咣咣咣咣捣了四拳。”

这下大家都听不明白了，纷纷问道：“为啥要捣好几拳？”

“嘿嘿！不懂了吧？这人死了魂还在，叫三魂七魄。在尸体身上打几拳，那是有讲究的，叫前三后四。为啥这样做呢？就是为了把死人的魂魄震开，不缠着自己。”

说到这儿，六子心里怦然一动，想起了那条“只盗金银不盗衣”的祖训。

他实在悟不出其中的道理，可能是为了不惊动亡灵，也可能是老祖宗对那些破衣烂帽看不上眼，反正六子自己从来没扒过死人的衣服。因为在同行中，六子这一枝有独特的盗墓手段，而且主要针对的是古墓，所以盗得的东西更值钱。相比之下，那些死人身上的衣服简直不值一提。

六子并不相信这世上人死了还有魂魄。如果真有的话，那些被自己惊动过的亡灵，还不知道纠缠多少回了。讲到新媳妇儿，六子不由的又想起盗七星剑时，看到的棺材里的那个女人。几百年了，还跟活着的一般，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班长，你说的跟真的似的，莫非你盗过墓？”

杨大锤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六子恼羞成怒，一脚就踢在杨大锤屁股上。

“你看你，急啥眼呢？俺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杨大锤揉了揉屁股，这一脚用的力极大，踢得他生疼。

“后来呢？”又有兄弟问。

“后来，大伙猜怎么着？穷小子这几拳下去，那个新媳妇又活过来啦！”

“啊？有这样的事？人死了还能活过来，见鬼了吧？”兄弟们纷纷表示不相信。

“你懂个球！”六子一脸的不屑，“其实这个新媳妇儿压根就没死，只是鸡蛋卡在喉咙里背过气去了。穷小子这几拳一打，把鸡蛋震下去了，新媳妇儿又能喘气了，所以就活过来啦！”

“班长吹吧你！”大家还是不信有这样的事。

一个兄弟若有所思的说：“真有这样的事！俺村里有个老头，有一年死了，家里人就忙着给他出殡。人都装棺材好几天了，临下葬的时候，就听到棺材里有动静。大家把棺材盖撬开一看，那老头又活了！当时把出殡的人吓得不轻，以为诈尸了呐！”

“真有这样的事？”大家还是半信半疑。

杨大锤又问：“班长，后来呢？”

“这个穷小子吓坏了，也以为是诈尸呢！刚要跑，那新媳妇说话了：大哥别跑，俺没死救救俺。穷小子一看，这媳妇长得挺俊，自己正好也没媳妇，就把她领回家了。再后来⋯⋯”

六子还想继续说下去，就得远处传来“呯”的一声响。

是枪声！大家迅速摘下肩上的步枪，隐蔽在树后，循着声音寻找。

只见山脚下，一个姑娘顺着麦田拼命的奔跑，后面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端着枪，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追赶。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听不清两个士兵在喊什么，都把目光投向了六子。

“班长，怎么办？”

六子也暗自纳闷这两个士兵是什么人，他示意兄弟们沉住气。

两个士兵很快就追上了那个女子，一阵拳打脚踢，硬拖着她往回走。

六子又往远处看去，这才发现离麦田不远的路上，停着一辆大卡车，车头上赫然插着一面膏药旗。

“是鬼子！”大家也都发现了那辆卡车。

车边站着三个日本士兵，正指手划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班长，救不救？”杨大锤问道。

六子一瞪眼：“废话！兄弟们，冲下去宰了那些小鬼子和二狗子！”

大家早就憋了一股子劲，把干粮袋往地上一扔，端起步就向山下的麦田冲了过去。

三个日兵和两个伪军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姑娘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半山腰上有一伙人向自己跑来。

眼看那个姑娘被拖到卡车旁，领头的日兵军曹却异常恼火，劈脸给了两个伪军一人一巴掌，嘴里骂道：“八嘎！”

两个伪军本来想抓住这个姑娘讨好皇军，没成想却挨了巴掌，一时猜不透军曹的想法，便僵在那里。

这几个日兵是架线员，专门负责勘察地形架设电话线。同所有的日本士兵一样，怀着对天皇的无限忠诚和大东亚共荣圈的梦想，踌躇满志的踏上中国的土地。

因为这次任务的路途较远，河野哲夫特意调拨了一辆卡车供他们使用，并从皇协军中找了两个熟悉地形的土匪负责带路。

中途休息时，两个土匪出身的皇协军发现了在山脚下一个拣柴禾的姑娘。两人一商议，决定把姑娘抓来献给日本人，就出现了六子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但是日兵军曹并不领情。在他看来，完成上级下达的命令才是最紧要的任务。而且附近村庄较多，一旦被老百姓发现后果很严重。他非常不理解，以大日本皇军的战斗力足可横扫整个东亚，乃至整个世界，为何还要收编这些土匪出身的中国杂牌军？

军曹看了看吓作一团的小姑娘，又狠狠瞪了一眼，吼道：“开路！”

两个伪军挨了巴掌，却不敢吭声。看到军曹进了驾驶室，又回头看看小姑娘清秀的脸庞，心里直叫“可惜”。

一个伪军小声嘀咕道：“这小鬼子真他娘的怪！在城里硬逼着咱们找花姑娘，现在找到了又反过头来扇咱们嘴巴！”

另一个伪军生怕被军曹听到，忙制止他：“小声点，别让⋯⋯”

话还没说完，“嗖嗖”几发子弹从背后飞过来，打在卡车的厢板上。

一个伪军吓得“妈呀”一声趴在地上。

另一个伪军反应迟钝了些，刚转过身，一发子弹击中他的胸口，身边晃了几下倒在卡车旁。

日兵军曹没想到在这远离县城的偏远地区会有人伏击，迅速掏出手枪从窗口向外还击，并对驾驶员大声命令道：“开车！快开车！”

卡车发动的同时，另一个日兵麻利的从后面爬上车，摘下三八步枪冲着六子他们射击。

趴在地上的伪军一看卡车开走，急得大叫道：“太君，等等我⋯⋯”

卡车上的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呼救声，加着油门驶出老远。

伪军骂了句：“小鬼子，操你姥姥！”

一回头，就看见六子他们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一边冲一边朝卡车开枪。

伪军见势不妙，看到路旁有一条浅沟，身体一骨碌钻了进去。

大家冲到路上，顾不得正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朝着卡车追了过去。

卡车上的鬼子不断的射击，子弹“嗖嗖”的打了过来，钻进土里。

脚板终究跑不过汽车轮子。追出几十米后，大家实在跑不动了，一个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卡车却越来越远。

“别追了！”六子没奈何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发三八式步枪子弹贴着六子的屁股飞了过去，击中了身后的杨大锤。

杨大锤“哎哟”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大锤！”六子急忙扑过去，扶起杨大锤。

杨大锤左腿上已经殷红一片，六子一把撕开他的裤子，只见鲜血从伤口处不停的往外流。

“谁有绷带，过来包扎一下。”六子大喊道。

大家也都围拢过来，一个兄弟取出绷带，用力把杨大锤的伤口包裹起来。说是绷带，其实就是郑元民发动乡亲们捐赠的白布。赵明训曾命令拿出部分白布剪成细长的布条，以备急用。为此，支队还专门给兄弟们进行过简单的战地医护培训。

因为赵明训非常清楚，战场上每一次及时的救护都可能挽留一个生命，每想到今天在圣水埠的山脚下，杨大锤成了太平支队成立以来第一个被救护的兄弟。

绷带迟滞了鲜血的流淌，杨大锤却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他一手紧紧抱住六子的胳膊，吃力地问：“班长，俺会不会死？”

附近没有药铺诊所， 六子心里也是担心的不行，但是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安慰杨大锤：“放心兄弟，死不了！子弹没打到要害，再说了，俺的故事你还没听完，咋能死呢？”

说着，给了杨大锤一个轻松的微笑。

“班长，逮到一个二狗子！”这时候，两个兄弟从浅沟里拎着那个想跑却没跑成的伪军走了过来，扔到六子跟前。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伪军早已吓得筛作一团，一个劲的冲六子磕头求饶。

六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慢慢站起身，问道：“听你说话也是青州人吧？”

“是！是！俺是城东的。”伪军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以为六子要放过自己。

六子一指那个小姑娘，厉声喝问：“既然也是青州人，你他娘的为啥还要把这小姑娘献给小鬼子？”

“这、这⋯⋯”伪军哆哆嗦嗦地看着小姑娘，说不出话来。

“杀了这个二狗子！”

“杀了他！”

“给大锤兄弟报仇！”

“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大家把伪军围在中间，愤怒地高喊起来。

六子从腰间慢慢抽出砍刀，高高的举了起来。伪军刚喊了个“饶”字，砍刀已经凌空劈下，将他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