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厨师也疯狂
陈末望着陌生环境的呆滞双眼，也是觉得这个阳光，这个清晨有些刺疼感。这一张第一次睡的小床，就像一霉菌的培养皿。他依然还是习惯身和着一身花色衬衫睡觉，飘逸的长发，配上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咋一看，让人只想叫他美女。他甩了甩头，眼神不小心定格在了被子上的一块小小的印渍，一定是昨晚上不知道做了啥美梦了，哈喇子直流，直接抹掉它，准备顺带着掀开被子，一转身~
“咔咔”“咔咔”
“嗯？”
…
“噗~”
“啊！”
四块大木板拼成的床，现在只剩下两块，还在那不断地颤抖着。
…
“墨子，墨子。”门前狂奔过来一肥头大耳的哥们，双手不停地挥舞着，有点弥勒佛追公交车的味道，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那张还待再次呼喊的大嘴开启了暂停状态，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呃，兄弟，你这是练啥功来着？…吱吱…墨家绝学呐？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呼，想学吗？必先自宫。”末子愤愤地白了一眼门口那货，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脚把被子甩飞，“啥地方啊，这床板还特意装了陷阱咋地，跟你出来找事做，做厨师就算了，还是个小店，是个小店就算了，还是黑店，本人一文不名，只有这脸蛋帅得有点过，那也犯不着以这样的方式嫉妒我吧？啊？猪哥。”
那胖子先是一愣，随即惨着脸作揖：“末子少侠啊，饶命饶命呐，呃，看见没，刚到我这来体重就直接飙升，学厨师嘛，别的没有，吃的倒是不会嫌少，你这就是成为一名光荣的厨师的先兆，嘿，得，这床兄弟好久没睡了，可能过了保质期了，见谅啊，等下再给你找块结实点的木板，你昨天才过来，凑合着睡，过几天给你挪窝。”
末子抓了爪鸟窝似的头发，又好像想到了点啥，在裤袋里窸窸窣窣地搅了一阵.然后傻帽似的呆望着地上那团乱糟糟的被子，眨巴着朦胧的双眼，极不情愿地挪了几步，把手伸进被子，又窸窸窣窣地翻了一阵，然后咧着嘴做了一个非常2B的笑脸，惬意地躺在了“床”上，也就是那两块木板上。
“喂，末子，”见证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猪哥，做出一副好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表情，一脸的惊叹，“吱吱...陈末代言版犀利哥即将诞生。”
“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啥样。”翻了一个身，陈末极度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晃了晃手中的一包精白沙：“呼，终于淘着这宝贝了。”
“烟痨，抽死你。”
“嘿哟，借你吉言，喏，要不要？”
“别，你别把我带坏了。”
陈末白了这货一眼：“迟早有一天你会让我明白狗改不了吃屎这个道理，你现在可是我的领导诶，我得好好巴结你才是，哪有我带你的份。”
胖子全每无奈地拍了拍陈末肩膀：“你这人诶。”
“猪哥，开工了！”突然从外头传来一声巨吼，打乱了这两个还在细细碎碎的人。
全每不耐烦地朝外头回应了一句。声音确实压过了那人，觉得好有成就感的样地望了陈末一眼。
陈末点了点烟头，点掉了最后一截烟灰，然后习惯性地一弹，烟头在空中滑翔了一个华丽的抛物线...
“嗷～”全每捂着脸栽倒在那一团被子里头：“不带这样的吧，报复也不能拿脸出气啊。”
“呃，Very不好意思，你慢慢疗伤。”
‘喂，喂，没良心的东西，等等我啊...‘
依靠阳光安稳阴暗的小房子，在这两个生灵离去之后，依然归于沉默。和那看着要发霉的小房子截然不同，外头的新鲜世界，阳光不再是奢侈品，不再是经过一层窗户过滤过后的白炽灯光，这让人有一种重生的欲望，充足的氧气分子源源不断地滋润着萎靡的大脑，人们就像春日里的小嫩芽，接受了一场甘霖。跨出那片阴域，就是玩过了一场穿越。这些老古董似的小天地，存在于现代化的大城市，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些连一个像样的大门都没有的小矮房，独自缩在阴暗的角落，能真正像它们自己本身的设计一样，对这些钢铁怪物敞开心扉吗？
独自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暖，陈末没有理会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全每，脑海中闪过一串又一串记忆，突然间变得有些犹豫，他还是立在门槛以内，始终没有跨出这一步，也许，人和这些物差不多，其实，人不就是物么。
看着门外七零八落堆放着的那些杂物，陈末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就是从这些一堆一堆的破旧物事中爬出来的，闯出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虽然说在外人眼中那是毫不起眼的小事业。但自己现在这个样，是不是有点对不住他的期望呢，经历了两次高考，都是一样的结果，在读书方面已了无信心。现在到了都炎这个大城市，他越发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一部分。
回忆起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光，恍若隔世。也许，在其它同学的眼中眼中，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老鼠屎，用别人的话说，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整天在学校惹是生非，许多人都觉得他性格怪异，脾气火爆，可是谁又知道他过去发生过什么，又有谁想知道。他喜欢抽烟，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种慢性自杀，而且他是有时间就一根一根地连续不断，这是习惯。人自己拥有的东西是不轻易放弃的，会把它紧紧地握在手中，可是陈末觉得手中能拿的东西，就只是最懂他的烟雾，他仅仅只是想手中握着些东西，让自己觉得什么都没有失去。在人们讨厌的目光之中，其实他一直在忍受。
现实是一个杀手，杀掉了许多幻想。
陈末沉默地思索着，突然感觉到肩上有一丝浑厚的温暖笼罩，全每轻轻地拍打着他，与回头的陈末相视一笑：“走吧，别想那么多。”
看着这个自己舅舅辈的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好兄弟，陈末不禁一阵发酸，拍拍肩上的大手，他跨过那道门槛，朝前走去...
大街上，吵吵嚷嚷的，沾染着许多生气的人群让陈末的心情突然开朗，有一群的人在往生活的路上走，虽然陌生，但自己也不孤单。
看着旁边这哥们走路都吃力的样子，又忍不住摆出他那套平常习惯的腔调。
“嘿，我说猪哥，你们这地方不是和尚庙吧？一听这厨师的职业，就是个肥头大耳的形象，有哪位花花姑娘会往这钻。”
全每知道这货一开口准没好话，不想多理，可这又有点忍不住，天生的话唠就这样，就随意说了句：“呃，不跟你碎这么多，去了你自然不就知道了。”
“哟，还瞒着，一定有隐情吧，看上哪位了？怕我抢走？还是，你根本就不敢下手？”
全每一下顿住脚步，怕是戳中痛点了，一副怒相地冲陈末说：“你小子哪有那么多屁要放？演京剧啊？一段一段的。”
“不说算了，老子到时候进去看到一个吃一个。”
“懒得鸟你。”
两人一路这样碎过去，逗得全每怪郁闷的。就在陈末正准备用下一个噱头逗全每时，这货突然顿了一下，眺望着远方。陈末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哪知道他突然拖着陈末就跑。
“我操，你家里起火了啊，拖这么急干啥。”
“前面指不定出啥事了，看看去。”
“呃，有毛病，人家出事关你屁事啊。”
陈末可毫不在意这些什么狗屁事，只是看着前面围着许多人的餐馆前挂着那一块招牌，身为近视眼的他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架眼睛的地方：“呃，啥？九纹龙餐吧？啊哈哈，他妈谁起的名，太土冒了吧。”
全每白了他一眼，非常冷静地说了一句让陈末吐血的话：“孩子，这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
“呃，”
正郁闷着，突然听到那团人中间爆发了一句：“他妈的，老子在你餐馆吃饭吃出苍蝇了，就算了是吧？赔款！”
这一下就炸开了锅，后面这一群人扯开尖哑的喉嗓大声嚷嚷：“赔钱！赔钱！”“没钱赔砸店！”“砸店！”
被人群围着的一个光头，是这店的老板，叫王富，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还带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油脸。
这下猪哥傻眼了，拖着陈末就往里头跑，陈末一脸郁闷，第一天就摊上这么个事。
这王富一看全每过来，便立刻凶恶起来，逮到他就骂：“你个化生子，没看到出事了吗？还乱往外跑干什么！我的主厨大哥呃，你面子太大了吧，还要我去请你吗？平时就知道吃，这事要是没解决，你这个月工资就没了！懂吗？”
“我操，什么东西！”陈末将欲发作，被全每一把逮住：“你哥还要这份工作养出老婆本，别捣乱。”
陈末甩了甩被他抓住的手，无比鄙视：“你也就这出息。”
全每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陈末望着这一位以前在学校呼风唤雨的哥们，莫名地感觉有一些失落，其实什么人都是会变的。
全每收起微微抽搐着的脸庞，极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迎了过去，陈末冷冷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迈出，渐渐地，在心里，那一股愤怒也迈了出来。
当全每正欲张口讨好的时候，陈末一下子冲了过去，把全每撂在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让全每在地上翻了一个滚，他冷漠地看着那个带头闹事的红毛，一顿一顿地说：“吃苍蝇了？是吗？”
那红毛一看这场景，有些纳闷，不过带着这一丝情绪的眼色马上因为前面站着的干瘦少年而一闪而过，正欲张口开噱，那一丝猥琐的眼神却被一记重重巴掌打断。
这一下，全场都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