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灌顶
老道一听,眼珠转了转,一副谄媚讨好的道:“吃的倒是有些,不过……这呢是我半个月的口粮,你可……”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取下一个脏兮兮的布包,然后继续道:“你可别全吃光了哇,再说你也不能吃太多。”说着,慢吞吞的从那里面挑出一个馒头,一小条发黑的腊肉,一些咸菜、萝卜干。
“有吃的就好,不够再抢。”纪云心里想道,也没力气跟他废话。直接夺过来就往嘴里送。
饭饱茶足后,纪云打了个重重的饱嗝,揉揉了充实的肚皮。
“要是有碗热乎乎的兔肉汤,那就更加美了”纪云非常遗憾的叹息道。
“哼!你这纯属不知足。”老道恨恨的道,对于这个吃了他大半口粮的家伙,他很肉痛。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人类能进步,就是在不断不知足的情况下才有进步的动力,如果人人像你都躲起来修道,饿了吃松果,渴了喝山泉,谁还从事生产?”纪云大言不惭的道。
“嘿嘿!大道至简,道法自然……这个你是不懂的了”老道嘿嘿笑道也不和纪云争论。
纪云凝视着眼前忽然装作深沉的老道,问道:“你,你的道号叫什么?”
“呃……别人都叫我三疯,叫着叫着叫的顺嘴了,贫道的道号倒是被遗忘了。”老道有些脸红的道,不过他那满是污泥的脸上也看不出脸色红不红。
“三疯,三疯,” 纪云念了两遍,接着不屑的道:“你的道号也不怎么拉风嘛……”
“拉风?什么意思?”三疯很疑惑的问道
“哦,拉风就是很唬人的意思”纪云顺嘴解释了一下,继续道:“人家都是什么玉虚真人,太乙真人”说着眼珠滴溜溜的瞧了三疯两眼,好像忽然明白老道为什么混的这么惨了,脏兮兮的道袍,瘦削的身板。要是把头发打乱,道袍去掉,活脱脱就是个要饭的老叫花子。
瞧得三疯老道都有些拘谨起来。纪云继续道:“你看,那些名字一旦跟‘真人’儿子沾上边的都混的风生水起,而反观你自己……”
纪云指了指一身邋遢的三疯道人。三疯老道也顺着纪云指着自身上的各处瞧了瞧,好像确实如眼前这年轻人所说的,是浑身邋遢不堪。不过那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洗澡的缘故,跟那两字‘真人’能扯上什么边?老道白眼翻了翻。
纪云继续忽悠道:“那么你也应该在你的道号后面加两字:真人。嗯,对,以后你就叫三疯真人,呃……三疯真人,嗯,这名字……诶?这名字咋就这么熟悉?”忽然顿了顿,脑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大声喊道:“张三疯?张三丰?你是张三丰?”
“是啊,别人都这么叫我的,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张?”那老道纳闷的道。
“你是张君宝?”纪云瞪大眼睛再次追问道。
张三疯头颅微低垂,跟戴着老花镜却用没被花镜挡住的上半部分眼余光的老人一样怔怔的瞧着纪云,半响才悠悠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嘿嘿。”
“你!”纪云差点吐血,刚才在云端上飘,一下子从云端上直接摔到了地板上,是水泥地板,够硬实,也够疼的。
“你个老疯子,取了个名人的名字来骗人。还三疯,四疯差不多,最好是全疯”纪云愤愤嘟囔道。
张三疯也不去管他在嘟囔什么不好听的话,喜滋滋的正在头发里抓虱子,抓到一只就直接用那满是污泥又黑又长的大拇指指甲‘咯吱’一声,把那虱子给切成两半。看的纪云直呲牙咧嘴,一脸的恶心状。张三疯好像故意要恶心他,嘿嘿一笑,继续抓了起来,等抓到了七八只样子。
张三疯把那些虱子的尸体全部放在了左手的指甲盖上排排队,右手探手入怀,一上一下的揉撮起来。还带着一脸的舒爽样子,眯着眼睛在那里享受。纪云看的白眼直翻,要是自己能行动自由估计得直接奔到茅屋外,不再去看这样让他三天都吃不下饭的举动。
哪知,张三疯揉了一会儿,舒爽的睁开了双眼,右手从怀里伸了出来。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个小指肚子大小的黑泥丸,接着捏着那颗泥丸往那些虱子尸体上沾,还怕没沾均匀,用指甲直接去涂抹。似乎那泥丸有些发硬,里头的水份不够湿润。
张三疯往手心吐了口吐沫,然后把那泥丸放了上去,接着两手跟撮汤圆一样来回撮了起来。
纪云的喉咙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真的快要把刚才吃的东西给吐出来了。狠命的忍住道:“你,你出去玩泥巴去吧,我,唔……”一句话没说完,尽力把咽喉的那股气给硬生生的压回去。跟这样的疯子真没法子计较太多。
张三疯站起身来,嘻嘻一笑,忽然右手食指一伸,点了纪云胸口的穴道。纪云被这一点,‘啊’的一声,嘴巴张的老大不能闭合,全身也是发麻不能动弹。张三疯把那泥巴丸一弹,又快又准的弹进了纪云的喉咙。
纪云全身都动弹不得,只身下双眼能够转动。眼看那颗恶心的泥巴丸直接进了自己的喉咙,他努力的想把它给呕出来,哪知食道的肌肉也不受自己控制,只能感觉到那颗恶心的泥巴丸很顺溜的滑进了食道,接着滑到了胃里边。
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急到眼泪都出来了。苍天啊,大地啊。我是得罪谁了,派了这老疯子来折磨我。命运总是跟我开玩笑,第一次也就算了,再次投胎来到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世界,这也忍了。可这吃身上污泥,还吃虱子,别说吃,想想就会吐。这算是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命运戏耍我么?纪云想到这里,忽然肚子里一阵发烫。
这股热流好像是热水袋捂在了他的丹田处,然后从丹田处往四肢百骸流走,全身筋脉说不出的舒畅。不一会儿,全身就运行自如,毫无挂碍。连那根上腿也立马恢复受伤前的状态。
“难道这人是假疯?”纪云心里琢磨着,“看来果真是假疯,游戏风尘在疯癫之间就把好事给做了。”
“嗯,百分百是个高人,求他教我些什么好呢?”
纪云好像一下子掉到了阿里巴巴的那扇门洞里头,太多太多的宝物把他的双眼炫的睁不开双眼,都不知道拿什么宝贝带走才好。一会儿想到了学习武功,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觉得学那玩意儿,难免打打杀杀的,万一自己被杀了那就不美了。那么就学修道?那滋味可不好受啊。难道学医术?
嗯,现代的医生果真是很吃香的,而这个时代的人,应该也是如此的吧,毕竟身子是自己的,医生肯定也照样吃香。可是学医起码好好几年,什么背汤头歌就要背多长时间了。不行,不行。没那耐心也没那时间。
对了。学个点金术。没钱的时候往石头一点,立马就有钱了。哈哈,哈哈,这法子好,这法子好。
“啪”的一声,后脑勺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想多了吧?”张三疯给了他一巴掌,白了他一眼道。
纪云哭丧着脸,想到不管学什么都是那么麻烦的事。终于在内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学点金术。他斜睨着眼睛贼溜溜的瞧着张三疯。
“我什么都不会,就算会,也不会教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你救我干什么?”
“嘿,我救你,你就赖上我了?”
“当然了,我乐意自生自灭,你管得着嘛,你救了我,你就得负责。”
……
“别走。”纪云见张三疯不和自己争辩,转身就往屋外走去,他跳了起来张开双手去拦在门上,不让张三疯出去。
“无赖”张三疯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床沿上。
“嘿嘿。遇高人不能失之交臂,失之则有罪。”纪云很无赖的嘿嘿笑道。
张三疯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想干什么?”
纪云双眼放光极其郑重的正色道:“我,我要发财,我要当大官,我要……”
张三疯打断了他的话道:“哼!是不是还要娶很多的老婆?”
纪云讪讪的笑了笑,表示默认。
“哼!粗俗。”张三疯哼了一声,骂了一句。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最后一句话:“不过,我喜欢。”纪云听后一怔,然后两人相对大笑起来。
“是,师父”纪云很乖巧的顺杆就爬。
“不,我可以教你些东西,可我不是你师父。”张三疯不容分说的道。
“是,师……”纪云答道,一时脱口要再喊师父,结果把后面那‘父’给咽了回去。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张三疯一本正经的晃着脑袋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纪云也跟着念了起来,念着念着:“啥?九阴真经??”纪云眼睛瞪的大大。
“啪”纪云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接着张三疯哈哈大笑道:“我和你闹着玩的。”
……
一个月后,纪云要被张三疯撵下山了,问题说是在于纪云睡觉时老磨牙,磨牙不要紧,还老爱放屁。这屁据说会熏坏了张三疯好不容易修炼的精气神。因此张三疯无论如何不与纪云再呆在一起了。纪云知道,这个半仙之人只是借故发挥而已,他喜欢疯疯癫癫的让人错看他真正的面目,心里不由想到了北宋时期的济颠和尚。都是游戏人间的有道高人。
可哪里知道,纪云好像什么都没学到,在纪云最后的央求下张老道答应给他来个灌顶,虽然不会立刻成为武林绝顶高手,但要对付几个拦路的蟊贼,那应该是没问题的。最后张老道为了让他立刻滚蛋,就答应给他来个灌顶。
纪云刚被灌顶,人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到那张三疯了。
一个月的道藏经典学习,拗口的很。不过张三疯一直强调让他一定要记住,还夹杂了些修炼强身健体的要诀。点石成金的法子没学会,灌顶,也只灌了个二流子水平。
纪云还有些不满意的往苏州城赶去。他有拜托老道给张家捎个信,免得那个张老汉和珠儿记挂。
苏州古城境内河港交错,湖荡密布,最著名的湖泊有位于西隅的太湖和漕湖;东有淀山湖、澄湖;北有昆承湖;中有阳澄湖、金鸡湖、独墅湖;长江及京杭运河贯穿市区之北。太湖水量北泄入江和东进淀泖后,经黄浦江入江;运河水量由西入望亭,南出盛泽;原出海的“三江”,今由黄浦江东泄入江,由此形成苏州城的三大水系。
由于苏州城内河道纵横,又称为水都、水城、水乡,十三世纪的《马可•波罗游记》将苏州赞誉为东方威尼斯。被法国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称赞为“鬼斧神工”。
更有有“水乡泽国”、“天下粮仓”、“鱼米之乡”之称。
大明朝自朱元璋开国定都南京至今百余年来的发展,偶有倭寇祸乱,其余的基本没什么大的战乱,按照现代词语来讲有可能是当时世界上GDP最高的省份城市。
“苏州。我来啦。”
纪云提着那把倭刀,非常期待的往苏州城走去。爬了一座山又淌了一条河,前面又来一个小山坡。他为什么非常期待上苏州去呢?原因起码有二。第一:起码不用再当那上门女婿,天天打猪草。第二:在那闭塞的笑山村,他的一番‘本事’无用武之地。只能遭更多的白眼和耻笑。至于他自认的‘本事’是什么本事,目前好像还没发挥出来,但起码是五六百年后的现代人,一些见识和见闻,用在对的地方合适的地方,那估计也是和点金术一样的能化石头为金子。
繁华街道,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红男绿女,大媳妇小姑娘,大公子小家丁。
然而街道上忽然来了一个衣衫破烂的,提着倭刀的年轻人。着装束也太震撼了些。要是他的头发再弄个不一样的发型,估计会在街上被直接揍死。
可惜那三疯老道没交代清楚,他这样的装束只适合在山上呆着。这样的‘拉风装束’确实够拉风,整个拥挤的街道都为他让路,吸引了无数的回头率。有些臭,又有些脏。要不是见他两只眼睛发出了正常的光芒,又肯定会被认为是疯子。
现在是午饭时间,肚子有些饿,可惜身上没半个铜板。酒楼里飘来的饭菜香,惹得肚子里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该怎么办呢?”纪云掏了掏空空的口袋。
“当街卖艺?胸口碎大石?也没青石条啊,也没帮手啊?打套拳?不会!耍耍刀枪?没学!这……难道伟大的理想就这样让我饿死在街头?”
前面一个布幡招展,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当’字。身无外物,拿什么去典当?学程咬金?把那身臭烘烘的囚衣拿去典当?人家那是地头蛇,我这初来乍道的……这招明显行不通。有什么好典当的呢?
眼珠一转,除了这把倭刀,也确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他来到了当铺门口,门楣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李记当铺”
当纪云走进了当铺,高高的柜台上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瞥了他一眼缓缓的道:“要当什么?”
“倭刀一口”纪云不咸不淡的道。
“倭刀?”老学究一副惊奇的样子。倭刀沿袭唐朝时期的锻造方法,目前大明朝却很少有这样高超的锻造技术,当然铁矿石不足也是另外一个原因。沿海地区也有人在走私这样的倭刀,那还是属于稀奇玩意儿。
老学究从纪云手中接过了倭刀,一抽出来,顿感寒气逼人,他上下瞧了瞧,回刀入鞘,道:“二两银子。”
“二两,少了点三两怎么样?”纪云讨价还价道。
“至多再加半两,二两半。”老学究把刀推到柜台边缘,一副爱当不当的样子。
“你麻麻的,也太少了吧”纪云嘀咕道,但见这老混蛋这个死样子,也就只能先换点钱解决温饱问题再说。
“好吧,当!”
“破刀一口,二两半银子。”老学究喊道,接着埋头写单据去了。
有了这二两半银子,纪云吃了一顿饱饭——便宜的,还买了套二手衣服,顺便洗了个澡,结果口袋里所剩的就不多了。
“这样不行啊,得找个饭碗,不然真的会当乞丐。”纪云郁闷的想到。四处闲逛也不是办法,他已经溜了好几条街了,除了几个扛包的苦力看不上他的身板,其余的就没有什么工作岗位在等他。
纪云逛着逛着,转过了一个静谧的街道,前面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而且人潮汹涌的不知道在干嘛,起码有百来个人头攒动。
他拉了他前面的一个青衣书生打扮的人问道:“这位兄弟,你们这是在干嘛?”
“兄弟?”青衣书生上下打量了纪云,对于这个称呼有些奇怪。
“哦,是兄台,仁兄。”纪云意识到这个口误,立马改口道。
“啊,你不知道?这是李府在招聘帐房先生。你既然不知道,那你来干什么?”青衣很诧异的瞧着他道。
“哦,不是,那个……”纪云被瞧的有些发窘,连忙岔开话题道:“薪水很高吗?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哦,薪俸高吗?”纪云再次见到那不知所云的眼神,连忙补充道。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府是苏州首富,帐房先生最低的是每个月五两银子,最高的连年底分红,有的拿到两百多两呢。”青衣书生与有荣焉的道,好像在李府能当帐房先生是帐房界最光荣的事。
“哦,原来如此。”纪云点了点头,他对于这银两的概念还不是很熟悉,只不过他刚才的花费来算,这大明朝的CPI也很高的嘛。可是他却不知道,在那个时代,四五两的银子就足够一家四五口人一个月的花销了。
“虽然薪水不是很高,起码比没饭吃来的好吧。”纪云如是想道。他都不知道这样的薪水是高的离谱了,也不知道要竞争上岗得有多大本事,他这牛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