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示好的表现

晏连浦无论出于真心还是为了演戏，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想继续，就在卓悠然的嘴刚碰未碰到茶盏之时，晏连浦对身边的远山说道，“王爷的茶凉了，去换新的来！”

卓悠然看着自己手里还在缓缓升腾水气的茶水，无语的看了看晏连浦，笑着摇了摇头。人家送客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了，自己再赖在这里，只怕晏连浦会亲自出手把自己给“送”出去的。对于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气，卓悠然还是很了解的。

卓悠然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说道，“茶不用换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去了。”说着，他看了看晏连浦，“师兄，送送我呗。”

晏连浦被卓悠然点名，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站起身来，顾衍之和甄仪也站起身来，准备相送，不料，卓悠然却摆了摆手，“两位留步吧。我有几句话，想私下里跟师兄聊聊。”

甄仪看了看顾衍之，顾衍之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两人将卓悠然和晏连浦送至客厅门外，便转身回去了。

晏连浦挑眉看着卓悠然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俩还私下有话要说的？”

从“本侯”到“我”，晏连浦对自己称呼的改变，这已经是一种示好的表现了，卓悠然非常满意，能让师兄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了。

“边走边说呗。反正你也不怕多走几步路。”卓悠然说道。

晏连浦不置可否的抬腿就走。

卓悠然跟上前去，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晏连浦。

“最近心情不错吧？”

晏连浦斜眼看了看他，“这就是你想说的？”

“当然不止这些。”卓悠然敛色，扬手让下人们退后一些，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父皇最近的身体时好时坏……唉，我是真担心啊。”

晏连浦微微一顿，看了看卓悠然，没有作声。

“太子最近很忙，父皇最近求丹问药，很多的事情已经放给我们做了，太子一方面要为父皇分忧，一方面还要筹备大婚，我看着都觉得辛苦！”

“你想替他分忧？”晏连浦问道。

卓悠然微微一笑，“别人也许不清楚，你还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么？天家皇子，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个金雕玉刻的囚笼罢了。我是生在这里没有办法，如果可以离开，哪怕只当个庶人也心甘情愿！怕只怕……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晏连浦心中微动，“你想我帮你？”

卓悠然一笑，“帮我难道不是在帮你自己？”说着，他伸出手来，看似无意的把玩着自己的拇指，“如果改天的是他的话，那我们可能会活的生不如死！”

“你也未免太高估了些吧？”

卓悠然摇了摇头，“也许心机手段他的确不足为患，但别忘记了，人家有个好母家。那一系里，要银子有银子，要坏水有坏水。”

“为什么想起跟我说这些？”

卓悠然笑笑，“你骗骗别人还行。骗我，你骗不过的。这几天，别看你的脸依然冷冷的，可是你的眼里全是笑意，特别是今天早上，跟吃了腥的猫似的……”

晏连浦转头看他，卓悠然识趣的不再继续。

“说了这许久，其实归到最后就一句话，师兄，我们是一路的。你想的，我也想。”

晏连浦看了看卓悠然，轻轻一笑，“虽然是一样的风景，但我在水里，你还在岸上，如果没人推你，就好好的在岸上看看风景。”

“我……”

“记着我的话。好好的在岸上呆着。会有好风景看。”

卓悠然心里一动，仰头望天，许久才重又低下头来，低低的声音说道，“师兄。我欠你的，我会还。”

“你不欠我。”晏连浦淡淡的答道。

送走了卓悠然，晏连浦回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明显么？吃了腥？最多也就算是闻了闻腥味儿吧！唉，这有的看有的闻没得吃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晏连浦回到书房的时候，却没看到甄仪跟顾衍之。

他问下人道，“人呢？”

下人们略尴尬的答道，“顾将军说他们去厨房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厨房？”晏连浦皱眉。

要说顾衍之这个人，天下谁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好的气味？这么个人竟然会去厨房？晏连浦很是不解。

当晏连浦来到厨房所在的院子的时候，好不容易从顾衍之到来的欢喜中恢复过来的下人们，又陷入了一场狂喜。

天呐，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就算是小年的时候祭灶也从没见过自家侯爷亲临过厨房啊！

晏连浦显然没有精力去理会下人们的心情，一进院，他就看到了正拉着厨房大娘说话的甄仪和顾衍之。

厨房大娘如今已经有小四十岁了，自家的姑娘都快成人了，可是这并不妨碍大娘对美的向往和追求，她做梦都没想到过，风流满天下的顾将军会这么温和亲切的跟自己说话聊天。当然了，那位甄爵爷也好看，可是却远不及顾将军英气，更何况，自家侯爷并不待见他，所以，大娘很有骨气的把甄仪晾在了一边儿。

晏连浦挥手让下人们继续干活，自己则是站在门边儿！

其实比起顾衍之来，晏连浦对这种油烟的味道更是讨厌，长年的沙场之争，这里的气味总会让人有些不太好的联想。

晏连浦耳力好，不用走近也能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这会儿，厨房大娘正在满脸笑意的对着顾衍之侃侃而谈。

“顾将军想吃芽菜，奴婢给您做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还自己生芽菜呢？而且，这东西生起来很是麻烦，既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还不能见光，就算顺利，也得七天呢。”

“哦？竟然这么麻烦，看来，这小小的芽菜看着普通，却是很耗功夫的一道菜呢。我一直以为，那东西天生就长成那样，如今一听，你们还真是辛苦了。”顾衍之笑着说道。

“哎哟，”大娘被顾衍之的话感动的差点要落泪了，“哪里说什么辛苦，这不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么！将军现在要吃么？奴才这儿有刚发好的，这就去给您做去？您想怎么吃？凉拌？清炒还是……”

甄仪插话道，“有刚出芽的么？”

大娘还在等顾衍之的答案，听到甄仪的问话却不想理人，但见顾衍之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仿佛也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有些已经发了三两天的了！”

甄仪一笑，冲着顾衍之点了点头。

“今儿中午不吃了。一会儿我还有事要出去。晚上你给我拌个吧，少放点辣油。”

大娘笑的跟朵花似的，忙不迭的答应。

“另外，把那些发了三两天的给我拿些，我挺好奇的，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冒出头来的。”

大娘一听顾衍之想要，当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而且，芽菜这东西，主子们吃的并不多，倒是下人们的常菜，每天都会发一些，上头吃就紧着上头来，他们不吃，才轮到奴才们用。大娘让顾衍之略等，自己扭着已经有大号水缸那么粗的腰走进了厨房。

晏连浦不解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见晏连浦走了，总算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可是转念又是满头的问号！

今天侯爷究竟是来干嘛的？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厨房大娘已经从里间端出了个蓝边的大瓷盆子出来，上面还盖着棉布，顾衍之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被油烟味熏的有些受不了了，他看了看甄仪，问道，“够不够？”

甄仪估计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够了。”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顾衍之当然不会在厨房里再多呆片刻，在厨房大娘依依不舍的眼神之中，顾衍之端着大盆冲出了厨房。

直到走开了百十余步，顾衍之才觉得自己算是缓过来了。

“你要这东西究竟要干什么？”顾衍之问道。

甄仪嘴角一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你刻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顾衍之答道，“下午张扬那小子就能给我送过来了。”

“这么快？”甄仪惊讶道。

昨天晚上他让顾衍之找个石匠雕件东西，本以为怎么着也得准备个三四天，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哪里就有这么快。他送信来说是已经选好了石料了，拿过来看看。至于雕工么，你也不用找别人，他就好这一口，给他个三四天的时间，保准能雕出个让你满意的东西来。”

甄仪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书房，来到书房时，晏连浦正在喝茶。

晏连浦一见两人进来，抬头问道，“你们要这东西干什么？”

顾衍之将盆放桌上一放，甩了甩手，冲着甄仪一撇嘴，“问她。”

甄仪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茶中，喝了一口，才说道，“玩儿啊！”

晏连浦看了看甄仪手里的茶钟，“那是我的！”

“让远山再给你倒一杯呗。”

“我喝过的！”

甄仪脸一红，瞪了晏连浦一眼。

顾衍之摇头，“我说你们俩个能不能收敛点儿！还一大活人在这儿呢！”

甄仪听了顾衍之这话，冲着晏连浦一笑，“也是啊。顾将军也已经一把年纪了……”

“什么叫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我比他小好不好！”顾衍之怒道。

晏连浦会意了甄仪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是啊。也该许个人家了。”

“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俩继续，全当我不存在好了！”顾衍之翻着白眼，靠在椅背上开始装死。

下午，张扬带着两块石雕来到了侯府，甄仪拿着两件东西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那块体积不大，未经雕琢，而是石料本身带有龙形的一块。

她将另外一块还给张扬，笑着说道，“这块雕龙的话太浪费了，如果张将军有时间的话，拿它雕对麒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