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因猜忌兄弟反目

大战之后的狂欢进行了整整一夜，关东地区的士兵们在这狂欢中用美酒表达了对楚国士兵们的敬佩。楚国的士兵们无比骄傲，觉着在战场上自己是无敌的，在酒场上也不能认怂。

项羽独坐主座，看着军营之中热闹无比的场面，心中很是得意。只是他周边寂寥无比，竟是没人与他喝酒。这也不能怪项羽性子孤傲，实在是魏豹等人太过于敬畏项羽，导致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跟项羽一同喝酒。项羽能够感受到众人对他的敬畏，故而也不恼怒，只是矜持地享受着自己的勇气与实力带给自己的这一份殊荣。

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魏豹韩广等人都开心畅饮的时候，陈馀的心情却并不轻松。表面上他也同大家一起喝着，但他的心思却一直放在张耳那边。今天晚上的酒厂，陈馀和张耳并没有坐在一起。

章邯围困巨鹿两个月，陈馀一直按兵不动，他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他生怕张耳因此而疏远他。就此事的情况看，陈馀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从喝酒开始，张耳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因此，在欢庆胜利之余，陈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等着酒宴结束之后，魏豹早已经喝成了一滩烂泥，韩广也满脸红润，走路不稳了。倒是张耳和陈馀两个人还都清醒着。看着张耳起身向项羽辞别。陈馀赶忙也站起身来，告辞之后跟着张耳离开。

张耳这边刚刚回到邯郸，便突然听到有下人传唤道：“报，张大人，陈将军求见！”

听到陈馀来了，张耳冷冷一笑：“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陈馀面色踌躇地走了进来。张耳则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起身迎接，只是捧着茶杯喝茶，看都不堪陈馀一眼。陈馀知道，张耳是真的生气了。

“张兄，真是好久不见了。”陈馀不知道怎么开口，若是以前两个人见面何须这么些套路？但此时，陈馀却觉得自己跟张耳之间突然生分了起来，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张耳这才抬起头，盯着陈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不阴不阳地问道：“陈馀，我张耳一直把你当作是我的亲生兄弟，扪心自问也从来不曾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为何突然就不把我这当哥哥的当作哥哥来看了？”

“张兄，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亲生哥哥呀！”陈馀慌张地说道。

张耳冷笑道：“既然是你的亲哥哥，你会见死不救吗？章邯围兵巨鹿城，你就驻军巨鹿城北边，可结果呢？章邯围困巨鹿城三个多月，可你呢？竟然一兵一卒都不曾派遣！你这不是坐等着看我死吗？”

“张兄，你怎么能这么说？章邯有多厉害你我心里都清楚，燕国齐国派人来救，都被打得丢盔卸甲，我手里只有五万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章邯？那章邯对我早有提防，我若是贸然出兵，必然中了对方的埋伏，到时候救不出你，就是我也得死啊！”陈馀赶忙解释道。

“得了吧，你还知道你有五万人？那项将军两万人就敢来打巨鹿，最后不还是打赢了吗？你们五万人怎么就不行了？你就是不愿意救我！”张耳反驳道。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陈馀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大声喝到。

“算了。”张耳挥了挥手，没有在说什么，道：“这事儿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只告诉我，。张靥和陈泽两位将军现在在哪里就行了。”

说起这两个人，陈馀立马又低下了头，窃窃说道：“都死了。”

“死了？”张耳猛地站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这二人是他的心腹，否则也不会再重兵压境的时候单独派他们二人出城传递消息。此时听到这二人死了，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来了之后要求我出兵攻打章邯，可是我明知道打不过章邯，怎么能把战士们的性命当儿戏呢？但他们却听不进我的话，非要让我出兵，最后我只好带给他们五千人，让他们前往攻打章邯。最后这五千人全都被章邯消灭，张靥和陈泽也都战死了。”说起这些，陈馀表现得十分无奈。

可是张耳听完却勃然大怒：“放屁！他们两个人再如何不济，也是统领一方的大将军。怎么可能带着五千人去攻打章邯的十万部队？你言语闪烁，肯定有诈！你说，是不是你听不进他们的话，恼羞成怒之下就把他们两个人给杀了？”

张耳说话越发粗鲁，陈馀也受不了了，当下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兵符，猛地仍在了地上：“张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带兵一方，自然是信得过我陈馀。现在百般刁难，难不成是再信不过我了吗？我陈馀跟你相交多年，难道还比不过去去陈泽张靥吗？既然你信不过我，你收了兵符便是，我还不愿意帮你带兵呢？”

看到陈馀竟然丢出了兵符，显然是把统军之权放弃了，张耳也愣住了，当下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愕然良久坐了下来，对陈馀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丢了兵符是什么意思？只是你坚守不出，确实有失道理。”

陈馀方才闷闷喝酒，不知不觉便已经喝多了，只是心中忧虑，自己不曾察觉。此时与张耳交谈，更是郁气中结，酒气存而不化，自然不能下行。丢下兵符之后他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痛苦异常，当下道：“你且想想我陈馀究竟哪里做得不对，我如厕归来再与你好生理论。”

等着陈馀这边一走，张耳身边的谋士立马站了出来，对陈馀说道：“大人，既然陈馀将军交出了兵符，你怎么还不赶紧拿着呢？”说着这谋士赶忙上前从地上捡起兵符交给了张耳，说道：“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今日陈将军既然主动交出兵权，大人便应该伸手拿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日之后，即便是大人与陈将军不再理会以前的过节，二人也必然心生猜忌，既有猜忌，便不能主将相和，赵国便危险了！如今天下反秦尚未成功，赵国危亡仍在旦夕之间，章邯四十万主力部队仍旧虎视眈眈，兄弟之情与天下之义哪个更重要？”

张耳闻言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从那谋士手中拿下了兵符，佩在了自己的腰上，道：“你说的有道理，陈馀此人清高自傲，与之相谈可以，与之谋事不可。”

等着陈馀回来之后，看到张耳已经收起了兵符，当下便皱起了眉头。

张耳笑道：“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现在项羽已经破了王离的部队，接下来便是要和章邯作战了。反秦之大计究竟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最后的战斗了。你在河北苦守久矣，今日大胜，便先好好拍休息几日，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不迟。”

陈馀见张耳说了这么多，却不提自己推辞兵符将印的事情，当下便知道张耳的意思，他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冷眼看了张耳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陈馀走后，张耳和自己谋士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陈馀离开张耳的大帐，哪里有什么心思？趁着酒意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他前脚到了大帐，后脚张耳便派人来接收河北军。

看到来将握着自己的兵符将印，陈馀心中无比失望，又无比地愤怒，当下揶揄道：“张耳未免太小瞧我陈馀了吧？我既然交出了兵符，难不成还会出尔反尔不成？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来人苦笑一声：“陈将军，我只是奉命行事，正常调动营房而已。”

陈馀也不再多说，只是道：“我带着我的亲卫离开，没什么问题吧？”

“自然无碍。”

陈馀和张耳本事地位相当的赵国元勋，这些个参将们对陈馀也仍有忌惮。当下陈馀便带着自己的亲卫三百多人离开了河北军营，往黄河上游的一湖泽之中砍树修屋，捕鱼打猎，再不理会秦国与六国之间的征战了。

没过几天，陈馀被张耳挤兑走的消息便在各国传开了。此时大家驻军一处，皆从项羽，消息实在难以收拢。部队修整了三日之后，项羽便决定集结部队前往东阿，与章邯进行最后的决战。

这一次集结部队的大会之上，趁着项羽没来，大家便忍不住讨论起陈馀的事情。

“听说没有，陈馀前不久带着亲卫离开了，听说现在河北军已经归张耳所有了。”韩广悄悄对身边的魏豹说道。

魏豹看了张耳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某些人眼看着秦国灭亡在即，不愿意让人分享诛秦的功劳。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就是这么点儿事罢了。”

韩广没想到魏豹竟然说的这么响，当下赶忙说道：“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家听见了。”

自从陈胜起义开始，陈馀与张耳便参与了反秦的争斗。在此时的反秦联盟之中，陈馀和张耳是资格最老的两个人了。而当初周文率军西攻函谷关，魏豹与其已故的兄长魏无忌便一直跟着陈馀打仗。陈馀和张耳两人，他自然更倾向陈馀。当下他继续说道：“赵国立国最久，可是也不想想，赵国是谁打下来的？打下赵国的不信张，信武，信陈，信李。只可惜最后信李的被某些人给逼走了，信武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死了，现在姓陈的也走了，赵国现在自然是那姓张的一人说了算呗！”

这话一说，大帐之中都安静了下来。

谁人都听得明白，这说的是赵国武臣、李良和陈馀张耳之间的恩怨。张耳在如何有涵养，听到这话也有些受不了，当下便转头冷冷盯住了魏豹。便在这个时候，项羽虎步龙形走进了大帐，大家赶忙起身行礼：“参见大将军！”

项羽摇了摇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此间项羽是最年轻的那一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

“队伍都已经集结完毕了？”项羽问道。

“魏国部队集结完毕。”

“韩国部队集结完毕。”

“燕国部队也集结好了。”

……

最后项羽看向张耳，张耳赶忙道：“赵国的部队现在也都集结完毕，正在邯郸城中修整。”

项羽自然也听闻了陈馀离开的事情。陈馀在关东反秦诸将领之中，是名声最大的之一。项羽本人对这件事情也很上心，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敢太过于莽撞，怕让军力最雄的赵国不听从自己的指挥。他笑了笑说道：“好，既然如此，明日便整军出发前往东阿，与我楚军主力汇合，灭了章邯，再进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