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五十七章：疯狂（七）

朱由检的棋艺确实不怎么样，哪怕用普普通通来形容他都有些恭维，所以很快在棋局上，朱由检就被吃掉了最重要的几个子，陷于被动，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财神淡淡笑了笑道：“其实何必呢？明知道赢不了，还要赌一把，可惜，结局是改变不了的。”

朱由检淡淡道：“不试过之后，如何知道结果？”他笑了笑道：“我之所以来和你比一比，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而已，或许你就输了呢？”

财神道：“可惜我不会输。”

朱由检道：“即使是我输了，我也尽力了，”他看了看跪倒在地死气沉沉的肖二抠道：“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实在力不从心，但愿他明白，有时候我们做事，不求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财神赞道：“好一个不求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其实我也一样，虽然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发现弄的很糟糕，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但是我的初衷是好的，所以我也是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了，别人怎么看我，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朱由检道：“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财神笑了笑道：“当然知道。”

朱由检叹道：“你既然知道，难道还不想承认错误？”

财神道：“我承认错误你就可以饶过我？”他嘿嘿一笑道：“其实世间本来没什么错误，一个人之所以错，是因为他没有成功，他若是成功了，别人就说他是正确的，所以世间的真理，永远得看结果，谁赢了，谁就是对的，谁输了，谁就是错的。”

他将车往前一推，笑着对朱由检道：“将军。”

棋局，朱由检输了。

朱由检输了，意味着肖二抠就得送命。

这大概也就是他的命，人不信命可以不？当然可以，但你不信归不信，未必就可以改变结果，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吧，天意又是什么？却似乎没有人可以说的清楚，道的明白。

财神笑了笑道：“朱由检，你输了。”

朱由检道：“输了。”

财神道：“你似乎一点也不难过，这让我有点失望。”

朱由检道：“我尽力为他的命和你下棋，技不如人，没有救到他，总算是尽心了，既然尽心了还是如此结果，为什么要难过？”

财神道：“难道你不认为他是因为你才死的？”

朱由检道：“为什么让我这么认为？”

财神淡淡道：“ 其实很简单，你若是答应放我一马，他们本来就不用死。”

朱由检道：“你既然求我放你一马，为什么你不愿意放别人一马？”他淡淡道：“所以他们是死在你的手里，跟我没有关系。”

财神道：“你怕因果？”他哈哈笑道：“就算是我杀的他们又如何？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谁强大，谁就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乱世如此，盛世也是如此，我想改变一下别人的命运，让穷人过的好一些，这难道都错？”

朱由检道：“但洋安城的穷人过的好了吗？”他淡淡道：“洋安城反而越来越差，越来越乱，难道你认为不是你的责任？”

财神冷冷道：“如何是我的责任？我只不过针对富人而已，难道贪官污吏，也是我的责任？”他冷冷的看了看朱由检，道：“我让知府贪污了？我让钦差受贿了？让他们胡作非为了？”

朱由检道：“他们会受到惩罚，但你搅乱了洋安城的经济，使得无人敢经商，社会不流通，物质紧缺，物价高涨，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过？”

财神道：“即使是我的罪过，那也是无心的。”

朱由检道：“难道无心做坏事，就可以被原谅？”

财神冷冷道：“我不想跟你说废话了，现在我们还是玩下去吧，”只听他吩咐道：“杀了。”

一道刀光，一颗人头又滚落在地。

一个人长那么大不容易，但死却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的死，也会如此简单的被人忘却。

小人物如此，大人物其实也是一样，不过多一些被人忘却的时间而已吧。

看肖二抠被杀，财神带着得意的眼光看着朱由检道：“他不是第一个死，也不是最后一个死，所以你现在不用难过，因为你会看到更多的人去死。”他吩咐道：“带肖三抠。”

肖三抠被带了出来，这次他竟然没有被堵住嘴巴，当他看到肖二抠和肖小抠的人头和尸体的时候，他的眼里是无比的惊惧，竟然吓得尿了出来。

财神淡淡道：“他很害怕。”

朱由检道：“任何人面对死，恐怕都有点畏惧之心。”

财神道：“朱由检也会畏惧死？”

朱由检道：“朱由检也是人，难道财神先生不怕死？”

财神笑了笑道：“以前还真没想过自己如何死？因为我觉得死对我来说，似乎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不过现在嘛······”他欲言又止。

现在如何呢？

只听财神沉吟片刻道：“朱由检，现在你让我感觉到了威胁，我第一次感觉到，死，或许是不妙的感觉。”

朱由检道：“那你还要别人的命？”

财神笑道：“虽然我自己不想死，但是我愿意看别人死，很多人不都是这样？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只不过是可笑的笑话而已，谁又去这么做呢？”

朱由检道：“总有人会做的。”

财神淡淡道：“我总不能因为‘总有人’这三个字，就自己去做吧？就如现在一样，我想为穷人做点好事，却招来了钦差，招来你朱由检，招来了无忧公子莫小隐，或许还会招来更多的人，你们会因为我这个‘总有人’会支持我？放过我？”他呵呵一笑，道：“所以一个人活着，想那么多干嘛？若能做到随心所欲，那自然更好不过，做不到也无所谓，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而努力过，哪怕结果是输了，那也算没有白活，活的算有价值，不然我们如何对得起‘人’这个称呼，是不是？”

朱由检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知道他眼前坐的是一个疯子，一个执念很深的疯子，这疯子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很对，其实一点都不对。

朱由检不回答，财神继续说道：“我原本早该杀了你们。”他似乎很后悔，用悔恨的语气道：“苏大老爷，我原本就应该杀了你，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至于朱由检，他一进洋安城，我就应该杀了他，”他嘿嘿笑道：“不过总有机会，今日不杀，明日也可以杀，在洋安，你们认为你们可以斗得过我？”

朱由检只是笑了笑。

一个人若是要杀人，何须这么多废话？废话多的人，其实往往没想着杀人。

财神眼睛盯着朱由检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认为我做不到？杀不了你们？”

他环视了一圈，对朱由检道：“你看，你们看看，现在这个院子到处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你们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朱由检道：“你说的很对，好汉架不住人多，我们武功再高，也斗不过千军万马。”

财神哈哈笑道：“但是我不会杀你，我财神是个很讲江湖义气的人，一言九鼎，答应了无忧山庄，就一定会放你们走，所以你们现在不必害怕！”他咬牙道：“我恨就恨没在当初就杀了你们。”

朱由检道：“你若杀，早就动手了，你不杀，恐怕不是你不想杀，而是知道你不能杀。”

“我如何不能杀？”财神冷冷道。

朱由检道：“你杀了我朱由检，那你插翅难飞，这个道理恐怕你十分明白。”

财神冷冷道：“哼！既然你这么顽固，咱们继续玩下去，现在，你朱由检可以退下了，下一局，谁来？”

苏大老爷道：“虽然我棋艺不好，但也想去试一试，万一你走了眼，让我赢了呢？”他看了看肖三扣道：“虽然这一家子抠门我也十分讨厌，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赢了你，救他一条狗命。”他淡淡道：“若是赢不了，那也怨不得我，就如朱老弟所说的那样，我尽心，自己求心安而已，至于结果如何，岂是人能左右的？”

朱由检起身，苏大老爷落座。

财神道：“苏大老爷，在这里你依然算是客人，你先请。”

苏大老爷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财神笑道：“苏大老爷来我这里，当然不用客气，你有多大的能耐，尽管使出来，我财神虽然不才，但是还是自认为对付你苏大老爷，那是绰绰有余，不管是在棋局上，生意上，武功上，你苏大老爷，永远都不会赢了我。”

苏大老爷只是笑笑道：“多说无益，开始吧。”

只见他淡淡的拿起了‘炮’，道：“我也是当头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进攻，哪怕失败，也要进攻。”

财神道：“可惜他们都失败了，难道你能翻出什么浪花？”他嘿嘿一笑，道：“我财神不怕别人对我进攻，但是对我进攻的人都得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只听他冷冷的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