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车祸案4
广州分公司和ZMX的协议酒店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走路的话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够到达，当天从广州分公司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算是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相较于一般的上班族来说这个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些时间，但是对于公司的一些工作流程来说，一般在这个时间基本上就不接受新的工作流程了，而是顺序推到第二天的早上。这也是我为什么当天没有拿到薛凯个人设备的一个关键因素。
如果当天薛凯并没有不治身亡的话，警方就不需要把这些东西从薛凯的住处和办公室里把这些东西取走，我也可以当天从公司里取出，这样一个内部流程当天就可以完成。只是这件事情中一但设计到了警方的话，就要涉及到我们的PK（政府公关）伙伴，这样的流程就需要一个整天的时间。
在重新确认并整理了这些信息以后，我简单的上网浏览了一些包含广州，车祸这两个要素的实时新闻，只不过结果和白天一样都是没有半点消息。如果不是今天接二连三的收到了与薛凯有关的消息来印证这件事情的话，我都要考虑这会不会是一个万圣节玩笑或是愚人节整蛊的活动了。
更为奇怪的一点是，就今天我在办公室问话的内个男青年来说，他似乎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说在公司门口出这么大的车祸就没有人知道么？又或者说广州分公司的人对于八卦就毫无兴趣么？
我想显然不是，不是说不可能，而是至少张帆是知道的。这足以说明这个问题有人看到并且传播过，接下来就是消息控制范围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最让我不能理解的，公司门口的车祸切不说这事一个什么样的地里位置，周边环境如何。就是时刻进出的人在出事的同一时间在现场的人就绝对控制不住的。可是今天这个状态...我始终不能理解。
也许我这事我还是得去问张帆。
大概是下午七点的时候张帆打来了电话。
“刘栋，你现在在呢？我这面刚完事我去找你。”张帆似乎是刚刚从公司里出来周边的声音有些嘈杂。
“我现在在酒店，你下班了？”
“行，你就在酒店等我吧，十分钟以后你下楼就行了。”
“行。”
十分钟以后，张帆的蓝色奥迪A4停在了酒店门口，车的副驾驶上放着一个纸箱，里面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很明显张帆并不想让我坐在副驾驶上。
“我这这两天要收拾东西，杂七杂八的。”张帆笑着解释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并不太想理会他说的这个话题。
“事情办完了？”张帆抬头透过后视镜看着我问道。
“哪能这么顺利。咱们去哪吃？来了广州了不请我吃海鲜不合适吧？”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答张帆这个问题，于是我岔开了话题。
“买点东西回我家吃吧，今儿喝点酒外面吃我这开着车不合适。”
“得儿，听你的。”从后视镜中我分明看到了张帆嘴角的抽动，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话要跟我说。这点从白天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哎，堵车就已经够烦人的了。”张帆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龙轻弹了一下方向盘，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之后一路无话，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车开到了一个算不上中心城区的一个小区里面。张帆边开门边解释道：“老婆最近公休回娘家去了，今儿就咱俩叫点外卖咱们喝两口。”
“行。”
张帆家一进门的对面摆放着一张张帆和他老婆的合影。一年前张帆刚结完婚以后，来过北京一段时间，他老婆长得十分标志。按张帆自己的话说，这老婆是他去客户公司跑项目，从人家前台拐来的。我逗他说，这项目不亏，做个项目不光挣钱，还送老婆，好事全是你的。
没一会外卖送了过来，几个十分精致的炒菜。对于一个北方大汉来说，南方这样的精致的菜时常会让我感觉吃不饱。当张帆把这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却莫名其妙的构成了一副十分诡异的景象。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不高的茶几上摆放着连个杯子和几道佳肴，窸窣的雨声时不时的从窗外传来，偶尔还会打个闪，接着就是一阵低沉的闷雷声。如果坐在房间中的是一对情侣而不是我和张帆的话，或许用浪漫来形容反而更合适。只是在经历了今天一天的事情之后，除了诡异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成语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夹菜吃，张帆给我满了一杯酒之后几度想要张嘴却又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得十分难受。
“兄弟，这一坐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大概是沉默了两分钟以后张帆实在有些忍不住了，端着酒杯挑起了话头。
“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呗。”我端起杯子和张帆碰了一下。
张帆听了我的话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一双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就这么对视了将近一分钟之后，张帆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得帮帮我。”
“我能怎么帮你？”
“你在事务协调部对么？”张帆看着我问道。
我该震惊么？我不清楚。如果这个事是军哥讲到我想我不该震惊，而是该问问军哥为什么要说。可是如果不是呢？我没法在想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夹着菜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去问他。
“邮件。”张帆的话让我有些震惊。
“邮件？什么意思。”
“你升职的邮件，就是发内部通告时发的内份。我在李为先的办公室里看到的。”张帆说完夹了当天晚上吃的第一口菜。
“小圈邮件他怎么会有？”我的语气已经不能像刚才那么平静了。小圈邮件在ZMX一般是指发给固定几个人的邮件，这样的邮件一般具有一定的保密性质，是属于绝不会被大范围传递的邮件。而我的内份邮件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有五个人看过，其中还有一个是我。
“这点我不清楚。”张帆的语气比刚才更颓废了几分。
“你知道的，我是北方人当年从我们东北的一个小镇子里走出来，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容易。大学四年，北京二年，广州六年混到了如今这份上。还有了这么一个小屋子虽然这里面有投机取巧，可实打实的能力也是放在这的。整个广州分公司没有一个技术群有我手下的强。”张帆越说越激动，手上渐渐有了一些轻微的动作。
“这点我当然知道。”我接着张帆的话答了一句。
“两年前，李为先找到我说有一个项目想要和我一起做，当时我刚升了级根本控制不住当官的瘾脑袋一热就答应他了。”张帆继续讲着故事。
“等一下，李为先？是不是瘦高瘦高的，看起来像是僵尸一样。是你们这面的研发办公室经理。”这个人给我的影响实在有点深，不光是他的外貌，更多的是语气和神态。
“你认识？”张帆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惊恐。
“算不上认识，今天我去薛凯办公室，他接待的我。”我挥了挥筷子示意张帆继续讲下去。
“就是你说的这个李为先拉我进项目，说是这个项目空间非常大，然后我就在这个项目里一直做了下去。”
“官方项目？”我问道。
“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怎么可能是公司的，是私人的。你知道的广州这面主要是技术研发，虽然做的是一些十分低端的技术研发但是整个公司的通讯平台，存储平台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项目服务都是由广州来做的，广州这面的程序员也就在里面留了后门，李为先拉我们进来就是从后门里拿一些资料然后卖出去。赚了钱大家一起分。”
这次我是真的震惊了！
以前只是知道商业间谍活动，而今天却实实在在的接触到了这些。之前在做传教士的时候反复强调的两个要素就是计划和保密。前者涉及项目本身，后者涉及到项目的成功与否。我现在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就是死在这样的人手里。
“你们这么卖不怕被人发现？”我问道。
“我们不光只卖公司内部的，甲方乙方都有涉及，而且还有中间人。根本没人知道是我们卖的。”
“项目里只有你和李为先么？”
“不是，他是老大还有一个人...”张帆说道这停住了自己的话。
“薛凯？”
“嗯，我和薛凯其实关系还可以，他比我早一些入的项目，至于李为先上头还有没有人我就不知道了。”张帆的话让我彻底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如果张帆说的是实话那么今天遇到的一切都不是不能理解了。
“那这场车祸？”我试探的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张帆说话的声调渐渐的高了起来，样子也急了起来。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拉我下水？”我问道。
“我知道你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刘栋...兄弟，我真的希望你能帮我，你知道我去年结的婚，今年打算要个孩子。我...”说道着张帆的的确确的哽咽了，这是我认识张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张帆这个样子。张帆的语气已经不能说是请求了，更像是哀求。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张帆的哀求。
“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害怕。今天早上我知道薛凯的消息，整个人都被吓着了，没办法借着教训手下人给自己找点安全感。”张帆说着苦笑了一下。
“说起你手下人，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儿，他不是在你公司门口被撞的么？怎么你公司里一个都不知道。”
“公司门口？谁跟你说的？今天一早李为先就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是说在薛凯家小区的门口，说是薛凯晚上喝完酒回家被撞死的。凌晨四点喝完酒，鬼才信。”张帆说话这话的时候机会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和张帆又聊了一些公司里其他的方面的事情，只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个悲观的主题。整个晚上的气氛也一直处于一种极度诡异的状态。张帆再三表示希望我能在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最后在我走的时候，我突然想问张帆一个问题：“兄弟，这买卖挺赚钱吧”
张帆听到我的问题似乎有些惊讶，环视了自己房子一圈后笑着说道：“真的赚钱。”
我笑着离开了张帆家，没有让他送我。我知道无论张帆现在怎么跟我说，怎么哀求我，我都不能再去触碰这个里面的任何一点底线了，张帆最后的眼神明确的告诉我这个行业究竟有多么暴利。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样的暴利下足够滋生出最阴暗，最卑鄙的事情了。
说到底，我现在还是不相信张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