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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认养子事件
“不像话!不像话!一个个的都不像话!甚至可以说……他们简直就是想……造反!哈,哈哈哈,很好,我终于把这个词说出来了!天知道,这几天以来,这个词已经在我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绕来绕去地出现过多少次,又被我咬着牙暗自默念了多少次,被我放在心里琢磨了多少次了!因此,可以说,这几天来,我简直是如鲠在喉!不过,瞧,瞧,现在,现在我终于把‘这根鱼骨头’吐出来了!哈哈哈,不吐不快,不吐不快嘛……哈哈哈……”
曹岳走到桌边,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奋力地在他胸前做着各种表示愤慨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出于一种狂热的、歇斯底里的近乎病态的状态。说到最后,他异样地大笑起来。
“他们?想造反的‘他们’?这么说,‘她’……刚刚提到‘破鞋’的她,还没能见到他?是的,她自然没能见到。他不是一直和李小甲、柳城叶以及德王妃呆在书房,不让任何人打搅,还说什么靠近书房者格杀勿论的嘛……”
这一想法如闪电般倏忽一下划过我的脑海。我忽然感到松了一口气,一种类似于大难当前,却意外地侥幸地逃过一劫的心理使得我整个人忽而平静了下来。霎时间,我抑制住了浑身的哆嗦。出乎意料的镇定攫住了我。我抬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紧紧地闭上了嘴。
“嘿嘿,死女人,看得出来,你好像是想问我,出了什么事,是吗?是的,你应该感谢你的母亲,甚至也应该感谢那位德王,他们给了你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发生的这件事,还真不是一般的气人!他们……他们一个个地都反对我,都和我‘据理力争’,‘冒死进谏’,好像我曹某人做了一件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似的!而且更可气的是,那个柳城叶居然还敢大放阙词,说我在大婚前,就公然提出要认养子的事,可能会影响我们与契丹现在正打得火热的关系!噢,关系?狗屁的关系!谁想和耶律宏那老匹夫扯上什么关系?联姻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而且要知道,这种所谓的‘权宜之计’是我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又偏偏都不愿说出口的事实!我,柳城叶还有李小甲,我们都相当清楚这一点!都十分地明白,在明年开春,我们一举拿下金陵,一统天下之前,结盟契丹不过是为了安抚漠北的一个策略,是为了让我们有更多的精力去向天下人展示,展示我们曹军的威武与气概!是的,是的,金陵迟早是我们的囊中物,就像如今整个天下也迟早是我们的一样,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但是同时,这也是一个实力问题。我们需要腾出更多的精力,向普天之下的贤能之士,黎民百姓展示我们的实力!而开春后定鼎金陵这一注定将辉煌灿烂、永载史册的绝对胜利就是我们最佳的证明!是的,是的,原来我们就是这样打算的,而且事实上,在接到徐衍这封请示之前,在那个老匹夫(耶律宏)率军靠近金陵之前,这样的打算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啊,别打断我,死女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提徐衍这封请示信的事,一点都不想提!
“因此,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谈我们的‘权宜之计’吧。本来,要知道,死了仇忠言,病了盛平皇帝,乱了正义帮,金陵就是一座空城!只要我们挥师北上(不知怎么的,曹岳此刻提到的‘北上’一词,一下子令我想起了今天不谷也提起过的‘北上’。为此,我心底暗自冷笑。),这枚胜利的果实就是我们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耶律宏这个老匹夫借着庆贺大婚的名义,居然带了两万人马,来到了金陵。嘿嘿嘿,他的目的还用说吗?就算他不想当皇帝,难道他就不想分一杯羹,趁机捞捞油水吗?要知道,他们这些契丹人就是这么贪婪!贪得无厌的!因此,安抚绥靖的政策用到现在这样一个局面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呵呵呵,柳城叶这个混蛋还真敢说!要知道,忍的不是他,退的也不是他,他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谁不会?有本事,他来娶那个契丹蛮妞,有本事他来给那个老匹夫低三下四地叫老丈人!
“他妈的,这个混蛋!还敢和赵百万勾结起来,贪污军饷,谁借他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而且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还装出一副委屈万分,痛苦至极的模样,好像我冤枉了他似的。嘿嘿嘿,虽然这件贪污案好像另有蹊跷,另有隐情。譬如说,刚刚赵百万又因为那可爱的‘骷髅鬼画符’而跑过来,痛哭流涕地说中午和我承认的城叶贪污一事纯属捏造,甚至还扯出了……嘿嘿嘿,因此那二十万两银票的事就更显得曲折离奇,充满趣味了,难道不是吗?咦,死女人,你在发抖?你害怕了?还是说,对于此事,某人也在‘干杯’的时候,顺便向你透露了点什么吗?嗯?”
曹岳说完,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两道灼热的、仿佛充满了怀疑与嫉妒的光从他眼里射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逼视着我。
“没……没有。我什么……也……不……不知道。”
“居然越抖越厉害了?啧啧啧,你这副模样,若让此刻说不定已经飘在天上的你那位左护法看到,嘿嘿嘿,他一定要心疼死了。不过,鬼魂没有了心,也就谈不上什么所谓的‘心疼’了吧。咦,你好像不信?不信陆展风略胜他一筹的武功?嘿嘿,不要不信,也不要死犟嘛,最多过两天,我就会收到滇西离城呈上来的惊喜。是的,惊喜,怎么不是惊喜呢?虽然说到底,那其实也是一……一个‘灯笼’,嘿嘿嘿,就像此刻挂在东城门上的那一排一样,一样的‘灯笼’!不过,死女人,你现在又怎么露出这样一副神情?好像刚刚我所说的这些……对于你一点儿没有影响?你看起来已经不哆嗦了嘛,好像还有一点……不以为然?嘿嘿嘿,总不会是,‘见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吧?要知道,‘干杯’的时候,有人可是笑得份外灿烂呢!”
“我没笑,压根没笑。”我竭力用平静的声音叙述事实,并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你的眼睛笑了。”
“你……”我一时气结,咬着牙说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什么……‘干杯’的事。如果你愿意赐教的话,我倒是对你刚刚提到的所谓‘认养子’的事颇为好奇。毕竟……之前没听你说过……而且养子……请原谅,这个所谓的‘养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究竟要认谁作养子?总不会是中午你送他项圈的那个胖小子吧。”
“不,不是赵千万。”他突然转过头,避开了我的眼睛,声音忽然沉闷起来。
“那是谁?”
“说起此人,严格地说,其母还是你们正义帮的人呢。而且,此刻,这人也和奶妈一起,就住在元帅府里。”
“刘……念兴?”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曹岳,喃喃道,“你……你居然要认他的儿子作养子,你……你这是……”
“疯了?嘿嘿嘿,说不定,我真的疯了!刚才在德王妃说出那个真相之前,小甲就是这么说我的。”
“真……相……”我的心猛地一揪,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没错。正如你中午猜测的那样,刘寅吉并不是你的亲哥哥。德王妃所说的真相就是这点。刚刚,她就当着我、小甲以及柳城叶的面亲自承认了……当然,她的突然到来也意外地中止了我们三人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局面。”
“那么,寅吉究竟是我的谁?他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曹岳,近乎焦急地追问道。
“表哥。他的生父并非德王,他是德王妃和她原本的贴身侍卫孙复兴的私生子。也正因为这样,他的血才会平凡无奇,对于微弱的火苗丝毫起不到德王嫡亲骨肉的血液该起的作用。而这,自然也就是你早已听说了的。”
曹岳说完,终于扭头看向了我,眯成两条细缝的眼睛忽然投射出异样的兴奋的光。“嘿嘿,因此,严格来说,这位福王殿下如今已不能称之为殿下了,而且还需要背负弑父的罪名!死女人,你总不会忘了吧,在笼脊镇,可是他让人把他的亲生父亲给活埋了的呀,嘿嘿嘿!”
眼前曹岳这种得意洋洋又自以为是的笑容,霎时间令我体会到了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在一种对我自己与寅吉关系完全释然的感情上,我忽而可怜起寅吉来,虽然随即我又对他感到厌恶,甚至觉得他最好现在突然死掉,因为至少这样他就不会在获悉这种残忍至极的真相后感到霎那间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接着,我又忽然记起了李小富告诉我的德王妃请求李小甲弄死刘寅吉的事。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对上了,或许德王妃称寅吉为畜生仅仅是出于对孙复兴之死的恨意?噢,我的头好痛,真的好痛!一边揉着额头,我一边又用加倍厌恶寅吉的感情厌恶起曹岳,并且严重怀疑他之所以要认刘念兴作养子的动机。
“死女人,你在想什么?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似乎正在怀疑什么……嘿嘿,何妨直说呢?不过,对于你,我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的,我与这位‘高贵的’夫人做了一笔自认为还很划算的交易。嗯,某种程度上而言,追逐权势的我们这些人也算是商人,不过我们想要获得的不不仅仅是银子罢了。不过,好啦,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这笔交易双方约定的内容就是……我答应她,收养那小兔崽子做养子;而作为对此的代价,他那位高贵的母亲大人则同意,将在大年三十,也就是我娶耶律燕,徐衍娶卫红衣的那天,当着所有普天之下尊贵的宾客的面,说出刘寅吉的身世!也就是说,亲口承认她当年与孙复兴做的这件丑事!”
“仅仅是出于报复?”我哆嗦着嘴唇,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到。
“报复?嘿嘿,不要用这种带有偏见的词嘛!嗯……怎么说呢?”
曹岳伸出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支着前一只手的肘部,坐了下来,悠然神往地说道,
“这就好比一种猫捉到老鼠后,并不急于把利爪下的小可怜一下子弄死的那种心情……是的……是的,这当然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啊,当然,当然,我这是站在猫的角度说的。估计除了王大满那样的傻子,这世上没人心甘情愿地被人当作被戏弄的玩意儿。如果更深入地说的话,这种愉悦近乎于一种享受。说不定,猫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这种享受呢?哈,谁知道呢?嘿嘿嘿……不过,这种说法未免太过武断了。而且话说回来,既然之前这位‘殿下’让我那么的‘享受’,那么现在为什么不能‘礼尚往来’,如今这般好好地,好好地回敬他一下呢?啧啧啧,现在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已经越来越喜欢他了!嘿嘿嘿……”
“所以……今天早上……你在那坟墓前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说话的同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也跟着微微摇晃了一下,不过,我立刻伸手抓住桌子的一角稳住了身体,并且让这动作做得很巧妙,因此曹岳似乎并未发觉我此刻身体的不适与虚弱。
“唉……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呢?今天,在外婆那儿,我可说的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虽然只是在我说出那番话之前的我的困扰。因为,你也知道,之后和你往赵家去的途中,我就一下子想通,豁然开朗了。嘿嘿嘿,人有的时候就是会这么奇怪。沉闷苦恼起来,觉得处处昏天暗地,看不到一缕阳光,又觉得自己的心事是那样的沉重,重得肩扛不起,心担不起,整个人好像害了病似的喘不过气;但是,持续了这样一段时间后,就在他觉得郁郁寡欢,愁绪万千,恨不得没生在这个世上的时候,一道黎明的曙光乍然出现在他眼前——喏,就这样,他突然间想通了。小离,难道你不为这样‘豁然开朗’起来的我,而感到高兴么?不管怎么说,关于寅吉身世的事,你总该给我一点奖赏吧。”
话音刚落,他蓦地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一把搂住了我。随即,他的眼神暗了下来。下一刻,他拨开了我前额遮挡住伤口的刘海,低下头,仿佛竭力克制某种狂热的感情似的,在我额头的伤口上吻了好久。
我像个木头似的趴伏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他方才那番所谓“猫捉老鼠是为了享受”的话以及“豁然开朗”的解释令我极为震怒。我想,如果我现在还有武功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把他捏死。这样一个男人若是知道无风现在真实的状况,还指不定会怎样无所不用其极地去不择手段呢!是的,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对付无风的手段一定会比对付寅吉的手段更加卑鄙:即使要弄死一个人,他也不会让这人在死前心里头好受。噢,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打击敌人的意志,摧残敌人心智的手段比他一刀将敌人杀死更恐怖,也更可怕。因此……因此……,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无风现在的真实状况,绝对不能。
想到这儿,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就在这时,曹岳炙热的嘴唇离开了我的额头,他搂着我,发出一声压抑着某种冲动的叹息,仿佛远远不满足于对我这般蜻蜓点水似的。
“小离,你知道吗?关于那个……该死的“鬼画符”的事,我已经让柳城叶加大对整个杭州城的搜索力度了,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都不会被放过,譬如说……南湾码头……”
听到这里,我立刻朝他抬起了眼睛;而他,也在这一瞬间,读懂了我眼里的惊慌,一下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