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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赵家百日宴2
时间已接近正午。赵家到处是窜动的人头:其中既有打扮得衣履光鲜的客人,也有府中忙得双脚不沾地的下人。
我们一行人步入赵府后,立刻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个矮白胖、整个人乍一看就好似一颗圆滚滚的白萝卜似的的赵百万,就差没跪在地上向曹岳磕头三呼万岁了。
一阵寒暄过后,赵百万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今天没见柳将军。曹岳顿时脸一沉,然后又立即满脸堆笑地站起身,亲热地拉着这个“白萝卜”仿佛猪蹄般的手,移步至内堂密谈去了。在与赵百万离开之前,曹岳叫过先前那个对我们卖弄赵百万的小道消息的黑瘦的小个子随从,吩咐他今天片刻不许离我左右,接着,曹岳又对着另外两名随从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两随从就躬身告退,脚步匆匆地离开,看样子似乎是要去办什么急事。虽然我对此十分好奇,不过曹岳刚刚对这两人说的话我却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了“南湾码头”“织田家族”等几个令我心惊肉跳的字眼。
曹岳与赵百万刚离开,我和那个自称叫做李小富的随从就被人引进了另外一个靠近花园的房间。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端来茶水点心就悉数退下。接着,李小富就一个劲地向我讨好献媚,先是自我介绍,说他是李小甲的远亲,原本一直在元帅府里优哉游哉地干着看守库房(库房里装的都是军械,即刀剑长矛之类的兵器)的闲差,但是不知怎么的,这次柳将军从温岭回来,就突然调他做起了随从这份被人呼来唤去、鞍前马后的苦差事。又说,为此他几次三番地去找李小甲求助,但是去了几次,都不得不在这位军师的房门口止步,跟着就脸红心跳,血冲脑门,更别提有胆子再去敲门了。此外,他还顺带说明,说原本护卫军师安全的一些士兵差不多都知道他和李小甲的关系,因此并未在外边阻拦。而且颇为奇怪的是,这段时间,护卫军师安全的士兵不知为什么,都一个个站在距离李小甲卧房极远的地方,仿佛是被人故意这样吩咐的。
“看不出来,你这人这么胆小!”
我明知他话里有话,就故意逗他。果然,此人中招。
“哎哟,姑娘,我可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敢亲手杀狼的!胆小?嘿嘿……至今,我还不知道这两字怎么写哩!我刚刚说……不敢敲门的意思其实是……是……噢,这种事简直不能对像你这样的姑娘开口……不过,既然说到了,那我也就大概地……大概地……这个……这个……”
我瞪着此人,忽而觉得他在废话连篇,啰啰嗦嗦方面与小谢颇为相似。下一刻,我不耐烦地冲他嚷了起来:“说重点!”
“是是是,重点,说重点……这个重点就是……军师房里传出来的声音简直叫人听不得!里边那个女人叫得……嘻嘻……不说了,不说了,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在姑娘面前提起呢。不过,我听人说,那女人已经一把年纪了……其实也是,瞧她那个做福王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不过越老越骚嘛……嘻嘻……噢,该死该死!我怎么敢这样对姑娘说话呢?失言失言,海涵海涵……”
“德……德王妃?你是说德王妃?”我捂着嘴惊叫起来,并且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此人的一只手。李小富顿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又喜不自禁的神情,不过他那副欢喜的神态里仿佛还夹带着一丝胆怯的惊慌的意味。他浑身哆嗦着,对我笑道:“谁说不是呢?谁说不是呢?不过,夏姑娘,你看……你看……虽然这会儿没什么人,不过,嘻嘻,男女授受不亲,小的还想留着脖子上这玩意儿,继续呆在元帅府里混吃混喝呢……”
他说完,伸出另一只手像是准备着来将我握在他手腕上的手给抓开,不过却又像下不了决心似的,他这只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蓦地缩了回去。然后,我注意到,对面这双与李小甲十分相像的绿豆小眼里射出了两道大胆的视线,这两道视线很是无礼地停在了我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接着,他蓦地一声叹息,“以后我找媳妇儿,也必定要找个像姑娘这般的……”
我顿时松开他的手,重重地哼了一声。而他也像惊觉到自己失言似的,讷讷地闭上了嘴。沉寂蓦地降临,相较于窗外在花园里忙得团团转的赵家的下人们以及喜笑颜开的宾客们,我们所呆的这处偏厅仿佛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过份安静了。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注意到窗外花园一块十分空旷的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二十几张桌子依次排开,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四荤四素的冷盘、两碟点心以及两碟水果。
“夏姑娘,其实我之所以要说起军师,为的是想趁此机会对姑娘说一件事……也好让姑娘从此留个心眼……要知道,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但是……嘿嘿,嘿嘿……话又说回来,小人此刻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念想,眼下自然不会有人比姑娘更明白了。嘿嘿嘿!”
李大富走到我身边,恭敬又无耻地说道。
哈,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意思就是明摆着:要和我谈交易了。对此,我怎么还会不明白?想到这儿,我抬起眼睛,将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男人从头打量到脚。从外表看,他和北洱都属于那种掉在人群里就能立刻确保自己安全的普通人。不过北洱似乎比这位李小甲的远亲更能沉得住气,而这一点恐怕就是无风挑中他来做眼线的原因吧。想到这儿,我淡淡地对李小富道: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至于成不成……我不能保证。毕竟,我也只是充当说客,只能是在曹……大元帅面前给你说上几句……”
“啊呀,哪里还会不成呢?姑娘莫非还不知道你在咱们大元帅心里头的……嘻嘻,不说了,不说了,姑娘别生气嘛!啊,还是赶紧说昨天晚上,我在军师房间外‘听墙角’的那件事吧……是这样的,昨晚夜深人静之后,我感觉自己两腿像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就往军师的房间走,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急。那时我就知道,我去找军师,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调职的事情了,我是被那房间里的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给……迷住啦!嘿嘿,既然与姑娘提起这事,那我也就必须彻底坦白,不然也对不起姑娘对我这般的看重,是不?话说昨晚,我一如既往地越过了那些守卫军师的士兵,然后轻手轻脚地蹲在了门边,听了足足半个时辰的‘仙乐’,然后浑身的衣服就汗湿啦……啧啧啧,我敢说,杭州城里最浪的婊子叫得都比不上那女人的一根小指头!不过,这自然都是题外话,题外话。啊……姑娘别恼!我这就要说到正题啦。
“正题就是,极可能我这位远方亲戚和里边那老女人想要合伙谋害姑娘你。是的,我隐约就是这样感觉的。下面,我就详细地说,把昨晚我偷听到的他们两人说的话都说出来。那会儿,我正浑身无力,蹲在门边冒虚汗,突然,里边的女人嗲着嗓子,叽里咕噜又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她说的话我没听清,但是接下来,军师就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依我看,元帅必定还没得手。不然,绝不会脸色这样难看。是的,是的,男人没得手之前的模样,我还是能看出来的。’然后,那女人就尖利着嗓子骂,‘男人都他妈的贱!我那个该死的混蛋儿子贱!曹岳更贱!连那小混蛋丢了的‘破鞋’也这般稀罕!呸,你还想打我?难道我说错了?嘿嘿,更可笑的是,如今,他连这‘破鞋’都弄不上手……嘻嘻嘻,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谁会不急?哈……哈哈哈……你们这位大元帅可真是太好笑啦!而至于你,小甲弟弟,你可不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乌龟?连这样一个小贱货都对付不了!要知道,哪怕你只拿出刚才那股狠劲的一分呢!’随即,十几个响亮的耳光噼里啪啦地传来。显然,军师教训起那女人来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那女人却仿佛越挨打越快活,还让军师打得再重一些,再狠一些。并且开始胡言乱语,浪叫不断,啧啧啧,别说亲眼目睹她当时模样的军师了,就是在门外听墙角的我,也不由得……哎哟,姑娘别瞪我,别瞪我呀,我不说这些了,不说了。说重点,我继续说重点。
“之后,我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了这出戏的重点。重点就是,军师在新一轮的心满意足之后,说出了令他得意至极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他早在这次返回杭州的途中,就偷偷给契丹的耶律宏写过一封信,在信中特别提到了某个‘破鞋’,哎哟,这可不就指的是姑……他妈的,瞧我这张臭嘴,该打该打!嘿嘿……我接着说,接着说啊……军师说,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借助耶律宏的外力来给元帅施压,让元帅亲自动手拔掉“某根刺”。接着,他又解释,说关于此事,他早就详细考虑过,说要想由他自己亲自动手来搞掉‘破鞋’,拔掉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主要是因为:一来,在元帅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就算成功,也会破坏他与元帅之间的感情;二来,他不想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破坏如今好不容易维持的元帅府里的稳定的局面;最后,他认为这件事要想从元帅心中“连根拔起”,就必须让元帅亲自动手,还说只有这样,才是……‘治本之策’。”
李小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讨好的刺探的眼神极快地打量了我一眼,脸上微微露出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幸灾乐祸的神情。往往,即使是再亲近的人,在看到别人受苦或即将遭遇不幸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快活。因此,我很能体会眼前这个小人此刻的这种微妙的心情。
一时间,我和他都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