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别离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也难比此刻良宵。
在这个清风明月夜里，与良人倾心相对，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
看着佳人眸中的星光，脸上的幽幽月色中还带着一点儿桃红，易卿辞有些微熏，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迷离。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白芸嫣见他眸光熠熠地盯着自己不曾移开，不由讶异地问了一句，“我脸上有东西吗？”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易卿辞双眼迷醉地扬了扬唇角，
“有，”
“啊？”白芸嫣一惊，“有什么？”
“有我喜欢的样子。”说着，他便微微伸过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脸颊，“哪怕是你的一根头发，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白芸嫣微微蹙了蹙眉心，
“卿辞，你怎么了？”她从他的眸光里看到了心事。
她的一句问话，顿时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到底要怎么跟她说？即便她一直都知道，早晚也会知道，可是要他亲口告诉她，他仍然做不到。
“芸嫣，”他哽了一下，“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我都不能天天陪着你了，”
白芸嫣微怔，
“为什么？你要出远门吗？还是……”她一点儿也未察觉出他的异样。
易卿辞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侧，坐在了她的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就像上次一样，知道吗？如果实在闷得慌，就秦焕陪着你下下棋，或者找找其他的解闷儿的法子，乖乖地在茶楼等我回来，好吗？”
白芸嫣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就是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易卿辞勾了勾唇角，“说不定趁你熟睡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了。”
白芸嫣微微拧了拧眉心，她是个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说自己不愿意说的话，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的人。既然他不想说，自然有他不想说的道理，那么她也就没必要再问了。
“天快亮了，你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走了？”看着窗外晓色朦胧，她喃喃道。
原以自己可以一直坚强洒脱下去。
不管是生离死别，自己都可以坦然面对，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并非如此。
从上一次刻知道他将要小别自己几日起，她的心里头便空落落的，无着无落。此刻的淡然与洒脱，又或者说是轻松，只是自己强装出来的而已。
“是啊，”易卿辞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会想我吗？”大概是太爱她了，所以在乎她的一切想法。
白芸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故作洒脱地一笑，
“你又不是出远门儿，只是忙事情，不就是十天半个月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易卿辞愕然，既而扬了扬唇角，
“那就好。”但是眸底却有几分小失落。……
越是想留住此刻，越是留不住。
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天终究还是亮了。
人生八苦之一，生别离，虽说他们的别离并没有如此沉重，可是她亦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看，日头越来越高了，你是不是该走了。”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打破这片刻的宁静，只是，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白芸嫣缓缓从他的怀中坐直了身子，并缓缓站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小题大作了，不就是他要忙于事务吗？
又不是远离，又或者三五年不能见面？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无事可。
她看了看易卿辞，说自己小题大作，他似乎比她还要小题大作，或许，自己的这样也是被他所感染的，
“怎么了你，又不是不能见面了，不就是你要忙几天吗？”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鼓励鼓励他。
易卿辞扬了扬唇角，缓缓起身，
“芸嫣，”他轻轻扶着她的肩头，“等我回来！”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以为她并不在乎他的离去，可他却不知道，他一转身，她便湿了眼眶……
离开了清风茶楼后，易卿辞先回到了他的王府，自从赐封以后，他从未进去住过。但是他以娶沐婉清，就必须将她娶进王府。所以，他才必须回去交待了一翻，让府里的人好好准备。之后，便又直奔皇宫。
就算是他自己做了主，但也还是得必须跟太皇和皇上禀明一下。
得知易卿辞回宫的消息，易卿瑟什么也顾不上就跑到了天赐殿。
此刻，易卿辞正在准备衣冠，准备去见皇上太后。
“二皇兄，皇兄……”未见其人，便闻其声，易卿瑟提着裙摆，全然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端庄而严肃的样子。
易卿辞正好整好衣冠从内殿出来，
“卿瑟？”许久未见，她还是那个样子。像孩子一般，风风火火，雷厉风行。
“真的是你。”说着，她便忽地奔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易卿辞，“二皇兄，我真的好想你啊，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她边说边红了眼眶，“我一个在宫里头好闷啊。”
易卿辞缓缓推开她，讶异地看着她，
“不是还有卿远吗？怎么？是不是你太幼稚了，他不愿意陪你玩儿？”
“才不是呢！”易卿瑟蓦地背过身子，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三皇兄他，他……”她吞吐了半天，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易卿辞骤然拧紧了眉心，
“卿远他怎么了？”
“哎！”易卿瑟长叹一声，跟易卿辞讲起了几个月之前的事。
因为知道易卿凌对沐婉清心怀不轨，易卿远想着自己或许可以救她于水火，便在易卿瑟的鼓励下去了相国府，跟沐婉清再次告白，告诉她自己想娶她，而且，只有他娶了她，才会幸免被易卿凌糟塌。所以，他带着满满的自信与希望去了。
可是没想到，沐婉清却断然拒绝了他。
不仅如此，还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心痛欲绝地回到了宫里，从此闭门不出，数天后，便出宫到了大理寺……剃发为僧了。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做这么极端的事？”听了易卿瑟的讲述，易卿辞心里很难受。
他一直以为易卿远是个不谙事世的小孩子，可是却没想到他却对婉清用情如此至深。
“都怪我，若是不我鼓励他去，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直到现在易卿瑟的心里头还是满满的自责。“我现在才发觉二皇兄跟婉清姐姐其实很像，都是一样固执一样执着一样痴情的人。哎……”
此时此刻易卿辞的心里头似海浪一般翻腾着，直到现在他才体会的白芸嫣的心情。因为，他跟她有同样的想法和疑问。若不是他，卿远和婉清是不是就会在一起，而且会很幸福的在一起，
“卿瑟，”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尽人事顺天命了，“我此次回宫是要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的。”
易卿瑟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方才还心思沉沉，满脸悲伤，但只是片刻便破涕为笑了，
“什么喜事？”转瞬，她又沉下了眸子，“难道你说……你要娶那个姓白的丫头了？”
易卿辞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是娶你婉清姐姐，九月初九。”
“啊？”易卿瑟惊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说不也是惊还是喜。
“好了，不说了，我还要去禀明太后皇上，随后还要赶出宫去筹备喜事。”说着，便欲离去。
易卿瑟忙跟了上去，
“二皇兄，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宫去吗？”
易卿辞讶异地看着她，
“好啊。”愣了片刻，继而点头应允。
他知道她一向跟婉清的关系好，想必此时此刻，她也一定在替她高兴吧。
两人不是姐妹，相处的时候，却胜似姐妹。估计她一定有许多话想跟婉清说。
“谢了，二皇兄，”说罢，便像个欢蹦乱跳的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那欢脱的身影，易卿辞微微摇了摇头，但愿她可以一辈子都这么无忧无虑……
很多时候，皇家官家的子女婚姻都跟政治有关系。
尤其是皇家子女。
但既然不靠联姻也能达到政治目的，也就不必去强求什么了。
闻听易卿辞要娶沐婉清，易卿凌除了一声叹息，也只能遵从母后的意思。
毕竟，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再者，这易卿辞娶了沐婉清，不还有个白芸嫣吗？
“好，我准了。”思索了片刻后，易卿凌开口道，“咱们是皇族，你又是王爷，怎么着，咱们也不能把亲事办得太寒酸，朕赐你良田百亩，软细五十担，金银十箱……”说这些的时候，易卿凌的心似在滴血，若不是母后，他才不会赐他这么多。
但其实，他亦明白，母后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拉拢稳住沐天成的心。
毕晚，沐婉清是他的女儿。
“谢主隆恩！”……
翌日，在易卿辞的安排下，易卿瑟便眼着他一同出了宫直奔相国府。
而此时的相国府已是忙得热火朝天。
八月的燥热并未融去他们的激情，毕竟府上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再者，这可是他们的大小姐跟二皇子的亲事，自然是马虎不得。
进进出出的人一看到易卿辞跟易卿瑟从马车上走下来，忙停下手头的活计，揖跪礼。
而易卿瑟则迫不及待地就进了相国府的大门，一路欢呼着去找沐了。
“婉清姐姐，婉清姐姐……”
此时的沐婉清正在选嫁衣的画样儿，闻听是公主的声音，忙迎了出去，
“卿瑟公主。”忙不迭的福了福身子。
易卿瑟扶起她扬唇一笑，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生份了？”她抿了抿唇，”还是要做我嫂嫂了，激动得不知道如何称呼了？”
沐婉清蓦地红了脸，
“哎呀，公主，你干嘛一来就打趣我啊。”说着，便害羞地转过了身子。
易卿瑟又绕到她身前，
“哈哈，你的脸红了，”她捂着嘴笑着，“活像个娇羞的小娘子。”
沐婉清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咦？公主你……是怎么出的宫？”她边问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门口。
易卿瑟抿唇一笑，
“当然是我二皇兄把我带出来的喽。”
“他在哪儿？”沐婉清迫不及待道。
“哈哈，你看这不矜持的样儿，怎么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我二皇兄了？”易卿瑟不由调侃道。
“死丫头，”沐婉清终是忍不住追着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嬉戏打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