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沉寂在时光里的小河

细数着，细数着，突然李思远发现自己已两年不曾回到故乡！

早上八点半，经过五个小时的颠簸，李思远终于准时到达思念已久的故乡，刚下车还未停息，森林便来电话催着小聚一会儿，为他接风洗尘，还说昔日村里的“五霸王”就差李思远便可重新聚齐。从上车到现在还未进食，小聚刚好可以顺便填饱肚子。自从踏入大学后也未曾再见过几位儿时的玩伴，虽然平常也时有联系，互诉生活琐事和人生感悟，但是听觉和视觉所接收的信息是两码事儿，所以李思远便痛快的答应了。

来到森林的家，进门一看，呵，好家伙！两年不见一个个的都由曾经光着膀子满村乱窜的不良少年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其中森林已经结婚，至于他的婚礼，李思远只能无奈的在电话里给予最真诚的祝福，没能亲自为他迎接新娘，见证他人生最幸福的一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对于我的到来，其他四位“霸王”每人给我一个熊抱以示欢迎，在他们四位的拥簇下我坐到火炉旁，火炉上已经摆好酒菜碗筷，居中的铁锅里的油汤不停的翻滚着，上面飘满正宗的农村老油渣。就在李思远跟三位小玩伴还没说上两句话的时间里，森林已经将切好酸菜放进铁锅里。好久没有吃过家乡的酸菜煮油渣了，看见曾经最喜欢的一道菜，李思远已经垂涎欲滴，不等众人招呼便操起筷子来。其实对于森林婚礼所留下的遗憾，李思远一直想着弥补，可惜过去已经成为历史，此时也只能暂借一杯薄酒表达歉意。

吃饱喝足，侃大山似乎也渐渐乏味起来，气氛开始慢慢变得沉闷。于是几个便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四个人争论半天还是没有统一的意见，最后都默默的抽着香烟，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李思远的身上。或许他们今天的打算就是陪李思远玩开心吧！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下手机，中午十二点过，正是游玩的好时间，于是李思远便提议去小河边走走，顺便消消食，为晚饭做准备，这提议不出意料的全票通过。

五人说走就走，披上外套便向小河方向前进。刚到谷顶，蜿蜒曲折的小河美景便尽收眼底，儿时的欢声笑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但是要到达小河边还得走一段崎岖的山路。让李思远始料未及的是曾经的路现在已经杂草丛生，每走一步似乎都是在重新开辟道路。在艰难的行进过程中，森林告诉李思远由于退耕还林，这一带的耕地被规划成生态林保护区，从此就很少有人踏足，刚开始还好一点，偶尔还会有小孩去河边钓鱼游泳，但是自从两年前河里淹死小孩后这一带便成了禁区。听到这里，李思远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曾经多么温柔的小河，陪他度过了从儿童到少年最纯真的美好时代，如今却变成了人迹罕见的荒凉地带。

记得小时候，几乎每天都会跟小河来一次亲密的约会，遇到特殊情况不可以去看小河，心里便会觉得很失落。特别是夏天，每天清晨太阳还未散发出第一缕光芒，三五个小伙伴变回相互呼唤，扛着鱼竿赶着牛，踏着愉快的步伐迫不及待的向小河奔去，在半山腰便会听见渔民收网的曲调，遇到赶集的时日还会听见摆渡人来回渡人的号子。来到河边第一件事情便是挂上鱼饵，使劲的抛出鱼线，再把鱼竿往泥土里狠狠一插，便围在一起玩扑克牌，往往一局还未结束便会有人大喊：“鱼竿动了，鱼儿上钩了。”于是全部都丢下扑克牌，跑去提起自己的鱼竿，通常情况下除了水草便是空无一物。偶尔也会有小伙伴钓到鱼，不管钓到的鱼个头大小，钓到鱼的小伙伴的脸上都会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此刻没钓到鱼的小伙伴都会闪现出羡慕嫉妒的眼神，嘴里还会唠叨着：“别得意，这次我一定会钓到比你那条更大的鱼儿。”中午的时候太阳渐渐升高，燥热的气温让小伙伴们不得不将活动阵地转移到水里，水里可以玩的游戏也是五花八门：打水仗，摸水鬼，比憋气……。虽然父母也会讲水鬼找替身的故事来吓唬孩子，但是孩子却从不放在心上，每天还是我行我素的重复着同样的游戏，在我记忆里的那段时光里，别说淹死人，连溺水的事件都很少发生，就算有人不小心溺水，所有的小伙伴都会争先恐后不遗余力地将溺水的伙伴救上岸，这大概也是那个时候的孩子不怕水鬼的缘故吧！玩累了或者饿了便会上岸回家吃饭，吃饭也是极不认真的，都是匆匆扒拉几口，放下碗筷来不及喘气便又向小河奔去！那时候中午牛是不用赶回家的，因为牛基本上都在水里泡着，就算偶尔有小伙伴的牛不见了，大家也会一起帮忙到处寻找，毕竟那时候一头牛还是很宝贵的，如果谁丢了牛回到家都会被父母狠狠的修理，尽管伙伴之间私下会发生一些口角和摩擦，但是在应对父母这一块却是高度的统一，所以没有谁愿意看见自己的小伙伴被修理。如果有时候中午不想回家吃午饭，便会提前一天说好谁带锅，谁带米，谁带调料等等，第二天一群小伙伴便开始自己动手做竹筒饭，菜通常都是鱼汤。如果运气实在太差没有鱼上钩，那就只能在河边摸贝壳或者去小溪里捉螃蟹来替代了。通常菜是不够分的，一般还没有熟透便会被一抢而空，尽管半生半熟，调料欠缺，吃起来依然觉得是少有的美味，从没有担心会吃坏肚子。下午的时间都是在水里度过，等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小伙伴们便纷纷上岸，找到各自的牛，伴着渔民撒网轻快的曲调，依依不舍的告别一天的欢乐时光。其实小河承载的不仅仅是我的美好时光，她还是山区人民的希望。在那个看天吃饭的年代里，干旱是最大的敌人。每到干旱的年岁，小河便体现出巨大的价值，日夜不停地灌溉着两岸的土地，保证着农民在干旱的年岁也可以有一定的丰收。虽然小河有时候也会发怒，淹没周围的土地，但是李思远对她的爱从不曾变过，岁月越久，越发强烈。

好不容易来到河边，记忆中的小河却没有出现，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沧桑的脸庞。李思远蹲下身子抚摸着这张沧桑的脸庞，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河水刺激着我的肌肤，仿佛是小河在诉说岁月流转、时过境迁的痛苦。没有渔民的曲调，没有渡船的影子，孩子的欢声笑语已成为昨天的记忆。泥沙侵占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白色垃圾玷污着她纯洁的身体，看着伤痕累累痛苦不堪的小河，李思远不知道是应该呐喊还是应该沉默？站起身，想寻找曾经留下的痕迹，但是时间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连曾经最明显的钓鱼台都已经被杂草覆盖得严严实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隐约能看见高大的桥梁和来往汽车的影子，森林告诉李思远那是在采矿，至于采什么矿他没问，也不想问。李思远突然很想问自己：时间真的可以带走一切吗？不！被时间抹去的只是表面的痕迹，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只会睡着躯体被埋葬，小河还是那条我所热爱的小河，此时小河只是已经疲惫，只想安安静静沉寂在时光里。

五个人谈天说地四处瞎游，不知不觉便到了回家的时间。当李思远把沿着小溪回家顺便捉几只螃蟹的想法告诉其他四人之后，只见他们的脸上都露出难色，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后来的经历让他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露出那样的脸色了。原来小溪已经干涸，露出光滑得刺眼的石头，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某地断流了，上游总会找到有水的地方，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越往上游失望也就越大，甚至可以说是绝望。到处都是工业废料和生活垃圾，好不容易走到有水的地方，老远便会闻到腐败的气味，越接近那气味便越强烈，最后几乎让人窒息。看着远处一栋栋新建的楼房，整洁有序的排列着，眼前的这一切却是这样的杂乱不堪，原来就算是咫尺之间的距离也会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李思远几人默默的迂回到乡间小路，仅仅两年的时间，却已经沧海桑田。

回到家，陪家人吃过晚饭饭，感觉很累便上床睡觉，不知不觉，李思远已进入梦乡。在梦里，李思远坐在河边，对着小河唱着欢快的渔歌，时不时的有几只螃蟹从他身边爬过，身后是故乡的人民，正在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远处的小溪里，几个小孩正在快乐的玩水。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李思远吃过午饭，逐一拨打许梦飞几人的电话，但均表示没有空，或者就是没在家。李思远只好独自来到众人最后一次聚会的KTV，寻找一点青春的味道。

李思远走在一条巷子里，这是去KTV的必经之路，就在他沉寂在回忆里的时候，冷不防后脑勺被狠狠的敲了一闷棍。看看就要倒下，李思远连忙扶住墙，愤怒的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