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与君共天涯

此次易卿辞前往相国府，白芸嫣并没有想太多。

易卿辞告诉她，沐天成授了皇上的旨意，就此对江湖武林展开了毁灭性的打击屠杀。而这些江湖武林人士也并非好惹，他们就像是荒野上的野草，就算是一把大火将将烧烬，可是到了来年的春天，春风一吹，它们又会勃勃生机地长起来。

一旦他们恢复过来，那将便是奋起反击对付他们的时候。

皇上乃一国之君，他们自然不容易对付，也不敢怎么样，因此，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替上办事的人。

那么这个人自然就是他沐天成。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了他，这点，他心里是明白的。

所以，她想，易卿辞此次去相国府，不过只是替沐天成宽宽心，出出主意罢了。

眼看着夕阳日暮，落霞似锦，倦鸟晚花，银月倚西楼，可是易卿辞却还没有回来。想来，他应该是被留在相国府里用晚膳了吧。

毕竟，他难得去一次。

“芸嫣，”正说着，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白芸嫣微怔，继而满心欢喜地转过身，

“你怎么回来了？”他居然没有留下来吃晚膳！

易卿辞轻轻踱到她身旁，怜爱地捧过她的脸颊，

“没有你在身旁，总觉得少了什么，芸嫣，我刚刚让厨房准备了饭菜，还有去岁我们一起酿下的梅花酒，我想，应该可以起坛了。”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呢。”白芸嫣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去岁的一个风花雪夜。

腊梅，红梅，三角梅争相斗艳的开着。

幽幽的月色映着月光，天地间一片素白，恍然晓色初蒙，白昼将临。本是一个美的夜晚，耐何她前世今生，新愁旧恨，重重叠叠，叠叠重重……即便是美景当前，她也依然愁眉不展，无心欣赏。就在此时，他一把拉过了她的手，带着她奔跑，踏雪寻梅。

很神奇，她的烦恼似随风而去般，心情忽我丈豁然开朗了。

奔跑到梅林深处，只见一方亭台静立其间。

亭台周围，轻纱缦帐随风摇曳，隐约可见灯烛璀璨，暖意融融。她突然就这被样的情景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像个孩子似的挣开他的手奔了过去，一束盛着雪的红梅，娇艳欲滴，一只精致的青瓷坛旁几只小耳杯……她问他这是做什么。

他笑着告诉她，想跟她一起做坛梅花酒，在来年的仲夏，喝上一口，岂不美哉？

就这样，他从梅梢弄了最干净的雪，暖在怀中，化成了雪水，她一瓣一瓣摘下那些娇艳欲滴的梅瓣放进酒坛，然后两人又一起放了甜的酒醪……现在想想都觉得甜到了心里醉到了心底。

心里想着，嘴里说着，白芸嫣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咱们说走就走？”

“可是……”白芸嫣不由微蹙着眉心抬头看了看渐晚的天，“天色这么晚了，梅林在城郊，现在去怕是城门都关了。”

易卿辞扬唇一笑，

“呵呵，你也太小看我这个二皇子了。”

白芸嫣一听，微微眯缝着双眼，

“难道说你想使用你的特权不成？”

“呵呵，虽然我不会像即墨羽那样带你飞，可是这点儿愿望还是可以让你实现的。”易卿辞神秘一笑，“使用特权？人人都知道我这个二皇子无权无势，哪儿还有什么特权。”

白芸嫣努了努嘴，

“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回来，饭菜都凉了。”……

清风楼外，一片赤霞，似姑娘的嫁衣般铺陈在天边。这厢，一弯新月已然爬上了楼头，娴静地挂在飞檐上。华灯初上，车潇潇，马粼粼，丝竹琴瑟清歌罢，杨柳蛮腰影绰绰。一匹雪白骏马拴于海棠下，风一吹，零星花瓣落下，似白绢上染了落英。

“哇，好漂亮的白马！”白芸嫣情不自禁道。

“喜欢吗？”易卿辞柔柔道。

“嗯。”白芸嫣像个孩子似的微微点了点头。

易卿辞一把拉过她的手，朝那匹白马走去，

“它叫闪电，要不要试试？”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易卿辞便把白芸嫣抱上了马，而且自己也上了马，坐在白芸嫣的身后，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

“你会骑马吗？怕吗？”

白芸嫣回头看了看他，

“不会，也不怕。”

易卿辞扬了扬唇角，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

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道路两旁的亭台楼阁，水榭栏轩，以及漫步的游人，急驰的马车，全都被闪电狠狠地甩在了后面。此情此景，令白芸嫣兴奋激动不已，她似个孩童般欢呼着，歌唱着。而坐在她身后易卿辞看到她如此开心，如此高兴，心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满足。

很快，马儿便载着他们来到了城门口。

意料之中，来到城门口时，城门已闭。

易卿辞跳下马来，并将白芸嫣也抱下了马，

“你真的要让他们为我们两个人开城门吗？”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让易卿辞背负骂名，而自己也会成为褒姒妲己那样误国误民的祸水，“要不然，我们还是改天去吧。”

易卿辞努了努嘴，摇了摇头，

“我怎能失信于你呢？”

“失信于我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能失信于天下啊，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些守城的侍卫替我们开了城门，而城外有什么突发的状况，那我们岂不是不仅连累了守城的将士，也害了城中百姓？”白芸嫣不无担忧道。

易卿辞仍旧扬唇一笑，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不会连累守城的将士，也不会累及城中百姓。”说着，便紧紧地牵过了她的手，往城楼而去。

白芸嫣讶异地看着他，问他上城楼干什么，他也不说，一直神神秘秘的。

就这样，他牵着她一直走到了城楼上，城楼上的将士们个个精神矍铄地站着岗，见到易卿辞时，不由躬身施礼。他忙阻止他们，要他们不必拘礼，别误了敌情。

易卿辞一直牵着她走到了城楼上的瞭望台前，白芸嫣不由大吃一惊，指着不远处类似一个大鸟般的器械，

“那是什么？”隐隐约约中，她好像知道了易卿辞神秘的原因。

易卿辞勾了勾唇角，

“云鸟。”

“云鸟？”白芸嫣只觉得这名字好好听，“你该不会是要让它载着我飞下城楼吧。”

“怎么？你不敢？”易卿辞笑着走了过去。

白芸忙也跟着走了过去，

“我为什么不敢？”说着，便钻进了那只大鸟的腹心，“怎么操作，你教我。”

“呵呵，”易卿辞扬唇一笑抓住了旁侧的扶手，“这虽然是我花了数月心血的造出来的，可是却从未试着载过人，更从未试着从这城楼上飞下去，你当真不怕？”

白芸嫣眸光一转，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听了这话，易卿辞心中是满满的感动。而白芸嫣亦知道，易卿辞爱她胜过爱自己，他甚至比自己都还要爱自己，又怎么让她去冒这个险呢？

“我们一起从这城楼上飞下去吧。”易卿辞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即墨羽能让你飞，我也可以。”说着，他便让旁边的人帮他们系上了保险绳，以及各种安全防护。

约摸一盏茶后，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

幽幽月色，徐徐清风，这样的夜，美好而静谧。

两人站在城楼的边缘上相视了一夜，

“芸嫣，准备好了吗？”

“嗯！”

呼……云鸟硕大的翅膀被风带起，真的就像鸟一样滑翔在半空。

城外，绿草苍苍，星汉迢迢，寂月皎皎，他们就像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飞鸟，比翼双飞。又像是双宿双飞的神仙眷侣，逍遥快活。所有的烦恼在此刻都不复存在了。如果可以，他多想让时间就此停下。

“它能带我们飞多久啊。”白芸嫣大声道。

易卿辞侧眸看了看她，

“天涯海角。”并扬唇道。

“好，我们就飞到天涯海角去。”……

相国府。

看着窗外的幽然月色，沐天成扬了扬唇角。

一来，替女儿高兴，二来，自己今晚也可以睡个安然觉了。

等明天过后，整个陵都城，甚至整个天启就会知道他的女儿即将嫁给二皇子。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二皇子表面上看着与世无争，无权无势，俨然一个世外人般逍遥快活。但其实，他是一个走一步可看三步的人。

若是他能成为天启国君，那可真就是天启之福了。

奈何，他却没有天子之命。

而且，他亦知道，江湖中，人人皆知，二皇子并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一个文弱的儒士，其实也是个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他的一只脚在朝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是个皇子。殊不知，他还有一只脚却是在江湖。

因此，也算是江湖之人吧。

不仅如此，而且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并不低。

这一点，他看得出来。

毕竟，他真的是个超凡的人。

若是江湖武林之人知道女儿成了二皇子的王妃，就不不敢再动女儿了。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