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解禁日
康为民听到消息十分意外,牢头邹匣子死在了家里,心口窝插着梅花镖,据他老婆说,邹匣子昨晚没去牢房,吃完晚饭,她们就睡了,半夜里邹匣子起夜,好半天没回来,她没当回事,以为邹匣子去了牢房。可是,第二天醒来,她发现邹匣子死在了茅房里,半个身子掉进了茅坑,胸口上扎着梅花镖。
一时间,吏城县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不明真相的百姓惶恐不安起来,几天功夫,接连有六个人死在梅花镖下,至今没有任何线索,更不知道谁是凶手,原以为夜禁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万没想到,越是夜禁越是出事,甚至大白天,也有人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镖,丧了性命。
张成天也坐不住了,传话下去,即日起不但夜禁,还要禁酒、禁烟、禁赌、禁色、禁运,摆明了告诉老百姓,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也不准去,能白天干的事儿,就别晚上干,另外就是黄赌毒一概禁止,连醉仙楼都不敢卖酒了。
这一下,吏城县更沸腾了,老百姓不太关心禁了什么,只要有口饭吃,不会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禁什么都行。可是,有些人却受不了了,尤其是做生意的,这么一禁,损失最多的就是他们,比如醉仙楼,生意极为惨淡,几乎没有人吃饭,怡红院更是,自从红叶和红杏死了,再也没来过一个客人。烟管、赌场也好不到哪去,吏城县一片死气,毫无生机。
马胜特别来找过张成天,禁了妓院赌场,他没什么意见,可是禁了烟馆,他非常不满,禁运更是对他打击非常大,马家的烟土都是要运出去的,县公署放出禁运的话来之后,他一车一车的冻土运不出去,客户还急着要,逼得他生气上火,一夜之间白了好些头发。不得已,他只好来找张成天。
可是,张成天为了全县的太平,死活不同意解禁运送东西出城,这让马胜恼羞成怒。
马胜带着十几个家丁,拉着冻土,硬闯西门,一路上马家的护院家丁一个个气势汹汹,摆出一副谁敢拦,就杀了谁的架势,守门的警察也招惹不起,只好乖乖的放了出去。张成天听闻,气得把杯子都摔了。他愈发佩服起老爷子来,老头说得对,吏城县的这几个大家贵族,都养着护院家丁呢,警察似乎也惹不起。
张成天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下了,万事就怕有人带头,你马家有枪,我李家也不少。于是李德海硬是在醉仙楼门前摔了十坛子趵突泉水酿的陈坛老酒,那香气灌满了整个街巷,不少馋酒的人像是丢了魂一样,寻着酒香就来到了醉仙楼下,政府禁酒,只是不让喝,闻一闻可不犯法。一群老馋虫站在醉仙楼下张着大嘴,撑着鼻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酒香之气。李德海命十几个家丁扛着枪站在楼下,然后打出招牌:陈坛老酒免费喝,能喝三坛者,菜饭皆全免!
这一下老馋虫们忍不住了,哇哇叫着冲上楼去,别说三坛,就是三十坛也不够他们喝的。警察们想去管,可是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谁敢白白去送命,顶多在楼下吆喝几声,“禁酒啦,禁酒啦”,喊上一阵没人搭理,便没趣的去了。
没几天功夫,吏城县的禁令便名存实亡,张成天恼火,拍桌子、骂人,甚至指着康为民的脑门子要查办他,都没什么用,禁不住,又有什么办法。
当然,也不是都禁不住,怡红院就禁住了,自打红叶和红杏死了,就极少有人去,李德海和老鸨子想了无数办法,却也没什么用处,就是没人敢来。夜禁也是禁得住的,不用官府说,也没几个人敢在晚上出门,生怕被从天而降的梅花镖取了性命。
康为民忙得晕头转向,四处救火。眼看着就要到端午佳节了,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唐小七了,闲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唯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栾磕巴招来了不少新兵,虽然一个个土里土气的,可是却都很听话,训练也肯吃苦,眼见着一天天的都成长了起来。康为民也着急,面对着几大家族的蛮横,他束手无策,唯有尽快把警察队伍扩编,然后全部配上枪,才能与几个大家族相抗衡。
还有一件怪事,自打大壮死了之后,快一个月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发生一起命案。胖千秋乐呵呵的说这下总算踏实了,可是康为民却愈发紧张起来,他不相信事情就这么完了。
端午佳节,吏城县难得热闹起来,张成天顺应民心,贴出告示,解禁一天,城里像是过年一样,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加上天气好,做买的做卖的沿街叫卖,饭店酒楼,茶馆戏社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胖千秋特意请了一天假,陪着老娘去慈恩道观上香,有一个月没出门的老太太,高兴的像个小孩,走起路来比胖千秋还快,巴不得生了翅膀飞到慈恩道观。出了西城门,没走多远,胖千秋远远的望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步履缓慢,神不守舍,只是那风姿绰约的身段和举手投足间的韵味,让他确定,应该是唐小七。
胖千秋疾走几步,追到前面,果然是唐小七。她表情麻木,眼神黯淡无光,两个眼皮肿的老高。
“七小姐......”胖千秋叫了一声,唐小七看了他一样,像是不认识一样继续向前走。
“哎?”胖千秋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她,“七小姐,你怎么了,不认识我啦?”
“让开!”唐小七低声吼道,那语气中含着幽怨和愤怒。
胖千秋脸皮厚,嬉笑道:“怎么,一个月没见,七小姐把我都忘了?”
唐小七无暇理会胖千秋,一把甩开胖千秋,兀自向前走去。
胖千秋也不生气,跟在他身后,“七小姐,有空去看看康大人吧,他可......”
“别和我提他!”唐小七吼道。
胖千秋咽了口吐沫,他知道唐小七一定恨康为民,恨他不早早去提亲,恨他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胖千秋强挤笑容,道:“七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去?”
“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