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爱反害

镜墨居中翠绿的竹子重重叠叠、直冲云霄。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竹林之上，一片竹影倾斜在地，风吹绿叶，林子之中时不时发出“沙沙”之声。

“六皇子，天已暗，快随奴婢回屋歇息吧。”万籁寂静之中，妇人的声音穿透竹林传入萧镜墨的耳中。

萧镜墨慌慌张张地将自己手中的书捏作一团，匆忙地塞入衣襟之中，奶声奶气地问道：“是秀姑姑吗？”

“是，正是奴婢。”秀姑姑浅浅一笑，迈着清浅的步子朝着林中而来。

见来人乃是曾经伺候在淑妃身侧的秀兰，萧镜墨卸去一身防备，轻声问道：“姑姑怎么来竹林了？”

秀兰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她将手探入萧镜墨的衣襟之中，将他怀中的那本书籍收走。

“奴婢见您不在屋中，便知道您一定是偷偷躲到了林子之中看书。”

萧镜墨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羞愧地垂下脑袋，略显歉意地开口：“抱歉，墨儿又让秀姑姑担心了。”

“夜色已重，夜露损身，在月色之下看书怕是会毁了眼睛，六皇子这又是何必呢。”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淑妃仙逝，她便一直陪在萧镜墨的身侧，陪着他长大，陪着他经历风雨。

萧镜墨的命是偷来的，如果他不是傻子，将会有无数人将利刃刺向他。

“秀姑姑，这书墨儿看完便会烧了......”萧镜墨有些委屈地开口。

“六皇子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六皇子能够谨记淑妃娘娘临终之前的嘱咐，余生便做个不起眼的痴呆儿吧。”秀兰柔声说道。

月光之下，萧镜墨清亮的眸子显现一丝浑浊，他侧过头，望了秀兰一眼。

忍痛说道：“墨儿不想再做一个傻子，傻子保护不了所爱之人，雁书死了，秀姑姑知道我有多喜欢雁书不是嘛。”

“那孩子死了，是她的命啊——”秀兰鼻尖一酸，接着说道：“可您不同，您的命是淑妃娘娘拿自己的命换来的，万不可糟蹋啊。”

“姑姑说的道理墨儿都明白，墨儿明白自己的命是母妃的死换来的。”他颔首，顿了顿，万般心酸溢上脸颊。

“姑姑，墨儿再也无法忍受失去至亲之痛......”

一朵泪花在秀兰的眼眶绽放，她陪在萧镜墨的身边许多年，亦明白雁书对于萧镜墨是怎样的存在。

雁书的死，萧镜墨恨萧薇竹，她可以理解，可是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萧镜墨卷入皇族之战。

“六皇子便听姑姑一句吧，莫要再参与这件事情了......”话到此处，秀兰声泪俱下。

萧镜墨缓缓低下头，痴痴地问道：“姑姑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

“离家小姐遣自己的贴身婢女来到了锦墨居，送了六皇子一堆贵重的器物，这样下去，您早晚会引起女帝的注意的。”

“这些年来，您的努力，将会化作泡影......”秀兰咬着唇，百般心疼萧镜墨。

萧镜墨这些年之所以扮作傻子，为的便是在贺兰雅的眼皮底下留住一命，皇室的繁荣兴衰与他无关，他要的不过只是平淡、安康的生活。

“原来是她......”萧镜墨苦涩一笑。

昨夜之时，洛梅匆匆来到锦墨居，便是为了让他在今日之时寻个机会转告承欢，她的身侧出了奸细。

萧镜墨早早地候在承欢的必经之路，胡搅蛮缠地将这个讯息传达给了叶承欢。

他本以为叶承欢不会相信他的话，却不曾料到承欢竟在事后为他送上厚礼。

于他人而言，一点小礼不算什么，于他而言，这便是致命的毒药。

“姑姑可曾收下了离家小姐送来的厚礼？”萧镜墨凝眸，轻声询问秀兰。

秀兰先是摇了摇头，随即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这礼本不该收，可离家小姐身侧的婢人很是泼辣，说是奴婢若是不收，她便一直待到奴婢肯收为止。”

“奴婢怕这事情越闹越大，让那女人知晓，便将物件如数收下。”

萧镜墨朝秀兰一笑，蹙眉问道：“离家小姐都送了何物？”

“倒也没什么，便是一些吃嘴、玩物，说是要同六皇子交个朋友。”秀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知她安的是什么心那。”

“秀兰姑姑无需担忧，今日墨儿帮了她一忙，她应该不会倒打一耙，在那些物品之中下毒谋害与我。”

“诶——”秀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既然雁书那丫头没了......六皇子您便放下心中的执念吧。”

“奴婢觉着，吏部尚书家的二女儿聪雪，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儿。”

她淡淡地望着萧镜墨，毕恭毕敬地开口：“前些日子奴婢在御花园中遇见了她，倒是个可人的孩子，善良、贴心，与六皇子很是般配。”

“没什么野心，是个能够安生过日子的主子。”提起聪雪，秀兰的脸上展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萧镜墨的脸色一沉，张嘴便是一番推辞：“雁书刚走，墨儿暂且不想再去思虑儿女情长之事，墨儿曾答应过雁书会好好照顾洛梅，如果可以...”

未等他将话说完，秀兰便决绝地拒绝了他。

“此事万万不可，您已经为了一个婢人伤心伤身，奴婢断不会再让你自毁前程。”

“一个婢女，有什么好的，怎么能比得上身世显赫的贵女们，您是皇子，女帝碍于颜面也定会让你娶个出众的贵女做正妃。”

萧镜墨沉默，将脑袋埋进衣襟之中。

“请六皇子断了这个念头，雁书已死，与雁书所关之人，皆已与你无关！”秀兰冷酷又决绝地说出这番话，却是字字诛心。

她的使命与职责便是守护萧镜墨，所以会妨碍到萧镜墨之人，她定会痛下狠心除之。

萧镜墨缓缓抬起头，满脸错愕地望着秀兰，他的秀兰姑姑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冷漠的呢。

无奈之下，他苦苦一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洛梅已经知晓了我在装傻之事。”

秀兰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萧镜墨，只闻萧镜墨满不在乎地说道：“只是让锦墨居中多个主子，秀兰姑姑会答应墨儿吧。”

“哎...”秀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您爱的人是雁书，却为了对雁书许下的承诺娶了洛梅，您这不是护她，是害她啊。”

萧镜墨低下头，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