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难题

“小姐，上次你不是问过了么？”樊素支起了窗户，快步奔了过来。

宿嫣加强语气道：“我是说，相比太子冉王，晋王如何？”

“太子冉王？”樊素傻傻的偏头道：“这怎么比啊！”

“算了。”宿嫣瘪嘴起了身，“我去去就来！”

樊素斜眼看着快步消失的背影，揪着眉头思忖了起来，太子冉王晋王，这如何比，太子是明日之君，冉王晋王这日后肯定是臣子的嘛！

宿嫣一路小跑的到了后院，只是放目看了两眼，就看到了正在荷花塘旁边的观鱼亭里坐着的冉奚，夏日刚过，池塘里的荷叶还是叶叶覆盖延绵不绝青翠喜人，只要等到这凉风一劲，这些荷叶便也就会被摧枯拉朽的化为池水里锦鲤的养料了。

凉亭里就冉奚一个人，就是留十一都不在。

按捺着心里那些杂乱的念头，宿嫣走了过去。

今日的冉奚，实在看着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侧，放着三张画像与一本打开着的册子，画像宿嫣也见过，就是让冉奚犹疑不决的王妃候选人，而那本册子，宿嫣也见过一眼，是留十一交给他的。冉奚眉头紧锁目光迢远，宿嫣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神态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冉奚收回远眺的目光，将手边上的册子合上了。

“为了王妃的人选？”宿嫣瞟了一眼那三张画像。

“是这个！”冉奚指了指册子，“颜家的人都撤了，大大小小的官职空出来不少，我打算趁机将我的人弄上去填补，可眼下，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如我这般想的人太多了，王家李家宿家太子冉王，还有那几个亲王郡王都在打着这个主意。比之他们的根基，我这头的还是太弱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以昨日我立下的功劳，与父皇要几个职位还是容易的，但那些重要的，却是难以与他们竞争。有两个官位，是我势在必得的，右军都督佥事、兵部主事。”

左军都督佥事，兵部主事，这可都是可直接控制兵力的官职，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都督府直属皇上管辖，若是能拿取这两方的掌控权，日后若真是生变，那冉奚也有翻手为云的机会，只是，既然是这样的位置，冉奚能看中，其他人不会看到吗？

“我举荐之人，功绩足以匹敌其他人举荐的武将，除了王皇后举荐之人！”

“王皇后举荐何人？”

“萧景与张北象！”冉奚沉声道。

萧景！宿嫣一鄂，脑子里顿时就回想起了以往在泾城时的萧景，那时萧景便就入了洛阳，之后也是追随在沈客身边，不过说来也是了，沈客现在可说是王家的女媳，沈客的人便也就是王家的人，王皇后会举荐，也是正常了，萧景张北象在玉庭河一战战绩斐然，这样的军功，若是要往上爬也就是靠一个人牵引的事情。

“张北象是何时入的洛阳？”那时自己来洛阳，张北象可还要在军营里多呆两年，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到了洛阳了。

“半个月前，张家在洛阳的产业，已经全数归入了王家的门下，两人在泾城多年，军功斐然，加上，沈客也为两人保举，我的人虽说也是在肃州有过军功的，但比之他们两个，还是差了些。”冉奚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第一步虽迈得成功，可要比之在这方面构建了百年的世家，还是差了不止一步啊！

“萧景与张北象与我是旧识，这两人我也算是了解，萧景向来对沈客唯命是从，张北象性情开朗孝顺父母，这件事的跟头不该在他们身上，应该在王皇后沈客还有王家主的身上！”

冉奚摇头：“不，我让人将可能依附王家立过军功的人的资料都找了来，只要这两个人无法出任左军佥事与兵部主事之职，王家的人就不如我了！所以，根头还是在这两人的身上！”

“如何才不能出任？”宿嫣心中已经猜到而来冉奚的想法。

“死！”冉奚目光一亮，剑眉倒竖。

宿嫣心头一惊：“除了死呢？”

“伤，重伤，兵部有规定，兵部官职，均得健全人出任。但留得性命，终是隐患。”冉奚倏地一笑，将手边的册子收了起来。

健全人，意思是若是要萧景与张北象不能出任左军佥事兵部主事，就必须得让他们缺胳膊少腿？宿嫣眉头一颤，瞥了一眼嘴角噙着笑意的冉奚。

权势，果然是会让人迷失的东西。

“你与他们是旧识，我自然不会让你去下手，此事我会交托旁人。”看宿嫣怔忡心悸的模样，冉奚温柔的声音响起，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与方才还是戾气毕露的人判若两人。

镰刀砍柴，是谋生的工具，用来杀人，就是害人的凶器，冉奚的两面，一面谦谦文雅平易近人，一面却是杀伐果断，进入洛阳三个月，宿嫣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因为旁人碍着自己的事就要杀要打的了，可突然看到了冉奚的另一面，她还是吃惊得很，印象里的冉奚好管闲事助人为乐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不但身份高贵让人崇敬，为人也是值得人敬仰的，可今日，冉奚却将另一面展露。

“看来比之为你自己扎根基，选王妃之事倒是微不足道了！”看着被冉奚压在手下的那三幅画像，宿嫣觉得自己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本以为世间还是有秉正无私的绝对的好人的，却也没想到这也不过人前人后的两面。

“怎么？看到我不择手段，是否觉得当初的选择有误？”冉奚温柔的笑着，但宿嫣却已经无法在这笑容里汲取温度。

“是啊！天家皇子，果然都是演戏的高手，你当初与我说，你要争一争，只是觉得这日子太无趣了，看来这日子确实是无趣，无趣得你都要杀人为乐了！”宿嫣冷笑着压下了眼角。

“一句话叫做，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走出了第一步，就必须得走第二步，不然，一定都前功尽弃了！”冉奚拿起了手下压着的画像，折了起来收在了怀里。

“只不过是前功尽弃罢了，又不是要你万劫不复。”宿嫣想起了沈客的那些话。

“你觉得不会是？”冉奚呵呵笑了起来：“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就算是我及时收手，这也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若是给了他们机会，当然是也会不择手段的来打压我！所以，只要走出去了一步，我就再未想过回头，还有一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杀人，不等同就是恶人，被杀，也不一定就是好人！唯有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才方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乾坤！”

“以前你不就是这么生活着？”宿嫣屏气息声。

“换而言之，若是今日我不让别人缺胳膊少腿，他日我就得被人卸胳膊砍腿，弱肉强食的世界，在军营里生活了两年的你不该是更明白么？”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你说得是有道理，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去争个你死我活，冉奚，你再不醒醒，就要被老天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宿嫣愤而起身，一脚踢在了石凳子上。

冉奚面色一僵，剑眉飞扬。“你叫我什么？”

“…………晋王殿下！”宿嫣提着脚仰头道。

“你叫我冉奚！呵呵，就是太子冉王，都没敢直呼过我的名字！”冉奚抿着嘴笑着，看着宿嫣的目光也愈发的玩味了起来。

“那又如何？我胆大妄为总行了吧！”

“啧啧啧……确实是胆大妄为，不过看在你不顾自己生死劝说本王的份上，本王就免了你的死罪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冉奚咦咦的笑着，一双精光明亮的眸子，看得宿嫣大是感觉奇异。

“…………什么活罪？”

“本王就给你一个大慈大悲救这两人性命的机会，王皇后并没有子嗣，王家主也是聪明人，该知道本王比之冉王肯定是要好十万八千里了，太子生母常妃乃是王皇后在后宫最大的敌人，一旦太子即位母凭子贵，王皇后的威严权势就要大打折扣，凭着王皇后而有了今日地位的王家必然也会大受挫折，与其去支持冉王那个废物，倒不如让他们支持本王！现在呢！本王缺一个将王家与本王连成一线的媒介！”

“你要与王家联手就联手，扯到我身上做什么！”宿嫣对冉奚这转移话题的功夫实在是佩服，这才几句话，就来了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当然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中间媒介了！沈客现在是什么？是王家主最宠爱的长女王霏谨的夫君，也肯定是王家日后一力扶持的对象，你是他的妹妹，虽说只是义妹，但也是兄妹情深，若是……”

“等等……”宿嫣晃了晃脑袋打断。“你不要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热脸贴冷屁股了，沈客与我说过，绝对不会与你扯上一点关系！”

方才沈客还在沈府要她劝说冉奚收起夺嫡的心思，现在冉奚却想着通过沈客去拉拢王家，这不是自作多情是什么…………

“你能等我说完么？单靠着你是我府中食客这点关系肯定是不行的！”冉奚挤了一个白眼。

宿嫣呲了一口气。“请你一口气说完行么？”

“联姻！”

提着脚的宿嫣身体一僵，一瞬就收起了嬉笑的嘴脸换上了警惕的面孔。“你何必要绕过沈客去拉拢王家？王家小姐又不止王霏谨一个……”

“王家权势再盛，除非是他能造反逆天改命，否则只要父皇在世，难保盛极一时的他们会衰落，沈客大有作为前途大好，与他结亲，自然保险一些！”冉奚嘻笑着看着警惕的宿嫣，循循善诱的道：“那，我可是为你解围，你看沈客也是要娶妻了，你那门子心思也得收起来了，这生意你可是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