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危险的气味

宿嫣在护院之中穿梭的身影，就像是黑夜里的鬼魅，一点点的接近到了颜耀前的身前。

大堂之中，醉意朦胧的颜十恍恍惚惚的认出了那道影子，宿嫣的神速他并不诧异，在草原曾是一人手刃十二位草原探子的人，避过几个护院的杀手还不是小菜一碟？眼前的人虽是自己的父亲，可却已经是不可能还能活下去的人了！这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也只能让他自己去走了。

“这个小孩，之前是在宿府见过！现在居然是跟着晋王出现？小小年纪，不简单……”大长老也认出了宿嫣那张脸，这个突然引人注目的小孩的身法居然比之高车四还要敏捷，现在更是最靠近颜耀前的人，虽说这年纪小，但却也不容忽视，特别是此时这个小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味，更是让精明的大长老觉得不简单。

倚着凭栏而坐的颜十打了一个酒嗝，翻着白眼愣了片刻才呵呵笑着说道：“她，乃是当今大都督府里头的都督同知沈将军的妹妹，在泾城相依为命共同杀敌，独自手刃十二个草原探子都不在话下，除非是颜耀前将那引线点燃，不然就别想安然脱身。”

“她？沈客的妹妹？”大长老一愣，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以往从未留心注意过的女孩起来。

“当初我在泾城历练，便就是她管辖我们等人，大长老，你常常说人不可貌相，这宿嫣，你可千万别拿她当小孩子，不然，必输无疑。”颜十偏头看着大堂前已经到了颜耀前身前的宿嫣，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从泾城到洛阳，你这武艺，倒是退步了不少！”

“颜十，你最好是劝你父亲放下火把，不然他这么多的苦心可就都要白费了！”宿嫣一侧身，将剑对准了颜耀前。

颜十又是呵呵傻笑了起来，“父亲，你收手吧！你不是皇帝的对手！若是十年前你有这想法，你儿子我还要赞你一声聪明，但现在，却已经是晚了！”

“哼！不过是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颜耀前冷哼一声，将手边上的火把又是向上一提。

眼看着火把离着那引线已经只剩了一尺不到的距离，颜耀前身后的大长老又是惊呼一声，拉着颜十退后了几步。

宿嫣冷眼横眉看着眼前镇定自若却已经没有回头路的颜耀前，神态自若的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还边冷笑着道：“今日你苦心积虑，为的难道就是一个玉石俱焚？这引线只要一点燃，那你苦心策划的这些东西看就都付之一炬了！你舍得吗？”

“哼！”颜耀前冷一拂袖，莫是讥讽的笑了起来：“只要等到樊将军的人马一到！我一定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都来了这么久，可见到大都督府的人马？颜家主，禁卫先发制人，又岂会给你们喘息运转的机会！这颜家百年基业缵下来不容易，被你毁去，你如何能安心！皇上仁德，念在你并没有伤及无辜，许或还能饶你性命！”宿嫣步步紧逼循循善诱，一双黑亮透彻的眸子紧紧盯着颜耀前的双眼。

握着火把的颜耀前一愣，双眼渐渐收拢紧眯，四周护院涌上来护在了他的身前，亮晃晃的刀剑将宿嫣拦住。

“皇上是什么性情，我岂会不知道，今日若是我大事不成，颜家一家老小谁都别想有活路，宫中禁卫才有多少？能敌得过樊将军手下的精锐？今日就算不用动用这些火药，我这两千护院也足以让你们死无全尸！”

颜耀前眉头一蹙随即舒展，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冷笑。

“老二，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是颜家家主肩负重任，怎能如此率性而为！颜家老小上下百余人，难道你就忍下看着随你一错而身陷囹圄？”颜耀前手中的火把一刻不离开那个箱子，大长老就根本不敢迈步，喝得酩酊大醉的颜十被他护在身后，看得颜耀前宿嫣两人的对峙，步伐虚浮的颜十从大长老身后探出了头，煞是诚恳的与冉奚道：“晋王殿下，颜耀前虽为颜十生父，虽为颜家家主，但他多行不义不敬君主，已经妄为颜家子孙，晋王殿下也看到了，除了这一干等的护院与他，颜家无人有谋反之心造反之意，还请晋王殿下秉正直言，救我颜家于水火，大恩大德，颜氏族人，感激涕零定当厚报。”

颜十这话说得坦率顺畅，全然不似一个醉酒的浪荡子，颜耀前虽是他生父，但在眼眼前大逆不道之时敢于大义灭亲，也算的是有几分出人处事的原则深明大义。

包围冉奚张庭风的护院已经被张庭风三招两式解决，又张庭风全方位的保护，虽在龙潭虎穴，但冉奚却也安全，颜十的喊话，让颜耀前青筋暴露面容狰狞，他一扭头，愤愤的道：“亏得我对你苦心栽培，既然你不认我这个爹，我颜耀前也没你这个儿子！等我大业得成！你就等着后悔吧！”

颜耀前的愤怒，只换得颜十呵呵一笑与大长老的不屑轻蔑冷哼。冉奚仗剑立在张庭风身侧，斜睨了两眼这颜家三代，慢条斯理的道：“颜耀前狼子野心路人可见理应天诛地灭，颜家上下虽为宗亲却非推波助澜的助手，本王自会禀明父皇，让他老人家对颜氏族人网开一面，不会牵连无辜！但颜耀前毕竟是你们颜家家主，如此大逆不道，按律足以株连，颜氏族人若要脱难，也需自救，若能将乱臣贼子制服，父皇或许还会顾念颜氏族人的功劳法外开恩。”

颜氏族人都是颜耀前的至亲，若是能让颜氏族人制服颜耀前，那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晋王殿下此言当真？”大长老激动得双手颤抖，黯淡的眸子重新注入了光彩。

“若是颜氏族人可以戴罪立功，我与张统领高统领，定然竭尽全力为你们求得父皇开恩。”事关皇帝圣裁，冉奚也无法打包票，但是今日之事皇上毕竟没有亲临，只要他与张庭风高车四统一了口径，要说动皇上也是有法子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晋王殿下可一定要信守承诺才是！”大长老巍巍颤颤的向前两步，光亮的眸子闪现一抹决然，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君子一诺千金！本王言出必行！”冉奚看了一眼大长老异样的神情，又将目光看向了此时最为危险重要的颜耀前。

宿嫣正横剑在与那四名护院厮杀，高车四正在替她抵挡着身后的刀剑，先前还是镇定自若的颜耀前神色紧张，眼眸之中也有了慌张的神色。

话音一落，大堂里头的大长老就低下了头，站在他身后的颜十也亦然是站直了腰身，这一低头再抬头，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但大长老眼中包含的决心，却已经浓郁到了要溢泄而出的程度。

颜耀前的成败显而易见，颜氏一族不可能陪着颜耀前去冒这个险，颜耀前造反，正是皇帝可以光明正大铲除颜家的时候，他不能给皇上这个机会！颜家百年的基业不能就此毁于一旦，那个迁移江南的计划，一定要实施成功。

颜十紧抿着薄薄的嘴唇，眼中戏谑全数收敛，凝重的神色将往日那张无谓的脸覆盖，将他散漫浪荡的气息扼杀，现在已经到了颜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一步错，就是灭亡，比之颜耀前选择的这条路，纵然他知道皇帝对颜家的心思，他也愿意去争取这个渺茫的机会。

大义灭亲，需要的是多大的勇气？颜十从未想过他们父子之间会走到这一步，更从未想过颜家走到这一步会这么快！大长老眼中闪烁的光芒暗中下定的决心，也是他的决心。

颜家，不能灭亡。

这是颜家上上下下的信念。

大长老一拧眉头，挥袖出了大堂，大步阔阔的向着颜耀前走了过来。

“哼！等令箭升空，宫中大局已定，说什么一诺千金，说什么戴罪立功，这天下，还会是你们冉家的？”颜耀前举着手中的火把，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既然要动手，自然是要做多方面的准备，绝对不会是孤注一掷等着皇帝先发制人！

“颜家主，放弃吧！这天下本就是冉家的天下，连先祖都不敢染指不敢臆想，你却要横插一手，还自信满满以为可以搅乱风云颠倒乾坤，实在是可笑！”大堂里，缓步而出的颜十嘴角牵起了一丝邪笑，让人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他这眼神，他这动作，与方才酩酊大醉的浪荡公子判若两人，嘴边这一丝冷笑，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已然不再称呼颜耀前为父亲，取而代之的生涩而陌生的颜家主，这更证明，他已经对这个父亲死心，已经大义灭亲，要用一己之力断去颜耀前不切实际的幻想换得颜氏族人的平安。

浪荡公子收起他的不羁，巍巍老者收起他的雍容，两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朝着曾经是颜家权力中心的颜耀前走了过去。

“逆子，你大逆不道，若我不得好死，莫以为皇帝会放过你！就算你大义灭亲，你也还是我的儿子，你我荣辱一线，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想法吧！”颜耀前将头一昂，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颜十与大长老，满是不屑。

“我大义灭亲是为族人，你野心勃勃是为一己私欲，天地君亲师，敬奉君主永远是在亲人之前，颜家主，今日你我，也都不过是为了自己！”颜十不为所动，昂首阔步，随在大长老之后。

一个巍巍老者，一个醉酒公子，虽说说着大义灭亲的话，但却并没有护院上前阻拦，大长老一把年纪，颜十是什么德行颜耀前是最清楚的，眼前就是一个禁卫的威胁都要比之两人要大，就算两人一口一个大义灭亲，他也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