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扶贫记16留宿

走进屋里，张华看到了那对母子，还躺在她们曾经的那张床上，不由得让张华以为，这是把那张床，连同床上的两个人都一起搬了过来。反正床上的两个人，看起来也没多少份量。

“大娘，我又过来了，这次是给你们发钱来了。”张华热情的向大娘打招呼。

看大娘的眼神能够读出，大娘是认得张华的，只不过岁月的磨难让她的脸上，很难再浮现出笑容。“不用！你又是来看我，又是给我送衣服，可行了！不敢欠那么大的情，还不起啊！谢谢你了，娃娃。”

张华又对着这间屋子的四周看了看，似乎除了床，原来那间屋子的东西，似乎都留在了原处，张华一点熟悉的印象，都找不到。但是这间屋子，估计也是太久没人住了，进来之后，只觉得一股潮湿的空气，顺着自己身上所有的缝隙开始往皮肤上面粘，只粘的张华不停的打冷战。

“村长，这个屋是不是没人住，进来之前也不说生火烤一烤？这潮的，怪难受的。”张华虽然语气温和，但是温和之中的不悦，所有人都听的出来。

村长对着他的驼背弟弟训斥：“让你把屋子烘干了再让人娘俩住，你吃屎去了？这点事都弄不成？”

训完弟弟又对张华解释：“张干部啊，你是不知道啊，他就一个人，你也看到了，就这个德行，要不都说有的人穷，是命里带着、身上挂着，今天啊，我和他一起，把这个屋子好好拾掇一番。既然是办好事，就得把事干好，你说是吧？”

张华一边听村长说，一边环顾屋子，墙上的皮看起来都有一种微微的闪光，想必是湿气太重了。但这都无所谓，一把火的事。只是床头，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桶，桶里桶外都扔着揉烂的卫生纸。紧靠着塑料桶是一个黑色的小木箱子，矮矮的，正好和床沿一边齐。上面放着一个热水壶和一个印着鸳鸯的搪瓷托盘，里面一个塑料杯和一个药瓶。这个药瓶可能就是村长说的他托儿子买的。

张华本来还想问问大娘住的是否习惯。但是转念一想，毕竟自己是个外人，住的习惯，还则罢了；若是住的不习惯又怎样，难道自己还能接到家里去不成？康宝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再往深想，其实自己，也做不到那一步。那还是言归正传吧。

“大娘，我们矿上领导组织捐了点钱，给村里的人，每个人发一部分。把您的和您儿子的身份证给我用一下，我登记上，就把钱给您了。”

大娘盘腿坐在床上，听闻这话，两手举的像投降一样，“可不用了娃娃！唉呀！真的不用啊！要不你就把钱给了村长吧，都是人家帮着照顾我们了，人家的药钱我还没给了。”

张华觉得这样其实也好，把钱给了村长，倘若娘俩有了怠慢，村长反倒落下话柄。“那行，我就把钱给了村长了啊。那您也得把身份证给我用下。”

大娘一脸愁色，似乎突然又增添了两道皱纹，把本就拥挤的脸，挤得眼睛都没处容身了。“身份证？呀，好久没有用过身份证了，我真找不着了。”

张华又看向村长：“村长，以前县里面给村里发补助，不用身份证领？”

村长笑着说：“张同志，你有所不知啊，村里面一共就这百十来口人，我年年看、天天看，谁是谁不是，心里面一清二楚。有时候也就不用那个麻烦，不管发啥，都放在我那里，我一并都给发到就行了。至于身份证，可有不少人弄丢了，反正村里也用不上。今天还有一些人没领钱，我估计，都是没找着身份证。”

张华问小王：“特殊情况，要不咱通融一下？路科长和钱总那，到时候问起来，我和你一块去，把情况说清楚就行了，你说呢？”

估计小王平生也没见过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母子，一时竟然有些走神，“没事哥，你说了算，听你的！”

“那行！”张华问村长：“村长，那就拜托给你了？您不嫌辛苦吧？”

村长很不在乎的摇摇头，幅度之小，让人以为他是抽了一下筋儿。

很快张华就从母子俩身边离开了，毕竟同情归同情，要是真坐下来聊天，张华还真扛不住。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生活也不是一个阶层，总不能坐下一直说毛主席吧？但是张华自己知道，他能记住的那点历史，不少还是唐坚给他讲的野史，上不得台面。

从这里出来，村长问：“要不要现在就去山上的窑洞转转？还是吃了饭，晚些时候再去？”

张华撸起袖子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也就放弃了立刻赶往窑洞看那位大爷，而是选择先吃饭。

临走之际，村长降下玻璃问他弟弟，“有吃的吧？”

村长弟弟点头的样子像是整个身体都在点头。

“那你吃吧，吃好点！我带矿上的领导们去家里吃。”村长说完就把玻璃升起来。

听得张华一头雾水，就他弟弟这个样子，能吃多好？而这天中午在村长家，也不过就是一盘炒鸡蛋，油比鸡蛋还多；一盘火腿肠，几乎全是淀粉；一盘子花生米，就这个实在，不过火候掌握的不好，不少都糊了。村长还给开了一瓶酒，就只有司机喝了一口。

吃了饭，小王和司机被安排在一个屋，张华和村长挤在一张炕上。这是正经的火炕，只不过现在天气不到时候，还没生火。张华问：“村长，您这个炕好啊，多钱盘的？我听说这个盘炕讲究多啊，盘不好的话，要么是憋死火，要么是不出烟，床头热死床尾冻死。”

村长也有些骄傲的说：“是啊，这年头，找个好师傅不容易啊！这还是让我儿子专程跑到李家沟，有那么个师傅会干这。老了，别的不怕，就是怕冷。对了，张干部，和你说个事请吧？”

张华躺在床头，虽然没火，但是炕上铺了足足三层垫子，躺上去十分软和。“咋了村长，你说吧。”

村长斜扭着身子，用胳膊顶起脑袋，像个罗汉似的，“张干部，你像村里那些身份证丢了的，能不能领这个钱？”

张华想到了那对母子，“唉，都是可怜人，该领还是得领。”

村长笑了一笑，继续问，“那你说像那些娃娃们，都还小，还不到办身份证的年纪的，能不能领？”

张华突然忘记了这一层，确实，虽然自己很少见，但是村里确实还有很多小孩子，都是父母在外打工，留给爷爷奶奶照看的。“领导说的是按人头落实，应该算上，都不容易。”

村长又笑了一笑，又问：“张干部，你瞧啊，我儿子呢，其实户口一直在村里，儿媳妇也是，两人在县里弄了个小摊，做点小买卖，我那孙子其实一直在我这住，这是听说你们最近可能经常来，怕耽误你们的工作，这才给送走，像他们这样的，能不能领？”

张华面上平静，心里在笑，绕两个弯，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村长见张华不吭声，继续说：“我看那个和你一起来那个，什么也是听你的，你给说说，我儿子、儿媳在县里也不容易啊，推个小车还老被城管撵。这次发点钱，我就想着让他俩买个好衣服，穿厚点。”

其实村长就算不说，张华也没打算和村长较真，毕竟扶贫是大事，这件大事的实施少不了用到村长这样的人。不管村长有没有给自己捞好处，张华的原则是，只要多数人得到了好处，他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里面了不得就是给村长家再发三千块钱呗，矿上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但是村长说的话让张华有点不舒服了，村长的儿子、儿媳张华有过一面之缘，怎么看也不像是冬天买不起衣服的人啊？这么说来博取同情，真的有点过了。但是从长远着手，张华不会计较，“没事，村长，我们老在你这蹭吃、蹭喝，给你儿子、儿媳都发点，也是应该的。把他们俩的身份证给我，他俩总不至于丢了吧，天天在县城里忙乎。”

村长莞尔一笑，“唉，什么俩？好几个呢！我一共是两儿子、一个闺女，都成家了，孩子们也都有了娃娃，户口倒是都在我这里，我们三代人，加上我们老俩，一共就十三口，给你看看。”说着竟然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钱包里有一张全家福，确实，没有村长弟弟，正正好，十三个人。

张华这时强装淡定，觉得这村长小算盘打得太狠了。在劳资科，这样占公家便宜的张华没少见，但是占捐款便宜的，这是第一次。“村长，我们钱没带够，要不你先把信息收集起来，我随后回去再去批。”

村长看着八字的一撇已经画上，高兴的说：“能行。你赶紧睡会儿，嫌冷的话我给你把炕升起来让你试试，要不黑夜别回了，在我这住一宿，让司机和跑腿的明天再来接你。”

张华一来确实跑着有点累，二来康宝又带着孩子和丈母娘出去旅游了，三来他对火炕有一种按耐不住的兴趣，于是说：“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