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云天高谊

进入皇宫之后，言弭就直接跟着虞玹前往书灵苑。

皇宫里的青石板路依旧很长，言弭紧紧跟在虞玹的身后，走得十分地急促。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腿没有虞玹的长，还是因为虞玹走得实在是太快了。

“那个，我说你能不能走慢一些？我有点跟不上。”说实在的，言弭自认识虞玹开始，跟他相处的时间就不是很长。准确来说，除了苏衡，她跟谁相处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就连排在第二的紫鸣这段时间以来也被她晾在了一旁。在她回去之后，紫鸣就被她安排去了君行处，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很想打自己一顿。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言弭在跟虞玹说话的时候又有些心虚。之所以心虚是因为她觉得虞玹的性格十分的冷淡，冷淡到她觉得下一秒就要尴尬了一样。但是她又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所以越是见虞玹难以相处，她就越想跟他相处。

当然，这个相处指的是与他交朋友。毕竟她的心都是在苏衡身上的。再者，其实她一直都想跟虞玹打交道。因为她一直都想要向虞玹学习如何吹箫。这是她当初一眼就盯上虞玹的原因。

如果自己学会了吹箫，那么就可以经常陪着苏衡一起琴箫和鸣了，那样就可以说是非常浪漫了。

言弭总是能够一秒就进入到自己的幻想世界之中，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注意前面的虞玹已经慢下了速度，竟是以原本的速度一头就撞在了虞玹的后背上。

“哎哟！”

言弭退后了两部，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意识到是自己失神这才撞上去的，立马一抬头，睁大眼睛，闷着声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虞玹斜睨言弭好一会儿，这才出声：“嗯。”

冷淡无比，回答跟他的表情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言弭见他回过身继续向前走，连忙随随便便地揉了揉鼻子就跟了上去。

她凑到他身边，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看的虞玹微微蹙起眉头，最后实在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问道：“看什么？”

言弭嘿嘿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

虞玹沉默下来，不再去看言弭，目光看向前方，脚步却是渐渐加快。言弭一直盯着虞玹看，就他越走越快，也不再让他停下来，干脆就自己蹦蹦跳跳小跑跟上虞玹，目光不变，就那样无声地盯着虞玹看。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穿过了两条长长的宫道，走到一处荷花池边，虞玹好似实在忍不住一般，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向言弭：“究竟何事？”

言弭顿了一下，又是嘿嘿两声，摇了摇头，刚要说“没”的时候就见虞玹冷冷开口道：“此次不说，就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

言弭一愣，赶紧“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吹箫吹得很好，所以我想跟你学。”

“嗯？”虞玹脚步一动，继续向前走，言弭也跟着动了起来，跟在他身边。

沉默一会儿，他开口道：“你想拜我为师？”他看了言弭一眼：“但我不收徒。”

言弭摇头：“我不拜你为师。”

“那是想白学？”

“不是。”

“嗯？”

“我想认你当义兄。”

这句话一说出来，虞玹的脚步不由一滞，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或许是不理解言弭这种既不拜师又想学东西最后以结拜为由的说法。这，确实是让人也有些不能理解。

“我的兄弟姐妹很多，不需要。”他微微收敛了心神，开口回绝了言弭。

言弭道：“我哥哥也挺多的。”

“那与我何干？”

“但是你跟我都没有结拜兄弟姐妹，不是吗？”

“我不需要。”

言弭在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让虞玹跟自己结拜。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虞玹结拜。明明只是为了学习吹箫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抓住虞玹的袖子，垂下头幽幽道：“那什么，我想跟你学吹箫，只是为了跟苏衡一起……但是我又不喜欢老师……所以……”

声音越来越低，言弭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虞玹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沉声道：“我可以选择教你，而你也不需要唤我师父。”

“那喊你大哥？谢谢大哥！”言弭猛地一抬头，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咧嘴嘻嘻笑着说道。

虞玹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我并没有与你结拜。”

“啊？哦！我知道啊，不过你既然答应教我，那么在我心中就必须要有一个分量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可以喊你哥哥吧。虞大哥虞大哥，大哥大哥，意思都差不多的。”

“……随你吧。”

“嗯！”

两人在路上将学萧的事情谈妥了之后，虞玹就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倒是言弭在一旁继续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以后要如何如何的事情。不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书灵苑。

言弭站在书灵苑前，短暂的沉默下来，随后就抬脚朝着里面跑去。走在言弭身后的虞玹见她跑得那般快速，微微皱着眉头，不由地思考起苏衡为何要娶言弭为妻的问题。

跑进书灵苑内，言弭就抓住了第一个看见的宫女，出声问道：“书灵在哪儿？”

书灵苑的宫女知晓言弭跟自己家的公主关系匪浅，就连忙回答道：“公主在后院。”

言弭“哦”了一声，道过谢后就朝着后院走去，全然已经忘了后面那个方才喊做大哥的男人。

“书灵！”

言弭急急跑到后院，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她见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便知道那是虞琳跟虞琇，于是连忙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书灵！”

又是一声呼唤，坐在亭中看着虞琇画画的虞琳猛然抬头，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跑到了自己面前。

“你来了，怎么跑的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虞琳像是不知道言弭跟苏衡的事情一般，声音一如既往，柔声询问。言弭跑得过快，站在虞琳面前，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回答：“我，我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件事。”

她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着虞琳，正要开口，就见虞琳回过头看了虞琇一眼，见他画得正入迷，听不见丝毫外界的声音，便是向言弭示意了一下，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假山走去。

眼下正是夏季，假山下倒也算是阴凉。

言弭拉着虞琳的手，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把自己要说的话又练习了好几次，正要开口，就见虞琳反手捂住自己的手，轻声道：“你是要同我说你与苏丞相的事情吗？”

言弭猛地点头，连忙道：“我发誓，我没有耍什么手段！”

“我知道。”

“我也没有逼迫他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

“我更没有……”

“我知道的。”虞琳轻轻一笑，捏了捏言弭的手，重复道：“我知道的。阿弭，我都知道的。”

“书灵……”

虞琳道：“其实，丞相他，一直都只是将我看做妹妹。我知晓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答案。你虽然不是一个知书达理端庄温雅，但是一直都很直白率真敢爱敢恨。或许这就是足够吸引丞相的地方。你身上的这一些，是宫中，或者说是许多大家闺秀身上所没有的。就连我，也十分喜欢这样的你。”

“书灵，其实我并没有很直率。我一直很纠结。纠结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我……”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

“不是的。”言弭见虞琳这样问自己，连忙开口否认，“我只是怕你以为我做了什么手脚……本来说好的，要跟你公平竞争的。”

“噗。你认为你自己会对丞相做什么手脚？”虞琳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她这样一问，言弭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要是不会被发现的话，我可能会把他的衣服都扒了，然后……”

“你在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

“其实，”虞琳看了言弭一眼，轻声道，“说到公平竞争，这四个字，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是这样的。”

“嗯？什么意思？”

虞琳抬眼望着言弭：“从一开始，这四个字就不该存在的。因为，我一直都只是他眼中的小妹妹而已。”

“书灵啊……”

“阿弭。”虞琳握住了言弭的手，“答应我，要好好陪伴在丞相身边。”

言弭看着虞琳，顿了一下，扯出一个笑容，道：“那是自然的。我就是为了陪在他身边，所以才会一直胡搅蛮缠的。”

“你啊你……”虞琳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言弭的脑袋，言弭笑着伸手拉下，一把抱住了她。

她不会轻易将苏衡让给谁，也不存在将苏衡让给谁。她知道，虞琳对苏衡的喜欢一直都是淡如水，这或许是跟虞琳的性格有关。也正如虞琳所说的那般，苏衡对她或许就真的只是妹妹一样的感情，这说明虞琳一直都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

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怀抱着些许希望，所以虞琳才会与她进行公平竞争。只是一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场竞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而这场结束的竞争，也从不公平。

而言弭之所以希望亲口向虞琳解释什么，不过是因为她想让她更加理解她。

她明白，虞琳会给她与苏衡幸福。

就如同，假如最后与苏衡在一起的人是虞琳，她也会给他们祝福。

她与虞琳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在那平淡的交谈之中，却已经将彼此当做了好朋友。

言弭从前没有好朋友，虞琳久居宫中想来也是如此。两人同样期盼着友情的人相遇之后，自然就会十分珍惜它。

最难得的是，不管发生什么，这段友情都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