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疗伤

凤凰手中的苍蓝色火焰并未跳动太久，便再次出现了变化。像是有着惊人的灵性，火焰直接探出一个优雅的形状，变成了两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如果仔细听，似乎还能够听见火焰小鸟尖细的清鸣。

凤凰眉头微微一动，像是有些不忍，却还是直接出了手。心意一动，两只火鸟便像是看见了美味无比的食物，迅猛地向着前方掠出，直接冲向了近处盘坐的貔貅，一头扎进了貔貅身上最严重的两处伤口，在接触貔貅身体的一瞬间，火鸟像是爆炸一般，直接碎裂成一片片的灿烂碎片，又很快膨胀连接起来，在貔貅的身体表面直接形成一片薄薄的薄膜，将他完完全全地包裹了起来。此刻的貔貅，就像是自己在发光一般，笼罩着一层青蓝色的光晕。

但是，此刻看起来有些漂亮的貔貅却并不轻松，这一点太过明显，因为就连在惨烈战斗中面色不变的貔貅，现在也正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的疼痛而神经质地抽搐，无法保持原本端正的坐姿。但是，貔貅始终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发出一声闷哼，完全地，用自己的意志在死扛苍蓝色火焰带来的剧烈疼痛。

命魂契约·凤凰涅槃。理论上来说，这种能力几乎是无限的治愈能力，只要受者的身体尚存一个细胞，便能借助这种能力完全还原成本来的模样，这个过程甚至已经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是接近，或者说已经踏入神域的契约。然而，强大本身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现世早已为过于突出的事物设定了枷锁——不论如何努力，最终这一能力只能用来治疗伤势而不能逆转生死，而且在治疗的过程中，需要受者始终保持意志的清醒，并且伴随着毁天灭地般的疼痛。从凤凰发现了自己的能力至今，能够承受这一能力的人，也只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貔貅，正是其中之一。而且，貔貅是一个例外，他从未顾及过战斗的危险和凶悍，每一次的受伤之后，他都会借助凤凰的力量，在难以度过的疼痛之中，获得加入下一场战斗的资格。简直……简直就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一遍遍地催促着他，为某个目标献出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一般……

“嗯……”死一般的寂静中，貔貅的一声气急显得格外刺耳。一开始，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只有凤凰突然意识到，貔貅竟然，发出了至今第一次的痛叫。但是很快，貔貅便再次压制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丝软弱，再次回复到原本的平静中。其余人并未出言打扰，因为现在的貔貅，必然是在全力对抗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哪怕一点点分心也会让他的意志崩溃离析，前功尽弃。

苍蓝色的火焰沉默着燃烧，貔貅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先是周围的血污被慢慢蒸发，然后是那些伤口处的外来污垢被慢慢消除。难熬的半刻钟后，体表的各处开放伤口便止住了血，只剩下雪白的皮肤与鲜红的肌肉。断掉的右臂原本只有血肉模糊的肩膀，然而在凤凰初步的治疗后，肩头已然愈合了大半，只有断面的中央尚且留着一个口子，不流血也不愈合，看起来甚是奇怪。

实际上，貔貅全身的伤势，此时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除了右臂的缺失，其他的伤口都只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当然，是对貔貅来说）。但是，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貔貅的右肩不由自主地狂抖起来，断面的中间开始鼓起一个个血泡，像是被吹了气的塑料袋，就要涨破的状态。貔貅的眉头，也在这个时候扭得最厉害，几乎整张脸的皮肤，都要陷进眉宇之间。

断肢再生。这是治愈能力最高级的体现，也是整个过程中受者最痛楚的时刻。在细胞急剧的再生中，原有的皮肤表层被不断地破坏，骨骼、神经和循坏系统处于不断变化，相互干扰的状态，光是其中一样的痛处就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生不如死，何况所有的痛处在同一时间叠加起来。

“大哥……”凤凰忍不住出声，却被身边同样坐着的睚眦一眼瞪了回去：“闭嘴！”凤凰自知失态，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幸而貔貅似乎并没有因为凤凰的一声呼唤分心，虽然呼吸粗重，却仍在一丝不苟地抵抗着剧痛。

伤口处很快从一开始的脓包模样，转变成尖锐的肌肉胚芽，伴随着最里侧慢慢生长的骨骼，肌肉与血管、神经像是乖乖听从调遣的士兵，精准而迅速地攀附上去，紧密地接合到了一起。整个过程虽然缓慢，但是看得出来，每一次变化都是无比精准的计算结果，像是有无数能工巧匠深藏在这断臂之中，细细雕琢出最完美的作品。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条断臂从光秃秃的肩头凭空生长出来，逐渐成型，直至最后分化为一条功能完整的手臂，始终端坐着的貔貅直至最后一刻依然灵台清明，忍受了一切非人的磨难，光是身上因为疼痛而滴落的汗水，就将身上的衣物、身下的土地完全浸湿。

当一切终于完成，身体的负担突然消失的那一刻，貔貅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从万吨重压下解放了出来，轻飘飘地难以习惯突如其来的甜美。身体一晃，貔貅便倒在一处温暖所在，耳边重重地回荡起夹杂着人声的嘈杂回响，不一会儿便不省人事。

在这多事之秋，一份平静是最难以获得的奖赏。但是，对于某些想要获得执棋能力的人来说，置身于乱局之中反而是下下策。苏祈深谙此道，从一个月前的战斗后，他便再没有插手任何摆渡人世界的事物，只是每日坐镇在普东城的天罗酒店内，过着足不出户，看似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这份悠闲说到底只是表象而已。就连最底层的战士也明白，此局之中不可能独善其身。天罗的所有耳目都已经启动，甚至包括一批苏祈在全盛期后便再未起用的一批老人，他们每一个人都足以在摆渡人世界称霸一方，此刻，却为了当初苏祈的恩情，全部开始为天罗搜集一切可用的情报。苏祈要做的，是完全弄明白如今的形式，以及在最关键的一点出现时，牢牢地把握住这一次千载良机，然后将所有的主动权，收回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