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肌紧张患者的眼泪

新年才不过一周，高三学生就已经开学了。

莫年短暂的‘人’生里，除了生存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烦恼，那是一个女生带来的。他本身长的顶好，脸蛋怎么看都是漫画男学生似的。而且这些时间吃好睡好，穿的也好，有这些条件在这个小县城的班级里就很是吸引眼球了，偏偏他脑子又聪明，读书厉害。

莫年正在做题，感觉被遮住了光线，抬起头见是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和气地问，“你好……”

他话没说完，就见女孩脸颊红的像是昨晚自己吃掉的苹果，她带着白色的帽子，两个毛线球球正好垂到她的胳膊前，随着她的手臂颤抖着，“莫年同学，我……我喜欢你！”

莫年的视线落在女孩的手上，那是个粉色的信封。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情书。

李千凌领着他买衣服的时候，总是哼着‘情画’这首歌。或者也不是总是，只是自己无端地对这首歌印象深刻，那些唱词就像是镣铐一样，将自己局限在那里，一步步的拉近。

“画上的油彩，早已被风干，该怎么来完成我不明白。

记忆的图案，放在旧货摊，我担心会有谁懂的疼爱。

雪白的礼服，挂在那等待，淡淡的灰朦有一丝悲哀。

教堂门已开，而你却不在，玫瑰步道看不到末端。

我孤单我不安，思绪被封住了口，黑夜却还是不罢手。

强颜欢笑背后，在暗淡中摸索，我祈祷只愿你听得到。

从分开到现在，我过的我在习惯，伤痛却依然在扩散。

时间不听使唤，为回忆上了锁，这段情我已放不开。”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它敲在了骨头上，碎裂的疼痛中，也被这垂哀的悲鸣唤醒了什么。可自己一个刚化形的小妖，哪会有什么过去。除了被狼群里的小狼嫉妒之外，还有什么？

李千凌告诉他，情书是写给喜欢的人的。无论是男生写给女生，还是女生写给男生，或者女生写给女生，男生写给男生，都是可以的。

喜欢这种情绪，莫年觉得自己还是有的。他喜欢千凌姐，所以想每天去看看她，想知道姐今天有没有不开心，或者有没有想起新的笑话。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了解的对不对。

为什么不喜欢千凌姐呢？千凌姐不会奇怪他的各种问题，总是会给出回答，然后让他举一反三真正明了。

同时呢，喜欢也应该就是像自己对哥一样。自己信任他，他也照顾自己，不伤害自己。

但是他果然还是不明白这种感情。心里想着，我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她怎么就会喜欢自己呢？

他想回去问问千凌姐。

少年眉目绽开柔和的笑意，他起身接住女孩的信封，郑重其事的放到口袋里，说出了姐教到的回答，“我会考虑的！”

女孩脸色通红的跑走了，心里砰通砰通跳的天花乱坠。

回到家，莫年放下书包就去了隔壁，阿姨果然已经做好饭了，见他过来就热情地招呼着，“来，坐，坐，快吃吧，一会儿就上课了。你们时间紧，不用让谁。”

莫年和李柏凌搬来小马扎相对一坐，稀里呼噜地吃起来。两个少年都是沉默的类型，只是莫年的沉默里带着婉转，李柏凌的沉默带着厚重。两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

李姑娘闻香识饭，很快就跟自己老爹还有仁秉封一起回来了，一进门就冲去洗手，然后拿着筷子加入了战场。

仁秉封自持身份——莫年的爸爸，就跟李医生还有马女士坐在一起看孩子们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李老师，那个抑郁症的女孩儿有没有来复诊啊？”

李医生不抽烟，只是每天吃饭的时候喝一小杯二锅头。他抿了口酒，“都好了，复诊什么啊。”

仁秉封瞪眼，有点吃惊，“还能痊愈啊？这么厉害？”

李医生笑笑，看见自己女儿举着手挥舞挥舞，就说，“乖女，你说。”

李姑娘咽下饭，巴拉巴拉讲起来，“那个女孩是青春期抑郁，过了这个时期一般就不会复发的。”

仁秉封表示涨姿势了，摸着自己的脸站起来把俩个高三的孩子送出门，四个人才又开始吃起来。

额，其实吃剩饭神马的，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仁秉封这里过的和和美美，自家弟弟在自己公司却是雷霆暴怒。

“这个是真的？”任谦封冷目看着旁边的男人，“宋哥，你这爆料也太大了。”

宋哥，宋希端正的坐着，硬朗的眉目伸展，身为军人硬朗的气质流露出来，“你知道我对你哥的感情，就知道我不会骗你。”

任谦封手指捏的咯吱响，“行，宋哥。谢你！陪我去武场练会儿？”

宋希起身，露出一抹笑，“走吧。”

被宋希好一顿揍，任谦封发现自己的功夫还真的有提升了。尽管还是被压着打，但是宋希不也第一次被自己还了一拳，变成了熊猫眼？细细的又看一眼东西，任谦封冷淡的表情越发冷下来，“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

看来自己近来应该更加努力了，那两个人，一定要尽早把根拔起来，以安慰莫挚奕……

目光落在右侧桌面的盆栽上，渐渐冷凝下来。闭上眼睛，萦绕在盆栽上的味道一直都是这样，像莫挚奕一样。淡淡的，疏远的，却又让人一见一嗅就能接纳。温润如玉。

近来想起他，自己总能想起那句话“有彼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自己是怎样喜欢上他的呢？明明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明明不是那么深刻的人，可闭上眼，似乎总能听到他笑着说话的声音，咬字像是谨慎的不愿松口，声音却清爽的像是珠玉落盘，“您要的茶叶喝着还好吗？”“盆栽放这里合适吗？”“这个就作为赠品吧。”

口中的茶还是这样苦涩。一点都没有了那时候的香醇。难道就连他们也感受到自己主人已经离世了吗？

胸腔里闷闷的疼，心脏部位一阵阵的酸涩，这就是心疼。最近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