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医院里
那个夜晚的京晶，是有那么一瞬间一瞬间害怕着以后的，可是，还能怎么办呢。京晶挂了电话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拦下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第三章 医院里
一整夜的曹跃，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不知道自己脑海里回想的是什么。有时候是童年的时候一家人出去游玩的样子，父亲和母亲一脸幸福的坐在草地上看着自己欢快的跑来跑去。有时候是自己刚上初中日日夜夜等待父亲和母亲工作完回来。有时候是自己一脸无奈的看着马路等待着什么。
像是半梦半醒，又是清晰可见。
要换骨髓的病，是白血病吧。曹跃听苏子良说过太多的病痛，听说过太多可怕的病痛离别。曹跃把脸全部蒙在被子里，最终还是从桌子上拿起了手机，给京晶发了条短信。
“明天我去找你吧，先吃个早餐。”曹跃不知道该跟京晶说什么，也是躺下来之后过了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才开始一遍一遍去换位思考，一遍一遍的去体会京晶的角度。曹跃把微信信息发送，焦急的等待京晶的回复，却又害怕京晶的回复。
曹跃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京晶高考完之后，就不挺的关心着曹跃，上的大学离曹跃的学校也不远，京晶也是时不时的跑过来和曹跃吃饭或者看曹跃打篮球比赛什么的。有时候自己的舍友和队友会开玩笑的说曹跃这是脚踏两只船总有翻船的一天。可是曹跃并没有往在意这些话题，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觉得两个人终于可以正正当当的相处成为了朋友，而不是那种战战兢兢的要求原谅的可怕感觉。
可是今天，京晶说帮自己曹跃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曹跃是有多多么多么的震惊啊。曹跃一直以为，京晶说的帮忙也是真的简简单单的帮留意下有时候陪自己找一下，但是没有想到半年的时间效率就这么快的得到了见证。曹跃和京晶同时要找的那两个人，身份截然不一样啊。
夜里的曹跃翻来覆去的，实在是无法去想象京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更是无法想到京晶和自己的父亲母亲打照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情况。悲伤的，愤怒的，恼怒成羞的，又或者是沉默的，歇斯底里的呢。可是如果是自己呢？
曹跃突然想起，如果是自己呢，如果是自己见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表情，手往哪里摆放，嘴里要说着什么。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一来，一直渴望的场面，是不是应该要在脑海里多多排练几下。更加可悲的，居然是，要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居然要默默地在深夜里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排练起见面的场景。那是又多可悲，和多可笑呢。
就在这个时候，京晶发来了回复。
“好。别想太多，没事的。晚安。”
曹跃盯着手机里京晶发来的信息，猛得一阵。曹跃自己还没有开口去关心京晶，京晶却总是最先安慰起自己来。没事的这几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和无奈吧。曹跃想给京晶回个电话的，或许只有打电话，才显得更加的友好或者说更加的没事更加OK吧。曹跃刚想给京晶打电话，先是宁小柠打开了电话。
宁小柠可爱的照片沾满了曹跃的手机里整个屏幕的感觉。曹跃微笑的接起了电话。
“喂～”
“喂～”两个人同时说出同样的一个字来，两个人不由的隔着距离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笑了起来。
“小柠，还不睡啊。”曹跃问道。
“嗯，还没呢。”宁小柠回答道，然后顿了顿，说道，“那个，明天周末，你要去啊。”宁小柠一边问，一边紧张的小心翼翼的拽着被子。渴望曹跃的回答，是告诉自己真相。而不是每次有事情，都说没事。而不是像之前打篮球摔倒躺了两个星期也一句话都不说。这不是不让宁小柠这个女朋友担心，而是没有一种两个人之间就应该拥有的信任。
“睡醒了再说啊。哈哈哈哈哈哈～明天没有比赛也不用训练。所以可以起得很晚，睡到中午。你呢。”
宁小柠第一次觉得，曹跃撒谎起来越来越像样了。没有一点儿慌张和结巴。这让宁小柠觉得可悲了起来，曹跃有什么事也好，没有什么事也好，都要问京晶，假装不经意的问起，假装一不下心顺带的问起曹跃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今天吃了什么时候比赛得了第几～～
“哦。”想了很多的宁小柠最后还是之前简单的回了一句哦字来。可是内心却是扎心的，拽着被角的手还是紧紧的拽着。宁小柠多想说那句，“曹跃你有没有把我当女朋友啊。”这种话飚出来。可是再回头细细的想想。曹跃自己很累了，作为女朋友，就不应该添乱的啊。曹跃他要说的时候，自然是会跟自己说的。
“那我们今天聊久一点吧。”宁小柠说道。心里想的却是，“那我们聊久一点吧，这样我可以努力努力的在这段时间里面多给你一些开心吧。”
“好啊。想我了吧。”曹跃闭着眼睛，感受宁小柠从电话里头传来的爱意，来给自己勇气和鼓励。曹跃不是不想跟宁小柠说太多自己家里的事，只是怕说多了宁小柠会生气。因为无非就是做一些没有头绪没有结果的重重复复的事情罢了。曹跃不想让宁小柠觉得，自己每次都是因为家人，而忽略了宁小柠来着。然而更多的是，两个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想让宁小柠在另一边有多余的担忧不担心来着。
又或者更多的是，觉得这也是没有必要的担心。
“可是，哪个女生受得了啊。”宁小柠觉得有点受不了。挂了电话后看着一片漆黑并且死寂般安静的宿舍里，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终于还是迎来了，迎来了这一天。曹跃不记得昨晚的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是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的和宁小柠挂了电话电话后睡着的还是再等了一会儿再睡着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曹跃也是早早的就行了，在闹钟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曹跃给自己找了一套自认为是最好看最好看的一套衣服穿了起来。为了让父亲和母亲看到自己的时候终于是长大成人懂事的样子，特地的梳了个大人模样的头发，把前面全部弄上去的样子，的确是有点儿怪异。
曹跃看了看时间，还早，随即还是把头发去洗了，换回自己自然的样子。曹跃匆匆的下了楼梯后，京晶已经站在曹跃的宿舍楼底下面等待了，不时的走动着来打发因为等待而产生的无聊的时间。
“这么早。”本来是曹跃要先去找京晶的，没有想到一下宿舍楼就是看到京晶的身影在楼下等待自己，也是让曹跃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呢。“走吧，想吃什么。”
曹跃问道。
京晶看了看曹跃没有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校门口走去。京晶在前，曹跃在后。京晶没有回答曹跃的问话，只是走了没多远后，停下来回头看着曹跃，说道，“曹跃，你说，我们还想以前一样吗。？”这是京晶一直卡在心里的问题，毕竟，有很多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的，而这些问题，也并不是靠着曹跃和京晶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要是我妈知道了怎么办？。”还没有等曹跃说出什么话来，京晶就迫不及热带的脱口而出。“昨天你发微信给我，我妈差一点就凑过来看到了。不过没有没关系，我以前问过她类似的问题，我妈说，那是她们大人之间的事不会牵扯我们这一辈的。曹跃你说对不对呢。”京晶觉得可怕，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怎么会只是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呢，死掉的，是自己的父亲啊，不是别人啊。可是除了这样子来说，还能怎么说呢，还能怎么安慰两个人现在处于尴尬的处境呢。京晶不得不讨厌，现在的自己，一点儿都不理性。
面对京晶的问题和坦白，曹跃知道，这个时候更是应该9有个大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而不是等待，而不是顺其自然。是要努力去解决，这是是非非的开始，这是是非非的过程，让他变成最后的结果来。曹跃微笑的看着京晶，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尽量的平静自己不安的心来。
“当然啦。那是她们的事，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曹跃故意笑的眯起了双眼来，并且特地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这表情让眼前的京晶看了后不由得“噗嗤”的笑出了声来。
“谢谢啊。那挺好的。”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太多的话题，感觉一瞬间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些日子。只是这一次尴尬的难过除了曹跃还有京晶。京晶不知道去了医院，这会该要怎么介绍，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自己喜欢了很久很久的男生，还是决定算了吧，自己不懂事多好，那些仇仇恨恨啊什么的，都让大人去解决吧。
但是这让曹跃和京晶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曹跃的父亲病情加重了很多。曹跃的父亲一直很听自己妻子的话，为了不让妻子难过，一直都很努力坚强的配合着化疗疗，即使那些各种看起来花花绿绿的药物和各种的化疗让曹跃的父亲疼痛的想死掉，但曹跃的父亲只要任然见到了苏依稀，就立马面带笑容，甜蜜的小眼神看着苏依稀。
这是苏依稀觉得这辈子做的最对最对的是就是嫁给了一个眼里和心里都是她的那个男人。不管后来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多久，但是结婚的那一刻开始，苏依稀的心里就已经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度过了一生了。
当曹跃和京晶刚到病房楼梯口的时候，楼道里一阵的慌乱。曹跃想都没有想就丢下了京晶，急匆匆的跑进一堆医生扎堆里。曹跃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这个时候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憔悴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模样，双眼通红的没有精神，右手不停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嘴里却一直不停地喊着“老公，老公，老公……””
曹跃下一秒，就看到了两三个医生推着的是自己的父亲。曹跃几乎认不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了。印象中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啊，可此时此刻穿着病毒安静又痛苦的躺着的男人，居然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的父亲。曹跃心里一阵刺痛。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曹跃自己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京晶看着医生们从曹跃眼前穿过，担忧的小跑到曹跃面前。说道，“怎么了？”
“没，没事。”曹跃定了定自己的脚步。急忙慌乱的很上前面的医生，跑到了抢救室的门外。
“不好意思，家属也不给进。麻烦在外面等待。”医生礼貌并且耐心委婉的阻挡住苏依稀往抢救室内进去。这句话曹跃在电视里面听过很多次，。特别是小时候自己的母亲带着自己去舅舅家玩的时候，自己的母亲总会和舅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而刚刚医生说的那句“不好意思，家属也不给进。麻烦在外面等待”的话，无非不就是电视剧里的台词。如今又怎么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曹跃一把抱住差点晕倒的母亲，轻轻的扶到座位上去。不停地轻轻的拍打自己母亲的背。
苏依稀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曹跃，可是此时此刻的苏依稀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除了悲伤还是悲伤。这是自己丈夫少见出现抢救的问题，这让苏依稀多了许许多多的担忧。原本觉得，只要等，只要自己的老公安安分分的并且听话的听从自己和医生的话。骨髓就会等到，骨髓等到了，手术就会成功，成功了，两个人就又可以继续过新的生活。这一回的新生活，再穷一点也没有关系，住租的房子都没有关系。
苏依稀爽双手报着自己的脑袋底着头，不停地颤抖着肩膀不停地抽泣着。
对于曹跃来说，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哭成这个看起来撕心裂肺特别可怕的样子。就算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去世了，自己的母亲也只是流几滴眼泪像是走个形式一样。这胖曹跃觉得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京晶，淡定的从包里拿出纸巾来，京晶把纸巾递给曹跃，示意曹跃拿纸巾给苏依稀擦眼泪。
“谢谢。”曹跃感激的接过京晶递给自己的纸巾。道了句谢。
医院里刺鼻的药水味道，让京晶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太平间里见到自己父亲的那天。此时此刻的京晶，甚至是希望在抢救室里的那个曹先生，抢救失败，从此之后再也醒不过来，让苏依稀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味道是如何的难受和下咽。然后自己再认认真真的陪伴曹跃，感动他，感化他，让曹跃爱上自己。
京晶现在的确是这么想的的。现在的京晶才不想宁小柠会不会伤心，也不想曹跃会有多难熬。京晶只想，自私的达到自己的目的，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好，人也好。
争执和仇恨这种东西，其实是和旅行差不多的。旅行里见证的那些快乐和美好，也都只是表面的而已。那些看起来美好的风景，它也是经过了多少人的摧毁和改造。那些通往你想去的城市，也是伤害了多少的大山爷爷的身躯。还有那一颗，终于如愿以偿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在此之前是想了多久多久才下定决心的那颗心呢。
飘飘荡荡的时间看起来似乎是过慢了好多好多。京晶没有打扰曹跃和苏依稀两个人安静的不说话的坐在位置里等待他们的亲人。京晶看了看手机，无法确定还会等多久，其实就是无法确定自己还要等多久而已。京晶给自己的母亲发了条微信。“元旦就不回去了，学校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