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总有一个人会叛变

“太君，太君！！别开枪，别开枪，我有情报！！！”一个疯狂的声音从年轻人的队伍当中响起来，他不能不疯狂，因为新的五分钟马上就要到了，下一个便轮到他自己了。

梅村满意的笑了，比起藤原的大屠杀想法，分批杀人，才能制造最大的恐怖效果，才能真正找寻到情报，那种随时都会像前一批人那样被处决的恐惧，会让绝大多数人保守不住秘密的。

梅村挥了挥手，手下的日本宪兵立刻将那个人从人群当中拉扯了出来，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脸上冷汗如雨，向梅村不住的点头哈腰道：“太君，我有情报！！”

“好，你说。”梅村冷笑道：“如果你说的有用，你活，他们都活；如果你说的没用，你死，他们都死。”

他指了指现场所有的老百姓，现在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在吓唬这个年轻人，这个人绝对说到做到。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应该下地狱的魔鬼。

“太君，我的情报绝对准确！！”那人焦急的解释道：“我们村子离这里最近，夜里面打起来之后，看着仓库那边子弹乱飞，流星一般，吓得我们都躲到了院子里的柴草堆里面……”

“你不要说些没用的废话！”梅村冷笑道。

“是，是，”那人连连点头哈腰，继续说道：“打了大约半个钟头，然后大火就烧了起来，我们个个怕的要死，都藏着不敢伸出头去看；然后又过了半个钟头，就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我们村头经过，里面还有伤号的呻吟声。我隐约听到，队伍里面有人说‘重伤员不能颠簸，否则就都救不活了’，然后有人好像说了些什么，我隐约听到两个字，‘砖窑’！”

“砖窑？什么意思？！”梅村看着这个人，脸上的冷笑慢慢变成了微笑：“你一定懂得的，对吗？”

“对的，对的！！”那个人脸上满是惊慌，却还是挤出了艰难的微笑：“太君，附近这三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往西五里地，有一座废砖窑。那里本来是一座好好的大砖窑，三个村子里面好多年轻人都在里面上工的，可是前年苏州河那边打仗的时候，忽然飞来了一个飞机，下了一个蛋，轰的一下子，那砖窑就被炸塌了……”

听他说“飞机下蛋”，好多个汉奸，还有懂中文的日本人都笑了，尽管他们面对的，是遍地的尸体和几百个无辜的中国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也可能下一秒钟，也都会变成尸体。

“你是在说，游击队有可能将那些重伤员藏进了那座废砖窑，对吗？”梅村冷笑道。

“对的，对的！”那人点头哈腰道：“那座砖窑没人会去搜查，它表面上塌了一大半，其实里面还有很大的地方呢，只要躲在里面不出声，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梅村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向藤原和影佐鞠了一躬，道：“将军阁下，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有用的线索，只要我们找到那些重伤员，逼他们开口，顺藤摸瓜，找到游击队的老巢并不困难！”

“立刻调动四个小队的兵力，从四个方向合围那座砖窑！！” 藤原向手下军官发出了命令。

“等一等，”影佐将军微笑道：“请各位务必约束部下，尽可能的活捉对方，我们要从他们嘴里面，得到游击队驻扎和活动的情报！！”

“是！！”警备司令部的众军官现在对梅机关的能力刮目相看，已经不得不服从影左将军的命令了。

于是大批的日本兵出动了，后面还跟着更多的绥靖军，警察队，让几个村子的老百姓们带路，他们将从四个方向包抄那座神秘的废砖窑，出了糗的日本人，正急于找回面子。

侯东来此刻心中焦急万分，却实在无能为力，游击队犯了一个大错误。

他们将重伤员隐蔽在废砖窑里的办法的确很现实，可以避免重伤员在长途行军当中遭遇不测，但问题是，他们低估了日本人的报复能力。

二十分钟之后，废砖窑方向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短促而激烈，三分钟之后，枪声就停止了。

再过了三十分钟，出去“狩猎”的队伍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猎物”：用担架和木板抬回来的九个游击队重伤员，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居然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姑娘的右臂耷拉着，一边走，一边向地上滴答着鲜血，一颗轻机枪子弹打断了她的骨头，现在仅仅依靠着一点皮肉，她的胳膊才没有掉落下来。

姑娘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眼神却看不出半分恐惧，这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报告长官，行动成功，击毙共党游击分子三人，活捉十人！！”带队的日本军官很是得意，好像他们才是这场仓库袭击事件的胜利者一般。

“好，很好，梅村中佐，还是由你来进行审问，让他们招供！！”藤原向梅村笑道，看来，他对梅村今天的表现很是欣赏。

“是！”梅村领命，转向了他的目标。

“你的姓名，番号，军衔，职务？”他的目光盯住了那个女孩儿，一连串问题提了出来。

“杜鹃，卫生员。”那个女孩儿苍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冷笑，她看着面前的日本军官，就像在看着一条狗一般的表情：“我能告诉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的鞋子，是名牌，先施公司的专卖舶来品，并且也没有过分磨损。”梅村没有和她纠缠，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说明你是一个上海城里人，而且刚刚加入游击队没有多久。”

“根据国际法，卫生人员和伤员不得杀害。”杜鹃继续说道。

“你一定上过高等学校，家境优厚。”梅村继续着他的自言自语：“你刚刚加入游击队不久，他们就家让你担任卫生员这样的重要角色，所以你上的一定是医科学校，那么就很好查了，杜鹃小姐，我们假设这就是你的真名，我们可以很快查出你的家人，你不招供，你的家人都会被干掉。”

“你们不是人，是畜生！！”女孩儿大怒，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向着梅村怒吼道！！

“这是所有被捕人员的必然表现，我见过无数次了。”梅村冷笑道，突然拔出了手枪，砰的一声枪响，离他最近的一个重伤员就被他打碎了脑袋！！

“不要，不要！！”杜鹃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他们都是伤员，你们这样做根本不人道！！”

“跟你们，根本不用讲人道。”梅村冷笑，目光在剩下的八个伤员身上逡巡，伤员们的伤势都很严重，几乎人人都不能言语。

梅村忽然指了指一个伤员，他的下巴被一颗子弹打碎了，肚子上有一个可怕的碗大的创口，里面的肠子和粘液都已经清晰可见，一颗中正式步枪子弹近距离从他的后背射入，造成了这可怕的伤口。

梅村冷笑道：“把他的肚子给我划开！！”

四名日本士兵立刻执行了这个可怕的命令，四柄刺刀，向四个方向划开了伤员的肚子！！

伤员的喉咙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奇怪的声音，空气中满满都是血腥和臭味！！！

“你们这些畜生，上帝不会原谅你们，你们应该下地狱的！！”杜鹃被两个日本兵紧紧抓住，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好了，现在又多了一条线索：你一定是教会学校毕业的，对不对？”梅村大笑道：“我们可以慢慢来，毕竟，还有七个伤员，我可以一个接一个的来杀给你看的！”

杜鹃愤怒而疯狂的摇晃着脑袋，显然已经痛苦到了极点，一名日本军医忽然过来，给她上了止血药，侯东来忽然意识到了，梅村是打算保住她的命，而不是简单审讯，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情报之后就干掉她，这下游击队的麻烦大了。

“好了，杜鹃小姐，我们的时间有限，今天就不用继续下去了，你将被带回梅机关继续审问，我保证你会对那里很感兴趣的。”梅村微笑道：“还有，我得向你普及一点国际法的基本常识，免得你认为我们不讲人道。”

他看着杜鹃那张稚嫩而苍白的脸，冷笑道：“根据国际法，正规军人身着平民服装进行战斗，视为间谍，不经审判，当场枪决；平民进行武装战斗，视为非法武装人员，当场枪决。所以你也不用为你同伴的死而难过，这是他们的罪有应得。”

杜鹃冷冷的看着梅村，忽然问道：“你说完了吗？！”

梅村被她这突然而又凌厉的发问居然问住了，没有回答！！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说，我们这些游击队员，无论是军人出身，还是老百姓出身，被你们捉住，反正是活不了的，对吗？！”杜鹃看着梅村，眼神当中没有一丝怯懦和恐惧，侯东来忽然从她身上，明白了一个词：大义凛然。

“怎么，难道杜鹃小姐对国际法，还有不同见解吗？”梅村冷笑道，但侯东来已经看出了他的震惊，显然这个十八九岁的中国女卫生员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我对国际法没有什么了解，我只是想问你：根据你所谓的国际法，入侵别人的国家，掠夺别人的资源，屠杀别人的平民，犯下如此伤天害理的滔天罪行，你们这些人将来该被判处什么刑罚？！”杜鹃冷笑着，连番问题喷薄而出。

“哼，历史将是胜利者书写的。”梅村冷笑道：“而我们，大日本帝国，将是最终的胜利者。”

他看着杜鹃，杜鹃冷笑道：“你认为你们能够胜利？！自古以来，有能够嚣张到永远的侵略者吗？！”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你恐怕是永远也看不到了！！”梅村恶狠狠的说道。

“我看不到，并不要紧。”杜鹃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就像春天里的花朵一般娇艳：“正义之花，需要烈士和独裁者的鲜血浇灌；我们会等到那一天的。”

“好，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得先看着你的同伴们先走一步。”梅村大笑道：“把他们身上都浇上汽油，烧给那些意图反抗我们的中国人好好看看！！”

七个重伤员被从担架和门板上扔下来，堆成了一堆，然后被日本士兵七手八脚的浇上了足足三个小汽油桶的所有汽油。

忽然，其中一个重伤员向杜鹃敬了个军礼：“杜卫生员……坚……坚持住……”

“魏排长，你们先走一步，我会坚持的！！”杜鹃的脸上慢慢都是热泪，向魏排长敬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军礼。

梅村点燃了一根烟，然后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大阪牌防火打火机，然后扔了出去。

七个伤员挣扎着，将手紧紧抓在一处，冲天大火，轰然而起……

侯东来忽然发觉，自己流出了一滴泪，他却不能擦，只能任由那滴泪水，自己滑落，不知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