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郑旦无意害西施 万般无奈去捐躯

郑旦看着文种给她洗脚，得意得心花怒放，终于出了口恶气！

越王看着郑旦，觉得这丫头精灵古怪，敢捉弄文种，是个人才！

越王忽然问：“郑旦，吴国要我进贡两位绝色佳人，你可认识和你长得差不多漂亮的女子？”

郑旦脱口而出：“有啊，和我同村的西施，长得比我还漂亮！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的，是好姐妹！”

旁边站着的范蠡一听，脑中“嗡”地一声，眼前一黑，站立不稳。

范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把扶住殿中柱子，才站稳了。

越王和大臣们都诧异地看着范蠡，郑旦这才注意到范蠡站在一边，喊道：“范大夫！你快去看看吧，西施妹妹家里出事了！”

范蠡一惊，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旦说：“前几天吴军包围了会稽山，有些吴军四处搜刮粮食，也来到我们苎萝村找粮。”

范蠡说：“西施家以砍柴织布为生，没多少粮食啊，怎么会出事？”

郑旦说：“坏就坏在，吴兵带队的人，竟然是邻村的恶棍卞二狗！卞二狗上次勾结山贼抢掠，被你和文种剿杀，侥幸逃脱。谁知吴军打来了，卞二狗竟然投靠吴军，还当了个小队长！卞二狗恋恋不忘西施的美貌，带了一队吴兵来西施家里，非说西施家藏着粮食！吴兵一顿搜寻，只找到一点口粮。卞二狗就下令把西施家的粮食、布匹全都抢走！西施的父亲施光荣气愤不过，上去理论，被卞二狗带兵拳打脚踢，打成重伤！卞二狗还要抓西施走，乡邻们都起哄了，纷纷围过来保护西施。卞二狗见众怒难犯，这才悻悻地走了。西施的父亲，无故被打成重伤，又气又急，当天夜里就死了！西施这会埋葬了父亲，正在家里伤心呢！你快去看看吧！”

越王听完，问范蠡：“范大夫，你认识西施？”

范蠡说：“大王！岂止认识，西施是我的未婚妻子！我都下过聘礼了！”

越王沉吟道：“你和西施既没有订亲，也没有成亲，就不算夫妻。如今国难当头，只好请你割爱了。要么你重新找一个美女，跟西施长得差不多的，代替西施去也行！”

范蠡大吼一声：“不行！要我献出什么都可以，西施不能送去吴国，我绝不答应！”

大殿里一片死寂，谁都不说话。郑旦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一句话拆散了西施与范蠡。

过了良久，越王妃缓缓道：“范大夫，我从来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的火，看来你和西施感情很深。只是吴国的条件你是知道的，我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凑齐了进贡的钱粮，就差一位美女了！大夫你忠心报国，连家产都献出来了，我和越王非常感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大夫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前功尽弃、越国亡国吗？”

范蠡听了，无言以对，痛苦地咬着嘴唇。

文种劝说道：“这样吧范贤弟，你先去西施家里看看，慰问她一下。然后你把这事告诉她，看她怎么说。”

范蠡万分痛苦地点点头，出宫上马，一路失魂落魄地骑到苎萝村西施家。

范蠡把白马拴在院子里，走进正屋一看，西施浑身缟素，呆呆地坐在桌前。西施满面流泪，眼神如痴如醉，楚楚可怜！

范蠡痛楚地看着西施，想想自己来的目的，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西施发了一会愣，猛然抬头看见范蠡，喜出望外，站起来扑向范蠡。

范蠡连忙伸双臂接住西施，搂在怀里。

西施嘤嘤地哭了一阵，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范郎，终于把你盼来了。”

范蠡沉痛地说：“我来晚了，伯父遇害，我很难过！”

西施说：“我不怪你！我都听说了，越国打败，你也是九死一生！只恨我是个女儿身，不能为我爹爹报仇！”

范蠡说：“带我去你爹爹坟上祭拜一番吧？”

西施点点头，随范蠡出门。范蠡在村里买了些吃食，酒，纸钱，来到山腰施光荣的坟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西施伏在父亲施光荣的坟上失声痛哭。范蠡劝解道：“你就别难过了，小心哭坏了身子。人死不能复生，这卞二狗的仇我会帮你报的！你节哀吧。”

西施哀哀地哭道：“我家主要靠我父亲养家，他一死，我娘也气得生病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范蠡忙说：“这不是还有我嘛！我会照顾你的！”

西施说：“你的意思是马上娶我，和我永不分离？”

范蠡忙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施狐疑地问：“你不是一直要娶我吗？难道我现在没爹了，你就嫌我了？”

范蠡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想娶你的！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们回家去说好吗？”

西施满腹狐疑，随着范蠡回到家里。

母亲施李氏知道范蠡来了，挣扎着起来，烧了几个菜招待范蠡喝酒。

范蠡也不多说，满腹心事，借酒浇愁！

西施见范蠡自斟自饮，一会儿功夫喝了好几杯酒，却不说话，不由得起疑。

西施陪范蠡又喝了一杯，关切地问：“范郎，你这是怎么了？战争不是结束了吗？你为何如此痛苦、借酒浇愁？”

范蠡酒喝得猛了，有了几分酒兴，痛苦地摇头说：“战争没有结束，没有！我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西施诧异地问：“我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范蠡痛苦得说不出口，猛灌了几杯酒，星眼朦胧地说：“我现在还能对着你喝酒，只怕过几天想见你一面都难了！”

西施非常纳闷，说：“范郎，你今天说话一直吞吞吐吐地，不对劲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吧！”

范蠡连连摇头，痛苦得说不出口。

范蠡越是这样，西施越是奇怪，一再追问范蠡。

范蠡又猛灌了几杯酒，艰难地说：“吴国要我越国进贡两名绝色佳人，你和郑旦被选上了，要送给吴王夫差，做他的女人！”

西施一听，大叫一声：“哎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范蠡急忙冲过去，扶住西施，把她抱在怀里，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唤。半响，西施悠悠醒来。

西施睁开眼睛，看见范蠡，忽然甩手打了范蠡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一声，声音非常清脆。

范蠡被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打懵了，怔怔地看着西施。

西施恨恨地说：“我从不认识什么吴王！你为了求富贵，居然把我献给吴王！亏我那么刻骨铭心地爱你，我真是瞎了眼了！呜呜呜……。”

西施痛苦地大哭起来。

范蠡心如刀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范蠡忽然看见墙上挂着自己送给西施定情的那把宝剑，忽地站起来，走过去摘下宝剑，“呛”地一声拔出剑来就要自刎。

西施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拉住范蠡的手。

范蠡心中滴血，痛楚地说：“西施，你别拦我，让我死了干净！我没有把你献给吴王，我怎么舍得你！是郑旦把你推荐给越王！我也想另找一个美女代替你去吴国，可是吴王只给了十天期限，已经过去八天了！若不把你送去，吴王就要灭掉越国，成千上万的百姓要遭殃；若把你送去，我怎么舍得？不如让我死了，眼不见为净！”

西施哀哀地痛哭，心乱如麻！

范蠡也是心如刀绞，可又无法可想，难过万分地坐着。

西施眼泪无声地流着，已经哭得昏天黑地！

忽然西施说：“范郎，你还是爱我的，我们一起逃吧？”

范蠡痛心地说：“你能逃，我却不能！我身为越国的大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越国亡国，百姓被屠杀！要不你和你母亲逃走吧，我可以护送你一程！”

西施突然撕心裂肺地叫道：“范郎，没有你，我逃出去有什么意思？呜呜呜！我和我娘孤女寡母，能逃到哪里去？不如你一剑杀了我吧！”

西施的娘施李氏忽然走了进来，脸上也是老泪纵横，说：“闺女，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都是命啊！你若不答应越王，我们越国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落地！可是答应吧，你明明爱的是范蠡！你怎么做，娘不逼你，可是你莫要忘了，你爹的大仇未报，一定要杀死那个万恶的卞二狗！”

西施无语，一味地流泪，

范蠡和西施就这么愁苦地对坐流泪，相对无语，唯有泪千行！

施李氏在一边唉声叹气，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就这么一直坐到天黑，忽然文种来西施家里找范蠡，把范蠡喊到屋外说话。

范蠡愁苦地跟了出来，文种忙问：“范贤弟，西施的事怎么样了？她答应了吗？”

范蠡茫然地摇摇头，文种急道：“你再去劝劝呀！时间来不及了！今天一天又过去了，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我们还要赶路去檇李，时不我待呀！”

范蠡忽然看见文种还带了一队骑兵来，怒道：“你带兵来做什么？怕西施逃跑吗？”

文种连忙解释：“是越王让我带来的，他说现在兵荒马乱，国家还未安定，要保护西施的安全！”

范蠡心里明白这越王是小人之心，为了防止西施不愿去吴国，私下逃走，派兵监视来了。

范蠡越想越气，猛然对文种吼道：“西施不答应！你让越王亲自来请！我开不了口！”

文种一愣，说：“范贤弟，你我结交以来，你还没冲我发过火！看来你跟西施感情太深了！也罢，我回去越王宫复命吧，你好自为之！”

文种骑马走了，范蠡回到西施家里，仍是无语，和西施枯坐着，相对流泪！

一会儿天黑了，施李氏张罗着又做了饭菜，让西施和范蠡吃。两人一口也吃不下，呆呆地坐着。

就这么一直坐到半夜，西施累了，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范蠡心疼地走过去，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西施盖上。

西施猛然惊醒，大叫：“别碰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呜呜呜！”

西施站起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趟在床上流泪，却再也睡不着！

范蠡跟了进来，坐在西施床前，默默流泪，痛不欲生！

这样一直熬到天明，西施的眼泪也流尽了，轻轻地抽泣。

忽然屋子外面传来了喧哗声，听声音人还来得不少！

范蠡赶紧出去一看，越王勾践真的来了！

勾践不但自己来了，越王妃也来了，大臣也来了好几个！

勾践铁青着脸站着，范蠡上去行礼。

勾践说：“范大夫，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时间紧迫，再不出发去檇李就来不及了！难道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要让越国亡国吗？”

范蠡沉着脸不说话。越王妃看看不对劲，走过来笑道：“范大夫，劳烦你领我去见见西施姑娘，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范蠡一语不发，转身领着越王妃进了西施房间。

越王妃仔细地端详了西施半响，说：“西施姑娘真是个绝色美人！可是姑娘啊，我们做女人的都是身不由己的。我贵为王妃，也要随越王去姑苏城做奴隶三年！我心里就愿意吗？可是不答应，越国立刻就要被灭国，多少人头要落地！你说我怎么办？实话告诉你，我和你去吴国，都是权宜之计，谁让我们打败了呢？将来我们一定要复仇的，终有报仇的一天！你和范大夫感情深厚，还是忍辱先答应下来，你们还有团聚的一天，你说呢？”

西施从床上坐了起来，板着脸不说话。

越王妃见时间紧迫，突然冲西施跪下了！越王勾践进来看了看，叹了口气，下令同来的大臣和士兵们都跪下，跪求西施！

西施的母亲施李氏看看屋里屋外跪了一地的人，吓得连忙进来喊西施：“闺女！你就答应下来吧！哪有王妃、大臣跪民女的道理？他们也是迫不得已，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孩子，你先答应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西施放声大哭！看看范蠡，范蠡也是眼泪涟涟，说不出话来！

西施痛哭一场，忽然站起来说：“王妃，请你去外面候着，我和范蠡还有几句话要说！”

越王妃默默地站起来，出去了。

西施哭成个泪人，拉着范蠡的手说：“范郎，要是我为了整个国家，去了吴国，日夜伺候吴王，你还爱我吗？”

范蠡一把搂住西施：“爱！我对天发誓，我范蠡今生只爱你一个人！将来灭了吴国，我一定娶你，而且绝不纳妾，我们终身厮守！”

西施忽然脸红了红，对范蠡说：“你去把房门关上！”

范蠡走过去关上门，西施忽然惨然一笑，宽衣解带！

范蠡惊骇万分，一把捉住西施的手问：“你、你要干什么？”

西施惨然地说：“我现在的身子还是干净的，这里没有外人，你要了我吧！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范蠡热泪盈眶，痛苦得把嘴唇都咬出血了，说：“西施，不能这样！夫差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你把处子之身给了我，他发觉了会杀了你的！你是为国献身的，你救了越国百姓，也救了我范蠡！将来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圣洁的！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西施泪如雨下，哭了半响，狠狠心，转过头对范蠡说：“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范蠡失魂落魄地出了屋子，越王勾践急急地问：“怎么样？西施姑娘同意了吗？”

范蠡没有答话，步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白马，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西施出来了！

越王勾践和几位大臣，乃至同来的士兵都看呆了！

只见西施穿了一件雪白的内衣，雪白的缎裙，上身加了一件桃红色的夹袄，头上松松地挽了个髻，横插着一支玉簪。脸虽然沉着，脸上清丽无比，肤如凝脂，洁白无瑕，腰肢婀娜，步履轻盈，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西施舍不得离开一会！

西施走出来，对越王施了一礼，说：“大王，民女愿意为国出力，只是还有个条件！”

越王勾践回过神来，说：“美女请讲，只要本王能够办到，无一不从！”

西施语如黄鹂，清声说：“民女一人去吴国，心里害怕！请大王把我儿时的玩伴东施找来，我要带她一起去！”

越王不认识东施，文种一看，连忙说：“我去请，去去就来！”

文种找到了东施家，给了东施父母一大锭金子，告诉她父母西施要带东施去享福，做贵夫人！东施的父母连忙答应了。

东施没心没肺地来到了西施家，越王一声令下，让西施和东施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越国君臣和一队士兵浩浩荡荡地开往檇李城！

马车里，东施乐乐呵呵地问西施：“姐，我们是去会稽城享福吗？”

西施摇摇头：“我们去的地方叫姑苏城，是吴国的都城！”

东施奇怪地问：“你不是要嫁给范蠡范大夫吗？去那里做什么？”

西施心如刀绞，眼泪又流了下来，说：“傻妹妹，你还不知道么？越国战败了！我是作为贡品献给吴王夫差的，当然要去姑苏城！”

东施一听，惊道：“那我们岂不是背井离乡，很难回家一趟了吗？”

西施点点头，东施“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西施只得好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