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个爱字

上次在东方容臣和裴子言发生了正面冲突之后，卓纤儿坚定不移的站在了东方容臣身边，并且那么担心自己的安危，让他很感动。

可是之后，当东方容臣提议，卓纤儿最好搬到自己侯爷府，和自己一同居住，仍然遭到了卓纤儿的反对，东方容臣没办法，虽然当时依从了卓纤儿的决定，可是并不能阻止，自己内心十分生气和愤慨。

东方容臣很清楚，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卓纤儿和自己一起住，卓纤儿却每每有办法，不听从自己的决定，原因何在。

即使卓纤儿在裴府的生活并不快乐，而且又遭到了暖儿的很多刁难。

可是，卓纤儿总是那么坚定的拒绝自己的关心和好意，就是不肯搬去和自己住。

很简单，只是因为裴府，有裴子言在。

卓纤儿才舍不得离开裴府，仅此而已。

东方容臣不肯承认自己是吃醋的，在意的，才赌着一口气，一直忙于为明王奔走效力，而不来看望卓纤儿。

明王确实对自己很好，每每吩咐自己做事，总是会给自己很多赏赐。

这些天，交代自己的任务，虽然不算少，可是也没有重要到，必须东方容臣亲自出马去办。

他完全可以找属下去帮助自己做，可是闲着也是闲着。

自己的生活不用去看望卓纤儿，时间就多了很多，反正也是无处打发，倒不如借为明王做事的理由，将这些令人烦心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不去理会。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东方容臣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放下赌气的念头，来看望卓纤儿了。

心里还是放不下，生怕卓纤儿因为少了自己关心，会不会再次出现什么意外。

说到底，还是一个爱字。

因为爱，所以会无微不至的关心对方，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哪怕自己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同样的回报。

可是，还是挡不住一颗，先要关心着她挂念着她的心。

所有的负气和气愤，最终还是败给了忍不住去担心她牵挂她的心情。

东方容臣只好，对自己举手投降了。

这天，他来到了裴府，并没有像以前脚步那么轻快。

心里的些许怨气，还依然存在着。

东方容臣静静的走到了卓纤儿的房间，房间静悄悄。

走进一看，卓纤儿正躺在几榻上小寐。

天气实在是太炎热了，无事可做，手里捧着一卷诗词，读着读着就忍不住睡着了。

东方容臣四处看了一下，翠青并没有在房间里。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卓纤儿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几榻上，手里握着的那一本书，似乎要摇摇欲掉了。

东方容臣小心的放轻了脚步，然后慢慢走到了几榻面前。

视线一落到卓纤儿那张美丽而皎洁的脸庞，东方容臣心里的怒气，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卓纤儿睡着的样子，那么安静，那么温柔，与人无害，与世无争，实在是美好极了。

面对这样的美好，东方容臣之前一直积攒在心里的，一丝责备和生气的话语，都不忍心说出口了。

生怕，那张美丽的脸庞，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说重了，娇嫩的朱唇轻轻撅起，如远山一样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或者双瞳秋水的眼睛含着眼泪。

那是向自己撒娇的卓纤儿，是东方容臣最无法抵挡的卓纤儿。

即使是小寐，卓纤儿似乎也睡得很熟，一直很安静的躺着，细密浓长的睫毛，如一只休憩的蝴蝶，停留在洁白细嫩的皮肤上。

东方容臣动也不动，就那样一直痴痴的望着卓纤儿。

这个时候的卓纤儿，不说话，不会对自己抱怨，不会对自己撒娇娇嗔。

这才是东方容臣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熟悉的卓纤儿。

而只有在此时，东方容臣才觉得，卓纤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就像，就像在暖儿出现在红楼之前，东方容臣和卓纤儿都是一直住在红楼的。

那个时候，卓纤儿刚刚失去自己的母亲，幼小的人事不知，只知道一直哭泣，一直悲伤。

东方容臣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卓纤儿。

后院虽然很乱，还是那一片树荫下，有一口大缸，是用来装水，以方便打水洗衣烧水用的。

那里还有一片树丛，还真的是很好玩呢。

东方容臣就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往后院走去。

走到大缸跟前，东方容臣想要钻水里噗通两下，忽然听到一种很细微的声音。

东方容臣好奇心起，于是停下来认真寻找声音的发源，像是一个人正在极为小声的哭泣。

那声音若有若无，可是却又一直持续，好像在很用力的克制着，不想让人发现。

东方容臣于是四处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终于在水缸附近的一棵大树旁，发现了梳着两个羊角辫，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膝盖之间正在抽泣的卓纤儿。

当听到东方容臣的脚步声，卓纤儿抬起头，头发有些蓬乱，满脸泪痕。

那正是东方容臣第一次，也是第一眼看到卓纤儿。

虽然年纪很小，可是满脸泪痕，粗布衣衫，都遮不住卓纤儿清丽的面容。

东方容臣当时也很小，看到这样，也立即蹲了下去，扬起满脸稚气的脸庞说道：“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

卓纤儿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非常陌生的小男孩。

“你是新来的吗？”

见卓纤儿不说话，东方容臣只好继续问道。

他心里想着，来了一个跟自己同龄的人，也许正好自己有玩伴了呢。

反正自己在这里，也无聊的没人玩。

卓纤儿还是不说话，依然那样无辜却又充满防备的眼神，看着东方容臣。

好像一副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东方容臣只好继续说话：“你几岁了？你是有亲人在这里吗？”

隔了很久，还是听不到回答。

东方容臣都快要失去了耐心。

那个时候，小男孩的耐性真的是非常有限。

东方容臣都快要怀疑，卓纤儿是一个哑巴了。

怎么自己对着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根本都不张嘴说一句回答自己呢？

“喂，你是不是哑巴啊？”

东方容臣伸出右手，在卓纤儿眼前晃了两下。

卓纤儿依然眼睛都不眨。

东方容臣实在是觉得很不好玩，自己都在这里蹲着这么久了，脚都麻了。

这个小女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太无趣了。

东方容臣站起身，想要离开了，去别处玩吧，也许别处有好玩的呢。

当东方容臣站起来，抬起脚步，正欲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说话。

“我叫卓纤儿，今年五岁了。”

很好听的声音呢，那么温柔。

东方容臣转过身，面对着卓纤儿。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刚才怎么一直不说话呢。害我蹲了那么半天。”

卓纤儿一双清眸，依然无辜而纯洁的望着东方容臣。

东方容臣只好走到卓纤儿的右边，慢慢蹲下去，坐在了卓纤儿的身边。

也学着卓纤儿的样子，双膝立起来，双手扣在小腿上。

“你是新来的吗？”

卓纤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有爹爹和娘亲吗？”

卓纤儿摇摇头，眼中似乎有晶莹闪烁。

东方容臣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

他大大咧咧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叫东方容臣，我比你大一岁哦。不过，很高兴认识你啊。”

卓纤儿也迟疑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个小手握在了一起。

“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啊。”

“嗯，我娘死了，我就来到了这里。”

卓纤儿轻声的说道，同时稚嫩的面孔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悲戚。

东方容臣都看出来了她的悲伤。

他想说些其他的，不让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这么悲伤。

“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我爹在这里干活，他们都叫他龟奴。”

“不过，我也不知道，龟奴到底是干嘛的。”

东方容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在这个刚认识的小女孩儿面前，承认自己知道的不多。

卓纤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也不知道要回什么。

东方容臣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生出一股莫名的好感。

长得很好看，像是搪瓷娃娃一样，笑起来也是温柔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终于，东方容臣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我想我娘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东方容臣似乎也受到了卓纤儿的感染，感到了一丝悲伤。

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娘亲长什么样呢。

以前，东方容臣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红楼，去附近找那些也是穷人家出身的同龄人玩。

玩到天快要黑了的时候，会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明明，快回来吃饭。”

很多个类似的声音，都在空中回荡。

不过喊得人的名字不同罢了。

于是，那些玩伴全都不再玩了，立马奔回了家去。

东方容臣曾经问过他们：“是谁在叫你啊？”

那些玩伴回答道：“是我娘啊，要我回家吃饭了。我要回去了，晚回去，要挨骂的。”

说完，就跑远了。

于是，刚才还是无比热闹欢快的场地，只剩下了东方容臣一个，空空荡荡。

东方容臣心里觉得说不出来的失落。

于是，自己也跑回去，追问自己的老爹。

老爹，确实年纪很大了。

“老爹，为什么他们都有娘亲，我没有娘亲啊。”

老爹会对自己说。

“你也有娘亲的，不过你娘亲在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她就会回来看你了。”

东方容臣就傻傻的当真了。

于是，那个时候，看到别的小伙伴有娘亲喊自己回家吃饭，甚至挨骂，挨打的时候，东方容臣也无比羡慕，会在心里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娘亲了。

可是，长大了之后的东方容臣自然也懂事了。

知道老爹那样说，也只是为了敷衍自己，好让自己不那么急着闹着去他找娘亲。

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