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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府邸单会夏甫明

作者:王承苦 | 发布时间 | 2018-01-04 | 字数:6350

当书房门响起时,张梦鲤正拿起一本书在随意翻看着。他回头朝着房门道了声“进”,随后便见常丙琨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走进来。

张梦鲤放下手中书,指着一把椅子:“坐吧,本府有问题要请教请教你。”

“不敢当不敢当,”常丙琨连连摆手,“大人有事尽管问,何需‘请教’二字。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坐下说。这件事你是行家,确实算是请教。”张梦鲤第二次示意对方入座后,常丙琨这才受宠若惊般坐了下来。

张梦鲤在他对面落座,然后拿出那把折扇,递给常丙琨道:“你以前是扇商,帮我看看这把扇子出自何地。”

常丙琨接过折扇,一手持扇,一手托起扇坠,口中念念有词道:“这把扇乃竹制折扇,竹乃湘妃竹,取成竹之中节,是谓选材之考究;此扇扇骨柔韧,手感极佳,是谓做工之精细;再看这金丝扇坠,细如发丝,是谓点缀之用心——”接着他展开折扇来回看了一番,继续品评道,“大人你看,这扇面用纸乃是最为昂贵的泥金纸。而这扇面上的诗词字画,虽说不可能是唐寅真迹,但观其笔势,想必所作者也绝非等闲之辈。——这优质选材加上优质做工,打造出来的自然是上乘扇品。要问这扇子产自何处,若卑职所料不错,这是一把出自制扇大师之手的金陵折扇。”

“莫非这扇子的原主人是南京人氏?”听完常丙琨分析,张梦鲤道。

常丙琨道:“那倒不一定,金陵折扇颇负盛名,早在唐宋时期便已远销全国各地。据说在元朝时期,有个叫马可·波罗的外国人还将这种扇子带回了自己的国家呢。所以说,在开封看到这样的折扇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因此认定扇主人就是制扇之地的人。”

“你说的有道理啊!”张梦鲤承认道,随后陷入了沉思。

常丙琨见上司愁眉紧锁,便问道:“大人可还在为此扇发愁?”

张梦鲤点头道:“这把扇子是在姚大人的枕头下找到的。因为它出现得太不合时宜,所以本府认为,这是姚知府留下的一条线索,兴许和某个人有关。”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写在纸上?”常丙琨提出异议道,“如果是有心想留下什么又为何要选择如此隐晦不明的方式让我们猜来猜去?”

“这……”张梦鲤突然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常丙琨看似脱口而出的问题恰恰一针见血地点明了其中存在的最大疑点。

“大人,您怎么了?”常丙琨见上司一直沉默,遂问道。

“没……没什么?”张梦鲤回过神来,随后掏出拿出神秘来信,如自言自语般低喃道,“看来,还得从它上面寻找突破口。”

常丙琨好奇道:“莫非这就是那封神秘信?”

张梦鲤把信摊放在大腿上,无奈道:“是啊。可本府看了无数遍,依旧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常丙琨凑过脑袋看了一眼,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一些若隐若现的场景,但是又无法想得真切。于是他索性走到张公面前仔细瞅了起来。

张梦鲤问道:“怎么?莫非你见过此信?”

常丙琨复回座位坐下,挠着脑袋道:“卑职似曾见过,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具体在哪。”

张梦鲤大喜,趁机引导道:“你再仔细想想,看还能不能回忆起来。这是个——”

“对了,我知道了。”张梦鲤话还没说完,常丙琨便一拍大腿,激动道,“是他,一定是他!”

“到底是谁?快说!”张梦鲤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只见常丙琨面色惶惧,抖若筛糠,嘴里似不听使唤般一个劲儿说道:“他又来了……他又来了……”

张梦鲤见状,起身走到他身旁,摁住他的臂膀道:“常丙琨,冷静。你说的那个‘他’是指狱鼎门的首领‘冷面老鬼’?——本府以头上乌纱担保,不管对方是怎样的杀人恶魔,他都将逃不过王法的制裁!”

常丙琨抬头看着张公,好容易平复了心情,道:“大人。杀人狂魔是冷面老鬼没错,但那也只是江湖上对他的浑号而已。没有人见过老鬼的真是面目。卑职刚才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想起了关于他的一些残忍行径。”

“你的意思是除了公门中人外,还有人对此事知情?”

“肯定了,”常丙琨不假思索道,“去年这个时候狱鼎门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开封府百姓人人自危,茶坊酒肆竞相讨论。当然,其中也不乏夸大其词的,后来官府怕引起恐慌,更怕某些居心不良的人以讹传讹,捏造事实,所以就派人镇压言论,凡是发现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造谣者一律以狱鼎门人的嫌疑逮捕审问。慢慢地百姓们便对此事缄口不言了。”

“太好了,”张梦鲤一听,拍手叫好道,“如此一来我们可以从知情者处获取线索情报了。”

“既然如此,卑职可带大人去冯朔渠老知县那里走一遭。相信关于狱鼎门之事除了死去的两位知府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好!”张梦鲤兴奋不已道,“现在是午时,这样,用过饭后我俩就出发去找老知县。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从冯老知县那里有线索可循,想必此事就不会像目下这般棘手了。”

未时。张梦鲤和常丙琨各着一身平民装束出发去往陈留县寻找冯知县。

开封府衙距陈留县约五十余里。两人各驾一马,快马加鞭,只半个多时辰便到达陈留县城。由于此次张公乃微服暗访,所以并未惊动当地知县管宏。

常丙琨曾去过冯知县宅邸推销凉扇,所以记得住处所在。在拐过三两条通衢大街后终于到达了冯朔渠位于城西巷口的老家。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二人意料:只见曾经堂皇的府邸外门庭冷清;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枯叶尘埃满布;门头上则是铜锁紧扣,锈迹斑斑。霎时间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旧时王谢家、明日败黄花”的感慨。

张梦鲤上前一步,发现在门环下,用麻绳系着一块条状木牌。仔细看时,才发现牌子上刻着“官卖”二字。张梦鲤撇了撇嘴,望着宅院内溢墙而出的一株红枫,略显惋惜地半吟半话道:“墙内孤枫凋渐敝,不知昔日人去何?——看来我们得白跑一趟了。”

常丙琨也望着那株时不时抛下一两片红叶的枫树道:“唉!都怪卑职消息不通,竟不知冯知县已经搬家了。”

“这事不怪你,”张梦鲤回过身来,“走,先找个地儿把马停下,然后去周边打听打听。”

停了马,两人便开始四下打听。也许是因为熟识此地,又或许是急于弥补。常丙琨十分殷勤地在前方引路打探,几乎逢人便问。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问及一风度翩翩、衣着华丽的英俊少年时对方告诉常丙琨道:“冯知县早就搬出县城了,现在应该在乡下居住。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后来看到知县府邸挂上官卖的牌子才知道这事儿。也许冯知县是为了远离喧嚣过隐士生活才悄悄搬走的吧。对了,你们二位……”

张梦鲤拱手而拜道:“多谢这位公子了。我们和冯知县是在他乡结识的好友。这次恰逢路过贵地,想要拜访拜访。”

常丙琨知道张梦鲤不想透露实情,便附和道:“对对对,今天多亏遇着公子相告,不然我们就错过与故友重逢的机会了。”

“行,那你们赶紧去吧。”那少年提醒道,“城里到乡下也不近,别去晚了天都黑了,到时候荒郊野岭的可没客栈给你们落脚呢。”

二人谢过后告辞别去。路上,常丙琨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就去找冯知县吗?”

张梦鲤毫不犹疑地把手一伸,道:“不急,那少年只说在乡下隐居,具体距离尚不可知。看这天色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我们还是先回衙门,改天准备好了一大早就启程去拜访,这样更稳妥些。”

“还是大人考虑周到,”常丙琨道,“我这就去牵马。”

是日晚。张梦鲤忙完衙门事务后回到宅邸。府中仆人见张公回来,又是忙着端茶递水,又是忙着摆桌开饭。伙夫梁友和外甥阿切也准时将各式菜肴端上桌。

张梦鲤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问伙夫道:“梁友,你见过守门的凌护院吗?”

“回老爷,”梁友微微躬身道,“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凌护院今天早上见您出门后也跟着出了门,我们还以为他找您有事,不过到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噢。”张梦鲤点头道,“是我让他出去的,我只是想问问他回来没有。对了,以后凌护院的事交给别人就行了,他的事你们无需过问。”

“嗯,小的明白。”说着梁友看了眼桌上的菜品,关切道,“老爷,饭菜都上齐了,您可以用餐了。”

“不急,”张梦鲤回道,“本官还要等个贵客。你先带阿切去吃饭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着了可不行。”

“谢鲤叔关心,”这时一旁的阿切走过来亲热道,“阿切还不饿。”

张梦鲤和蔼可亲地看着阿切,梁友则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做工的中饭都吃得比较晚,至于晚饭等我们服侍完老爷了再吃也不迟。”

“这样啊,”张梦鲤理解道,“那你们先去忙吧,我有事再叫你们。另外,待会儿如果有客人来了直接领到膳堂就行。”

梁友答应一声,便领着外甥出去了。张梦鲤在饭堂旁来回踱着方步,心中似有所思。

大概有一刻钟的模样,门外护院终于领进一个人来。张梦鲤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等待之人。连忙屏退护院,亲自将老人迎进饭堂。

那被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一起去府衙拜见的太康知县夏甫明。

此时的夏甫明受上司如此礼遇,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知府大人。”

张梦鲤忙客气道:“此乃本官私宅,不必拘礼。”说着又将夏知县搀扶到上宾之位。后者拜谢而受。

张梦鲤提壶将夏甫明的酒杯斟满,并道:“看来夏知县也是颇通暗示之人,我本以为夏大人不会来了。”

夏甫明摆手道:“大人哪里的话,今日在堂上若不是您出言解围,下官真不知到底说还是不说。若是当场说出来,又怕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让我这个即将致仕之人落个终日惶惶不安的下场。若是不说却又有欺瞒上司之罪,真是左右为难。”

张梦鲤与夏甫明敬了一杯,然后又斟满,说道:“现在夏大人有什么要告诉本官的尽可敞开了说。本官洗耳恭听。”

夏甫明突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本能地压低了些声音道:“大人想知道啥,尽管问下官即可。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无不实。”

“好,”张梦鲤一脸兴奋,也压低了声调道,“还是今天那个问题。你对狱鼎门事件怎么看?凡是和狱鼎门有关的都告诉本官。”

“是大人,”夏甫明答应着,随即思忖片刻后道,“这件事关系庞杂,牵扯众多,若是单一地提出某个疑点恐不能解疑。大人兴许不知,其实这狱鼎门之案并非从况知府之死起始,而早在前年陈州通判赖毓兴意外死亡时就已经有狱鼎门这个名头出现了。只是当时刚上任不久的姚知府怕影响政绩把此事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是意外。”

张梦鲤听了震惊不已,后又问道:“也就是说从狱鼎门出现伊始算起,已经有三个年头了。那本官想问,赖毓兴死亡那年一共有多少人因狱鼎门送命?”

夏甫明边回忆边答道:“算上赖通判共死了两个。”

“那去年的狱鼎门事件呢?”张梦鲤又问。

这回夏甫明毫不犹疑道:“去年也一样。。”

张梦鲤在心里稍一盘算,随即纳闷道:“一年杀死两个人,而且都有一个是官吏。这是为何?这狱鼎门到底是何方神圣?”

夏甫明举起酒杯道:“来大人,我敬您一杯。您也不必太过愁恼,车到山前必有路,案子总会有转机的。”

张梦鲤端起酒杯和夏知县一饮而尽,后道:“我已经安排人去打听了,希望会有收获吧。”

“对了大人,”夏甫明突然想到什么,禀道,“下官还有一件事要告知大人。”

“哦!什么事?快快请讲。”张梦鲤见似又有转机,热情地一边斟酒一边道。

夏甫明遂道:“刚才我所说的赖通判所遭遇的狱鼎门事件,除了惨死的赖毓兴,另外一个准确来说是属于赖通判死之前正在经办的一件命案中的被害人。只因二者间或多或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所在,所以我们通常都统一算作是狱鼎门事件中的受害者。包括这次姚知府遇到的狱鼎门事件也一样,在他自尽前手上也还有一件没有结案的命案。”

“这个我听姚知府说过,”张梦鲤平静道,“两个月前我因为受派去调查谋反传言一案,到开封告诉他续任的消息时他就说要趁此机会处理一些未完结的公务。我想他口中所说的未完结的公务就是你说的那件尚未具结的命案吧。”

“大人你有所不知,”夏甫明继续道,“这姚知府手上的案子和去年况知府被害时手上未完结的案子性质相差无几。所以公门中凡是知情的同僚们一致认为这几位被害的大人生前所经手的案子一定和狱鼎门有着不可开脱的干系。”

“哦?”张梦鲤这下来了兴趣,追问道,“这倒怪了,都是些什么命案,竟能有这般相似之处?”

“大人听我慢慢道来,”夏甫明开始讲述道,“如果要论起来,按理应当从赖通判被害前经手的案子开讲,只因赖通判死后保密极严,所以并无多少人知道个中内幕。而况知府被害后,姚知府约下官到酒肆私议过此事。也正是经过我俩细致入微的推敲理论,最终发现并确定况知府死前所正在经手的命案和赖通判经手的命案性质系同一人所为——即便不是同一人也绝对是狱鼎门中人。”

“等一等!”夏甫明正想接着往下说,张梦鲤提出质疑道,“你说况知府死前也经手一件命案。我想问问况知府是何时调任开封知府一职的?又是何时卸任的?”

“回大人,况知府乃嘉靖四十年八月下旬升任开封知府,四十三年八月上旬任满离职,从此致仕还乡。”

“况知府原籍何处?”张梦鲤又问。

“山西陵川。”

“何时被害?在何处被害?”

“去年十月被害。就在这祥符境内。”

“这就怪了,”张梦鲤把酒杯往前一推,右手拄在桌上托腮思忖道,“况知府在嘉靖四十三年就已致仕还乡,又为何会经办命案?又为何会在两年后被杀害于开封府境内。”

“大人有所不知,”夏甫明解释道,“说来您可能不信,这况知府经手的那件命案正是凶手狱鼎门人指定让他审断的。”

“等等,”张梦鲤一伸手,打岔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况知府被狱鼎门人杀害前所调查的案子也是狱鼎门人犯下的?”

夏甫明审慎地点点头:“虽然没有抓到凶手,但我们敢肯定就是狱鼎门人。他们杀了人,设计出一桩谋杀案,然后指定一个官员调查,而况知府和赖通判不幸成了狱鼎门所指定的办案人员,最后的结果就是如大人所见——凶手逍遥法外日,官员魂断狱鼎时!”

“我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张梦鲤似有所悟道,“这狱鼎门找人犯下一桩命案,然后自己选定一个当官的去调查此案,如果这位官员调查出真相了,那就说明元凶狱鼎门人落网了,如果最终断错案或者搁置为悬案,那么当狱鼎门人设定的期限一到,调查此案的负责人就会被狱鼎门人所谋害。——如果我推测得没错的话,姚秉天大人之所以自杀,也是因为对方设定的期限已到,而他手里的案件还没有头绪,所以在万般惊恐和压抑下悲愤自绝。”

“大人英明,”夏甫明拱手恭维道,“事情的因由想必正如大人所言。姚知府一定知道自己斗不过狱鼎门,又不想自己如况、赖两位同僚一般死的太过难看,所以主动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张梦鲤轻抿了一口酒,再次思忖道:“照这么说来只要我们查出姚知府手上遗留的案子,就可以将幕后元凶、狱鼎门的头号人物捉拿归案,也可就此平定连续三年以来的杀戮风波。”

“大人考虑周全,不知大人打算从何处入手呢?”

“这个……”张梦鲤欲言又止道,“至于具体从哪入手我也还没决定,不过我事先已经让毕捕头帮我调阅况知府一案的卷宗了。只是有一点,况知府所牵涉的狱鼎门事件已经过去一年,他手里经手的案子想必也早已成了悬案,要想再从中找出头绪企图破案恐怕机会不大。但好在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狱鼎门的行凶方式,那么对于我们来说,不管是解开况知府遗留的案子还是姚知府遗留的案子都可以找出背后真凶。而姚知府一案不过两个多月前的事,破获的可能性最大。我决定就从姚知府经手的那件命案入手。”

“大人想的倒是没错,”夏甫明有些迟疑不决道,“但下官还是有一点担心……”

“哦,不知夏大人有何忧虑?但说无妨。”

“是这样,”夏甫明道,“刚才大人也说了,这狱鼎门先制造命案,然后指定官员去查,如果未果,便将办案人戕杀。如今姚知府成了指定的破案人,但他最后却选择了自杀。既然狱鼎门已经不用再去对办案人下手,他们一定会尽早地远离此是非之地。下官所担心的就是,即便大人查出凶手是谁恐怕也不能将其绳之以法了。若是这样,难保狱鼎门明年不会再卷土重来啊!”

“这……”张梦鲤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夏甫明所说的是极有可能出现的状况,他端起酒杯在桌旁徘徊了好大一会儿,最后一口倾尽杯中酒后道,“这个容本官再考虑考虑,目前我能告诉夏大人的是回去后提高警惕,加强防范,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报。虽然从表面现状看来狱鼎门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但凡事都有例外,况且这些也都是我们的口头推论而已,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是是是,”夏甫明连接感谢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一定谨记在心。”

随后张梦鲤再次入座,两人又推杯换盏一番,自然也少不了言来语往。直饮至亥时,方撤席送客,各自歇息。不提。